书画作品：于希宁玉兰图
山谷书法钩沉录11
第十讲书风突变前的楷书代表作——《三言诗帖》
黄庭坚一生精勤执着于书法,他的书艺历程以绍圣元年(1094年,时年50岁)为重要分界点,在此前后他的书法风格差别非常大。以大字楷书为例,前期以颜字为基调,笔法谨严质朴,略少变化,结字也是雍容宽绰一路;绍圣之后,笔势翻澜起伏,结字欹险奇崛,章法开合自然,变幻莫测,几乎判若两人。
在这山谷书风即将发生变革的时候,有一件大字楷书代表作——《三言诗帖》。
《三言诗帖》是一件流传有绪的楷书作品,明汪砢玉《珊瑚网》卷五著录,并载有陆游、龙集跋。明清之际此作原迹尚在,冯铨以之上石,刻入《快雪堂帖》。但此后原迹不知所在,今唯存《快雪堂帖》拓本(见右下图)。按此作文字内容是两首三言古体诗:
寄岳云,安九夏,无闲缘,实萧洒。碧溪头,古松下,卧陀,昼复夜。
八德水,清且美,荡精神,浸牙齿。乱云根,众峰里,掬与斟,随器尔。
两诗原不载于《山谷集》,今四川大学版《黄庭坚全集·补遗卷一》已予补辑。关于此作系年世无考证,南宋陆游以为“谪焚时书”,按《三言诗》写的是寺院结夏安居的生活感受和温泉沐浴之事,且心情比较宽松,故有远离尘缘,得清静潇洒之语。考山谷行谊,必在绍圣元年无疑。山谷母夫人李氏于元祐六年(1091年)六月初八逝世于京师,元祐七年山谷扶母丧归里,直到元祐八年六月初八除服从吉,此间守孝居双井“永思堂”中,应与清静潇洒无缘。但绍圣元年,山谷初得知宣州任,合家欢喜,但未到任又接到免去此任,另候差遣之命。此时正值初夏,山谷于是按照佛家习惯,在云岩寺和黄龙山中安居度夏,参禅修道。山谷此番度夏在黄龙派高僧祖心、死心等道友指点下,顿悟禅机及文章书法奥妙。黄龙山中有温泉(汤池),诗中“八德水,清且美。荡精神,浸牙齿”显即所指。此外,元祐八年八月,山谷亦尝入黄龙山中沐浴,今《全集》中有《黄龙山中设浴疏》《设浴口语》《癸酉八月同百丈萧禅师温汤作小诗呈九仙舜公长老》诸诗文即为当时所作。其《宿灵汤文室》诗云:
临池濯吾足,汲水濯吾缨。尘埃一谢去,神与体俱清。
月明渐映檐东出,置枕东床夜萧瑟。更无俗物败人意,唯有清风入吾室。
此诗与《三言诗》写于同一环境,恰好可以两相印证。但细察诗意又可知,此诗重在表达“尘埃一谢去,神与体俱清”的解脱心理,这与守孝期满除服的心境相吻合。《三言诗》则更具一种轻松潇洒无有挂碍的心理,更加吻合绍圣元年结夏安居时的实情。由此可以确定,《三言诗帖》必在守孝期满除丧服之后,其创作时间——绍圣元年夏季,地点——山谷故里黄龙山中。
历来论者,多以为山谷楷书从柳体中出,对他晚年跌宕起伏的笔势和舒展放逸的书风往往不能窥其奥妙。《三言诗帖》与晚年书风既有明显差异,同时也能看到很多内在的联系。如果将《三言诗帖》与此后三年所作《阴长生诗并跋》进行比较,我们便能看到山谷书风嬗变的内在轨迹。(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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