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收藏：关于功力的思考

关于功力的思考

我们经常说一个人的书法“有功力”,这个“有功力”是什么意思呢?

中国人的思维方式是综合性思维,而不是分析性思维。大家习惯用整体上的感觉来把握事物的本质,以“大概念”为主。这种难免模糊的思维定势是有优势的,可以更容易避免见木不见林的弊端。但是,这种思维方式也有其弱点,那就是概念不够清晰,而且经常发生游离。理解了这一点,就不难明白为什么大家在认识书法的时候往往缺少一个稳定、清晰的指标体系了。所以,说到某人书法“有功力”的时候,我们也许并没有认真想过“书法的功力”指的是什么。

笔者以为,“书法的功力”应该包括理解力、控制力和创造力三个方面。

关于理解力,应该包括四个方面:

其一是理解墨色和线条变化意义的能力。墨色和线条变化其实是书法艺术最基本的表现工具。如果不理解墨色和线条变化的意义,仅仅通过临摹而照猫画虎,拘泥于古人的字形而不敢越雷池半步,那么最多只能成为书法的工匠,距

离真正的书法艺术形近而意远。

其二是理解书法作品文字内涵的能力。作为书法作品文字内容的诗词歌赋或者名言警句,都是有丰富思想或者情趣意义的。墨色和线条变化必须与书法作品的文字内涵协调一致,墨色和线条的形象必须服务于文字内涵的表达。如果墨色和线条变化与文字内涵相背离,就根本谈不上和谐,因而也就算不上“美”。

其三是理解“即时的情绪和审美情趣”特性的能力。艺术的魅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即时的情绪和审美情趣”的变化,有些美好的感觉稍纵即逝,永远不会再回来。一些大师级的书法家,一生的精品没有很多,但是他们凭借为数不多的精品,一样成为大师。“即时的情绪和审美情趣”对于作品创作相当重要,因为能批量制造出来的东西,艺术性不可能有多高、有多好。

其四是理解表达所需要的最佳工具的能力。为了艺术地表现不同的文字内容、不同的情绪和不同的审美情趣,需要不同的墨色和线条变化,而创造不同的墨色和线条变化需要不同类型、不同特性的笔墨纸砚等工具。理解这一点也是非常重要的。

关于控制力,就是与上述理解力相对应的四个方面的驾驭能力。

理解到位不等于操作也能到位。眼高手低之人,有时候想得很好,但是做不出来;或者能做出来,也远远达不到理想的境界。理解力是很必要的,但是仅仅有理解力还是远远不够的。没有对墨色和线条变化的控制能力,没有对即时情绪和审美情趣的控制能力,作品肯定还是粗糙的,做不到精致。

对墨色和线条的驾驭能力,是建立在日积月累的练习和研究之上的。对古人作品的临摹,就是对成功作品的墨色和线条变化的研究,不能不明所以地亦步亦趋,更不能东施效颦。熟练掌握历代各家各派的书法技法,择其善者而从之,择我所能者而取之,笔下才可能有丰富的墨色和线条变化。实践积累越丰富,对墨色和线条变化的控制力就越强,自己笔下的变化就越丰富,就越能因时、因景、因情而异地进行创作。笔者并不反对学习古人、借鉴古人。没有书法的传统,哪里有书法的现在?但是,一味摹古就会掉进并逐步迷恋古人的窠臼而不愿意出来。

驾驭好墨色和线条的变化,需要多年笔墨上的涵养。其中包括能熟练掌控各种字形和笔势变化方面的技巧,对墨色变化能熟练掌握,对不同种类毛笔的习性及不同纸张的特性了然于心。这一切都是技术层面上不能忽略的东西。

对个人情绪的控制,是建立在人性修养的基础之上。“字如其人”,性情是影响创作的重要因素,这一点无须赘言。在创作中,对个人情绪的控制应该做到不抑不纵,让笔墨随着心情,或翩翩起舞,或激情律动。无病呻吟,矫揉造作,书法之病也。

什么样性情的人写什么样的字,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所以,在经过了书法基本功练习之后,习书者追随什么样的书法名家和书法风格,要在客观分析自己与自己想追随的名家及其作品所表现出来的性情之后才能确定。大家王羲之,风流倜傥,豪放不羁,所书之字也洒脱流美。倘若习书者是忠厚谦恭之人,或是方正刚烈之人,怎能学得来王羲之书法的精髓?倘若习书者癫狂激愤,或许学学怀素还可以,如何学得来王羲之?

书法的创造力,是建立在书法的理解力和控制力基础之上的。缺乏理解力和控制力,书法的创造力便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但是,仅仅有理解力和控制力而没有创造力,至多只能算工匠技术,而不会产生真正的书法艺术。

书法创造力最重要的两个方面,是想象力和激情。

这里说的“想象力”,是指为了书法艺术的创造而在头脑中形成书法意象或者书法画面的能力。这种想象的过程,是创造出书法新意象的心理过程。有人说,想象力是人类创新的源泉,是创造力和智慧的必要背景。还有人说,想象力是一切艺术创作灵感的源泉。因此也可以说,想象力是书法创作灵感的源泉。

所谓书法艺术创作,就是有别于前人、有别于他人的艺术创新,是个性化想象的艺术创新。只有具有想象力和想象要素的作品,才可能算得上是创作的作品,否则不过是仿制品而已,根本谈不上是书法艺术。

书法想象力的魅力可以将我们带入虚拟的、充满新奇的艺术情境,从而得到艺术创造或者艺术观赏的愉悦。“唯古是美”的书法价值观、以摹制为主的书法方法论从一开始就是禁锢人的思想的,是扼杀艺术想象力和创造力的“杀手”。

自由和新奇是想象力最基本的属性。艺术的创作过程就是享受快乐、惊奇和自由的过程。只有这样创作出来的书法作品,才能给人带来真正的观赏性、愉悦性。

激情与想象力密切相关。丰富的想象力来源于饱满的创新激情。当创新的激情处于高潮时,灵感就会涌现。从这个角度上说,激情也是优秀书法艺术作品产生的基本要素。只有富于激情和想象力的作品,才是优秀的艺术作品。笔会上往往容易出现敷衍之作,主要原因就是笔会的情境往往不是心性自由的情境,激情难以涌现,想象力难以展翅飞翔。

优秀的艺术作品往往是不可复制的,即使是原作者也难以再现其最得意的作品。因为特定时空情境下的激情和想象力是难以复制的,所以可以轻易复制的作品往往是缺乏艺术性的作品,复制出来的东西必定缺乏激情和想象力,也就必定不会新奇。

激情和想象力,是书法艺术价值观和方法论的最重要的方面,是书法艺术创造力的两个基本要素。没有激情和想象力的“书法创作”充其量只能是制作而已,根本算不上书法艺术创作。书法艺术是神奇的,只有富有激情和想象力的书法艺术创作和书法艺术观赏过程才是充满艺术享受的神奇的心理过程。

书法的理解力、控制力和创造力构成了书法功力的基本要素。三方面能力的充分发展,必定能造就出高水平的书法艺术家,必定能创作出有骨力、有神采的书法艺术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