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作品：记内蒙古画家彭义华
何谓“意象”
“意象”这一词对绘画的人来说并不陌生,但对其解释,我查阅了很多专业书籍,乃至《辞海》,都一无所获。有一次,我与学生欣赏吴冠中的《春如线》时,学生们把那画中的线比喻为“春蚕吐的丝”、“春天飘着的雨丝”、“春风中的柳丝”、“春水流转的线”、“春游的线”、“人生坎坷的轨迹线”……这些极具想象力的描述,引发了我对意象的深思。
中国画历来讲求意境。作品的形象是否饱满,意蕴是否丰富,情致是否浓郁,都与意境的深浅、意象的强弱大有关系。意境,是艺术形象体系构成的有情意的境界,是一种艺术意味;而意象,则是物象与情意的结合,是一种形象结构。艺术形象的塑造,要通过意象的有机组合去推动;绘画作品的欣赏,也要借助于意象的呈现。因此,画家和欣赏者都很注重对意象的把握。
意象,是意与象的融合。意,是意念、意绪,是画家的主观情意;象,是具象、景物,是所绘对象的客观物态。意与象的融合,便是主观情意与客观物象的交融。
创作时,画家先以主观情意感受外在物象,在头脑中形成意象,然后借助于艺术表现手段,将其化为美术作品中的具体形象。形象,是意象的外化、物态化。不过,我们对意象的理解不能仅限于此。意象既是一种形象结构,又是一种艺术思维方式。因为意象的生成和生发,是一种感知和想象的流动状态的大脑活动。它具有审美化、创造性、符号化的功能。意象的形成,是一种定向的艺术生命的产生过程。
下面,我们对意象的形成过程做更进一步、更具体化的说明。
意象的形成,是创作对象主体化与创作主体对象化的审美过程。所谓对象主体化,是创作客体经过画家的审美感受、体验和理解得以提炼、升华,由“自在之物”转化为“为我之物”。所谓主体对象化,是画家将自己的审美意识、情感和思想融入到创作客体中,将精神外化,将自我物化。这种物态心灵化与自我物化的结合,是感性与理性的统一,是形象与抽象、情感与理智、感知与想象的结合。
意象的形成,又是产生和体验形象的创造性心理过程。意象可以在心理上再现现实、代替现实;但在审美激情下,它更多的是在心理上创造非现实。它能营造出可能存在但从未存在过的事物形象,既能接受现实,又能创造非现实;既能适应现实,又能超越现实。
意象的形成,也是内容转化为形式、形式扩充着内容的符号化过程。意象的创造,是创作主体对艺术内在要素自身联结状态的梳理,从而建立与其自身相适应的结构的活动。画家通过心灵的律动,将心灵的体验转换为心灵的外在形态。画家通过意象的生成来控制和调节作品的内容、形式,使作品的内在意蕴获得外在形态,从而实现内容的形式化。
因此,可以说,意象是一种艺术思维方式,是作品精神内核的表达方式,是画家理解作品主题的思维形态,是一种审美化的艺术境界。既然如此,那么审美意象在艺术思维中有什么特点呢?我以为,它大体表现为以下四个特性:
一、象征性
意象之象,是象征性物象,具有艺术隐喻作用。意与象之间,有一种情境的联结。象征性物象,是一种直观形态,能随着情景的变化而释放出自身形象的内在意蕴。
二、内视性
意象既可以是依赖于外在感官的知觉现象,也可以是一种纯粹的内心活动。实际上,它是心灵的产物。因此,意象可以内视。画家可以闭上眼睛,用心灵的眼睛观照头脑中的意象,在想象中会看到某一形象。这一形象只是一种心理的现实,而不是客观的真实。而且,这种心理的现实也没有必要非依赖客观的真实不可。
三、情感性
意象不仅可以再现画家曾见过但现不在眼前的事物,而且还能留住画家对这一事物所怀有的情感。意象虽来源于生活,但已不再是现实中的任何东西了。也就是说,意象是画家对生活所持有的感情的符号化,亦即画家在某一社会环境或自然环境撩拨下的具有隐喻性的情感符号。
四、多义性
意象具有意蕴的多样性、复义性和多向性。审美意象是由画家的想象力而形成的一种形象显现,应该从属于某一概念;但由于画家可以充分发挥想象力,所以它又是丰富多样的,故而很难找到它具体表现的是哪一个概念。也就是说,画家的感知表象在想象力的运载和融会下不会局限于原有的单一主体理念和单纯的客体物象,而是将其泛化为具有深广、多元内涵的审美意象。
意象的生成,是心灵的一种自发功能。意象会由多种感觉触发而成。如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幻觉等,都能引发意象的生成。不同的人在产生意象的能力和方式上是有差异的。这种差异导致了艺术思维方式的差异。
艺术创造,就是“立象尽意”,就是心意与具象的结合。意象,是艺术生命运动中成熟的存在形态。意象,影响着作品的艺术深度和艺术张力,能反映画家艺术思维的能力。同样,欣赏者对意象体悟的深度,也会直接影响对作品理解的深度。在绘画备受关注的今天,我们专门对“意象”进行探讨,相信会对提高人们的认识、拓展画家的创造思维不无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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