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赏析：书法界的“反名家”现象

书法界的“反名家”现象

在去年年底的一场慈善拍卖会上,赵本山的书法作品《龙腾凤舞》以92万元的竞拍价成交。很多书法界人士都不以为然,甚至有人批评其炒作、作秀、糟蹋书法艺术等。赵本山的第一身份是演员,书法上算是明星书家,是比较特殊的名家,和专业书法圈内的名家不同。这些另类书法名家涉足书法,在社会资源等方面具有先天的优越性,在某种程度上对书法的发展具有一定的副作用。但单从慈善拍卖的角度讲,成交价当然越高越好。仔细分析这些批评和质疑,大都聚焦在“赵本山的书法作品水平不高,不应该拍到92万元的高价”上。我们可以大胆假设:如果这些批评者的作品也拍到92万元的高价,那么他们肯定不会怀疑自己的书法水平。这显然是带着双重标准看问题了,只要对自己有利,判断标准便可以随意变换。

《世说新语》里有“妒前无亲”一语。“妒前”这个词特别传神,指痛恨站在自己前面、能力等各方面都超过自己的人。被“妒”的往往是各个领域有一定造诣的专家,或者是各个领域的成功人士。书法界也存在一种“反名家”现象,只要是名家就会有人反对,就会受到来自各个方面的批评。而这些反对者和批评者又都渴望自己成为名家。其实不难看出,这些人在对待书法名家的问题上,往往是带着双重标准的。

赵本山的书法作品《龙腾凤舞》

严格来说,“反名家”的“反”可以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正面的“反”,反的是那些拥有虚伪外表和做作言行的名家,是向一切伪饰的完美和名不副实的“名”说“不”。这也一直是20世纪现代思潮的主流架构之一。比如《麦田里的守望者》一书的主人公霍尔顿就是此类的经典形象。这种“反”是反经典、反神圣。还有一种“反”,既非反对伪饰的完美和名不副实的“名家”,也不是善意地给名家提意见以促其进步,而是不问青红皂白地站在名家的对立面进行批评、嘲讽和攻击。

下面针对第二种“反名家”现象,着重分析这种“反”之所以产生的心理原因。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文人相轻”。在书法界,有些人看见别人写得一手好字,便产生“瑜亮情结”,一边妒火中烧,一边又讳莫如深。这种复杂的心态,套用时下流行的说法是“羡慕、嫉妒、恨”。仔细品味,“羡慕、嫉妒、恨”这句话相当绝妙,不仅强化了“嫉妒”的表达效果,还包含了“嫉妒”的结构层次和来龙去脉。日本阿部次郎在《人格主义》中讲:“什么是嫉妒?那就是对于别人的价值伴随着憎恶的羡慕。”

反名家,又渴望自己成为名家,类似的现象很多。比如,反对金钱,却又追求金钱;反对潜规则,又自觉进行潜规则。这正是很多反常现象屡禁不止的原因。其实,很多时候,人们都是在无意识状态下实行着双重标准,不仅仅是对待“名家”,对待任何人都是这样。对待这件事是一个标准,对待那件事是另一个标准。当人与人之间的判断标准不一致时,冲突和争论就不可避免了。而当人们试图得到一个标准答案时,才发现争论双方完全是以不同的标准在对话。双方都感觉与对方是在“对牛弹琴”,于是争论变得毫无意义。比如捐款,普通书法人捐款,无论多少,人们皆认为是爱心的表现;而书法名家捐款,就很可能被指责为作秀。

嫉妒,似乎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品性,是由对别人拥有的东西或能力怀有“应该属于我”的心理而产生的一种怨愤情绪。有点儿“羡慕、嫉妒、恨”算不上过分,但要是到了暗中使绊子的地步,就另当别论了。有人这样调侃这种做法:“反名家,要大炮轰轰轰、小炮崩崩崩。有理放三炮,没理也捅它仨窟窿。赔本赚吆喝,不费气力就出名!”这种“反”是有明确目的性的,即要自己出名。这就有点儿像武侠世界,做大侠虽然是很风光的事,但干掉大侠更为风光。所以很多武林中人都跃跃欲试,目的倒不全是为了找大侠切磋武艺,而是想得到干掉大侠的那种风光。一些“反名家”的斗士,无比渴望得到扳倒名家的那种快感和风光。而人一旦暗生嫉妒,看人的眼光立马就“独到”了,量人的尺度也分外地严格了。他会全神贯注地等待着你出点儿问题,甚至处心积虑地为你设计一些“情况”。这是一种非常阴暗的心态,是很卑劣的行为。

说起“反名家”,不得不说到网络,因为时下很多所谓的“轰动事件”和有关名家的“爆料儿”都是发生在网上。网络的虚拟性为“爆料儿”者及“反名家斗士”提供了天然的屏障,再加上社会情绪的集体浮躁,聚集起来的强大网络舆论足以摧毁名家的名声。每到年底,或者每逢书协换届,网上就会有不少揭丑的帖子引起轰动和大讨论。这些发帖者,除了少数出于正义,为的是维护书坛的纯洁和书法的健康发展外,其余大多是出于竞争或泄私愤。这种方式的“反名家”是很有问题的,但很多书法人对此类帖子不是理性地分析判断,而是要么全盘接受,要么一概否认。

这些书法人虽然都只能算是围观者,但当围观者挥舞“正义大棒”跟帖时,就会形成一种无形但非常强大的网络暴力。所以,一定要警惕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充当暴力的“帮凶”。

“反名家”的前提是认识到了别人有过己之处。俗话说:“学到知羞处,才知艺不精。”一个人只要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的不如人处,“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下工夫提高自己才是正途。想通过贬低别人或打倒别人来抬高自己,恰恰暴露了自己的无能和没出息。这种人其实是非常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