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百科：三裸女做画笔，艺术何为？

三裸女做画笔，艺术何为？

三裸女做画笔,艺术何为?

在深圳高交会馆举办的一次全国大型床上用品博览会上,深圳三名训练有素的舞蹈艺员,袒胸露乳,下体穿T型三角内裤,激情演绎了一场“裸体做画笔”的行为艺术。这次标榜为“艺术生活化”、“新载体绘画”的活动,骤然引起全国范围的关注。这次活动的实施者——环保行为艺术家舒勇,立刻成为舆论的焦点,更多的是质疑、抨击、指责的言语;而此次活动的始作俑者——深圳某知名床上用品公司策划总监、东南大学艺术硕士楮宏文,迫于几方面压力,无奈之下率下属10数人集体辞职。

世俗道德观念一方面约束着人们的行为规范,另一方面又遭遇社会变革的强劲挑战,那么,道德就该圄于自身的伦理自尊,排斥一切前卫先锋的尝试么?显然不是。同时,行为艺术的底线在哪里?裸体、血腥、自虐、炒作,哗众取宠,显然不是。破坏打碎旧观念未必是坏事,而建设新观念则有人本的意义,更接近人体美学的本原。融化包容,才使人类本身变得求变求新、多彩丰富。

行为艺术是迎合传统道德观,还是我行我素?这是一个悖论。二者的路径指向交汇于法律。法律不禁止的,就可行。

笔者作为目击者,独家采访了参与各方,并经过三模特同意,首次披露她们的真实姓名。

三 裸 模 惊 艳 展 馆

这天上午9点多,深圳金碧酒店夜总会舞蹈艺员周可、李湘湘、孙禹赶到深圳五洲宾馆11楼一间客房。她们都出生在1980年,来自不同的省份,毕业于艺术学校,受过三年舞蹈专业训练。由于志趣年龄相当,又都是孤身一人在外,加上每天在夜总会里演出,夜出昼归,于是三女孩租住在一套房子里,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几天前,舒勇经一位朋友介绍与她们相识。如此暴露演出,她们都是第一次。几经犹豫,才答应下来。

进了房间,舒勇和她们又把演出细节沟通了一下。舒勇、周可、李湘湘、孙禹,都是行为艺术的直接创作者,他们共同排练起来。下午2时许,三模特自己动手描绘京剧脸谱。一来她们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二来表达一种美学趋向,即最具传统艺术的京剧与现代裸体艺术的对抗和交融,三是要达到强烈的视觉冲击力。随后,三个女孩裹着花袍子,乘车来到人山人海的高交会馆。第三届全国床上用品博览会假此馆举办,今天是开幕日。

闻风而来的几十名广州、深圳媒体记者,早早等候在深圳一家参展商的展台旁边。长长的T型台上覆盖着雪白的棉布。角落里钢琴弹奏出的琴声,几乎被偌大展厅里嘈杂的声音淹没。三个模特顿时忙乱起来,话音里透着羞怯。一会儿,她们终于镇静下来。3时许,三模特周可、李湘湘、孙禹相视着缓缓脱下花袍,仅着白色三角小内裤,露出性感健美的胴体。她们每人拿起一个红色木鱼,依次登上了T型台。这时,坐在台子前端,披着满头长发、穿一身深色中山装的舒勇,左手拿汉堡包,右手抓大瓶可口可乐,狼吞虎咽吃喝起来。记者们手执“长枪短炮”围着台子抢拍镜头。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呆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男男女女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钢琴叮叮铛铛演奏着不知名的曲子,三模特扭动腰肢,敲着清脆的木鱼,梆、梆、梆……围着台子转。

人们敛声屏息,渐渐安静下来。

突然,舒勇抛掉汉堡包、可乐瓶,站起身,抓起旁边一只装满红颜料的可乐瓶,仰头灌进一大口,猛力喷在李湘湘雪白的胸脯上,霎时,血红的颜料以她的乳房为圆心,放射状布满小腹、手臂、脖颈,象一簇熠熠绽放的鲜花…..点点滴滴交汇成弯弯曲曲的细流散布在下体。她身体微微抖动起来。记者蜂拥而上,全都爬上了台子,抢拍难得的镜头。周围人群发出啊、啊的惊叫声,拼命往前拥挤。钢琴声杂乱无章。现场嘈杂,凌乱无序。另两个模特同样也被喷满了红颜料。在工作人员示意下,人们让出台子中间的位置。三模特以不同姿势躺倒台上。舒勇拖起她们在白布上四处滚动,白布印上了斑驳缤纷的人体图案。

活动渐入高潮,惊叹声、哄笑声、唏嘘声交织在一起。模特身体沾满五颜六色的颜料,做出各种动作不停在白布上滚动。她们完全放松下来,神情专注。10几分钟后,T型台上的白布几乎印满了人体痕迹。在舒勇示意下,三模特爬起来,静静站在旁边。有观众邀请留影,她们落落大方地配合着。随后,舒勇抓起一支粗长的毛笔,饱蘸墨汁,看了一眼这色彩斑斓的巨幅“画布” ,在空隙处写上汉字笔画“、”、“—”、“/”、“|”……

旁边的一个中年男观众问道:“你今天搞的是什么意思?乱七八糟的,看不懂!”

舒勇只顾忙活着,头也不抬地回答:“我在尝试新载体绘画,你看到的汉堡包、可口可乐、钢琴、裸体,还有人体彩绘,都代表西方文化;脸谱、木鱼、这些汉字笔画,等一会我还要喷洒茶水,它们都象征东方文化。这次行为艺术的主题,就是表达东西方文化碰撞融合的意念。”

挤在前排的一个女孩子对同伴嘀咕:“这哪是艺术啊!简直就是对我们女性的侮辱和亵渎,我真想大喊几声让他们停下来!”。尽管这样愤怒,她们还是站在原地津津有味地观看着。

几个男性观众从人群中边退边说:“也没什么好看的,啧啧!商业炒作嘛,不过有点创意!”

模特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她们在台子一侧,摆出各种肢体动作,目无表情,冷眼扫视四周。闪光灯密集闪烁,人们指手画脚。舒勇被冷落在一旁,他也不理会周围的议论,继续写着汉字笔画。

突然,舒勇端起事先准备好的一杯茶水,喝进一大口,喷洒在画布上。四周响起喝彩声。

舒 勇 现 场 遭 诘 问

记者被工作人员劝下T型台。舒勇站在台子一端擦汗水,三个模特围在他身后。

楮宏文向观众解释:“这是国内首件新载体绘画作品,我们公司将把它制作成床单等床上用品公开销售。这是前卫艺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进入了生活,艺术成为有效的社会资源……”

一位女观众问舒勇:“你们刚才说,将艺术生活化,将生活艺术化,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舒勇抹着嘴巴上的颜料答道:“艺术生活化是我做这次活动的主要理念,我不但要完成一件艺术作品,而且这件艺术作品也可以用做生活用品。这幅白布布满了许多艺术符号,就是一件艺术品了。经过简单的修饰开版,它将被制成床上用品源源不断地进入市场。许多行为艺术只注重过程而非结果,表演完了也就完了。我想通过今天的艺术形式,在观念上有一个引导作用。艺术不仅是一种劳作,也是一种生活状态。艺术必须走出个人体验,融入大众生活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

接着,一个挎着相机的青年男子质问:“你们用那三个裸体模特,是为了吸引观众眼球?你们不觉得有辱女性形象!难道其它道具不能代替她们吗?!”

旁边有几个女孩子附和着说,是啊,是啊!

舒勇微微点头,笑着说:“你问得好,许多人有这样的疑问。西方女子把裸体模特看作很自豪很荣耀的职业,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呢?其实只是观念上的差别。有人问,为什么起用女模特而不用男模特,这是因为,在中国女性人体的美感能让更多的人接受。比如维纳斯、蒙娜丽莎就被广泛喜爱,大卫有多少人喜欢?其实,行为艺术是离生活很近的一个艺术门类,我举个例子,我觉得雷锋是个了不起的行为艺术家,他用自己最简单、最朴实的行为来反映对人生价值和信念的理解,最后上升到一种人格的美德。对行为艺术有很多种理解方法,首先它是健康的。我在98年做的人体环保行为艺术《地球在流血》,引起了很大的争议,后来人们也慢慢接受了。那次活动做完后,广东河源市旅游局找到了我,我们正在合作建一座国内最大的环保艺术馆,作为一个环保教育基地。”

有人打断他,问,要义工吗。舒勇幽默地回答,义工的不要,资金的需要!河源政府投了几十万,后期资金还有缺口。建成后,欢迎你再来吧!

他跳下台子,继续说:“我很敬佩三个模特的勇气和自信!今天刚开始的时候,连工作人员对三个模特都不屑一顾,刚才不是有许多人跑上台跟她们合影吗?说明我们的活动感染了人们。今天的创作绝对不是人体彩绘,人体彩绘只是以人体为焦点,画几朵花就算个作品,那是所谓的时尚,没有任何思想可言。我不介意人家说我炒作,优秀的艺术家、优秀的艺术作品,都是通过炒作流通到大众领域的,广为人知,然后才对社会有极大的贡献,否则,就是极大的浪费。”

“按原来的设想,我把模特从画布这头拖到另一头,记者太多,把路堵住了,最后完成的作品变成了另外一种风格。我还要说的是,这次活动是模特、观众和我共同创作完成的,活动还远远没有结束,直到这幅画变成产品……”

话音未落,舒勇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流出红色液体,身体软软地要倒下去。工作人员急忙搀扶他去了卫生间。舒勇连续劳累了几天,嘴巴里的颜料还没来得及清洗,就被观众包围。他体力透支过度了。

随即,周可、李湘湘、孙禹退下了T型台。

半个月之后,我约定她们在一家咖啡厅见面。跟普通的同龄女孩子没有什么区别,随便的装束,活泼自然平和,跟T型台上的她们判若两人。周可老家在哈尔滨,李湘湘和孙禹分别来自桂林和成都。前几天,广东卫视邀请她们参加了一场专题节目,受到年轻观众的好评。签约的那家夜总会的同事,看过报纸电视后也知道是她们三个,说说也就过去了,但她们没有一个人愿意让自己的家人知道。对出场费也始终守口如瓶。她们还是认为,为艺术献身,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策 划 人 集 体 辞 职

活动结束后,风波延伸到主办方公司内部,这家民营公司的董事长陈秀英后悔不迭,6天没有在公司露面。她称违背了初衷,收获的只是一个教训,所以她让楮宏文等人辞职。楮宏文的说法截然相反:由于存在观念上的差异,确实也有来自主管部门的压力,他是自愿辞职的。参与策划的10几个员工,失望之余,也集体递交了辞职信。那幅画,在与公司协商后,楮宏文保留下来。

内情到底如何?或许通过各自的说法能明白其真实的想法。

事隔一个月,陈秀英第一次面对记者,讲述了对裸模风波的看法。这家公司在深圳有一定的知名度,在大型家纺博览会上,经常举办时装表演,但是,品牌广告效果不明显。于是,主管公司品牌的副总楮宏文,在今年初设法找到了舒勇,想借行为艺术体现品牌理念,舒勇因故没有答应。楮宏文第一次找舒勇失败后,也有让“行画”画匠在模特身上画人体彩绘的念头,为此,还派人去深圳著名的画家村了解行情,最后还是放弃了,一则很俗气,商业味太浓;二则那些画匠没有什么知名度。后来,深圳床上用品博览会日渐临近,楮宏文再次找到舒勇,双方才认真地坐下来商谈活动细节。公司许诺给舒勇出场费八千元,公司成立了一个专门的策划班子运作这次活动。舒勇与陈秀英也谈了各自的思路。陈秀英觉得人体彩绘还可以接受,裸模太大胆了,犹疑不定。在楮宏文的力主下,陈秀英答应下来,并让楮宏文负责整个活动。她对楮的评价是,他人品和能力都很优秀,坚持做活动不是为自己,是为了企业。

事后,楮宏文说,品牌的知名度、信用度、美誉度和消费者的忠诚度是一个整体,知名度是第一位的,没有知名度,其它也是白搭,他觉得他们开了一个很好的头,遗憾的是后续的事情还没有做就离开了公司。他自称这是他做品牌策划和市场营销最成功的一次,花钱最少,影响最大,一个企业的经营者应该从企业的整体来思考问题,而不是单纯地以个人情感为出发点,并他个人跟陈秀英没有什么矛盾,只是在品牌理念和经营理念上看法不同。活动结束后,当地文化局称与当初报批的内容不符,曾经找他了解事情经过。

据称,陈秀英当天没有去现场,她意想不到的是,人体彩绘变成了人体喷绘,模特被拖来拖去当成了画笔。这也是事后员工告诉她的。次日,看了报纸,她想吐,不敢正眼看上面的照片,用手遮住只看文字。她声音哽咽,浑身发冷。随后6天她不敢去公司。她后悔当初太草率。她觉得人格受到打击,失去了社会信誉度。她不苟同商业上的不择手段,艺术应该是生活的佐料!她甚至怀疑舒勇这个大师还有没有人会相信!

楮宏文很看重那幅画。陈秀英看见后让他赶快扔掉,楮宏文就说,扔掉还不如送给他算了。于是,双方签了一个简单的协约,画归楮宏文所有,但版权属于公司。

五月初,楮宏文离开了公司,人也渐渐平静下来,他接受采访时回答:“我仍然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艺术品,有机会的话,我会联系其它厂家,把它制作成床单销售,我最想公开拍卖这幅画了,这是艺术品,可以启迪人们传统和保守观念的开放!”

这次活动引起了全国的强烈关注,有媒体评价“舒勇再次引来了人们对前卫艺术、对他个人的争论;三模特收获了人民币和短暂的注意力;楮宏文收获了一幅新载体人体绘画;主办公司董事长陈秀英收获了一次教训;媒体收获了读者眼球;然而,艺术究竟收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