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展览:詹庚西及其花鸟画艺术
潘天寿“为人师表”
“为人师表”四个字,是潘天寿的学生们对他的普遍赞誉。只要是跟他上过课、读过书的,几乎是众口一词,都说他敦厚、善良、耿直、守信。不论是他家乡的正学高小,还是上海的女子工校、上海美专、新华艺专、昌明艺专以及杭州艺专,学生们一谈起这位桃李满天下的老师,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说老师的高尚之言行时时在他们的脑海中浮现,激励他们正确地面对人生和艺术。
上世纪30年代,潘天寿就已经名满天下了。许多学子先是从接触他的书画艺术开始,深深为他冷逸隽永的笔墨所折服。在学子们的想象中,潘天寿一定是一位不苟言笑、不太容易接近的学者。哪知和潘天寿本人接触后,不用多长时间,大家就发现这位才华横溢的先生是那样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像是慈爱的父亲……
应野平和潘天寿是同乡,两家还是世交。应野平早年在上海谋事时,平时也喜欢画画,临摹了不少作品,还到当时在上海美专和昌明艺专兼课的潘天寿那里请教。潘天寿并没有因为应野平画艺幼稚而瞧不起这位小同乡(应比潘小13岁),总是在认真指出他的不足和要注意的地方的同时,鼓励他多看、多画、多学、多问。最使应野平难以忘怀的是,潘天寿对他这样一位初出茅庐的“练习生”,指导得总是那样热情、诚恳。潘天寿曾跟他说:“如果有人找你画张兰草,总是说请你撇三笔。为什么说这个话,却不说撇两笔或者四笔呢?因为两笔、四笔都分不出兰草的疏密来,只有三笔,一边是两笔,一边是一笔,既疏密匀称,又典雅入画。”这些话,应野平到老都没有忘,记了一辈子。
郝石林是潘天寿的学生。头一次见到老师的时候,郝石林觉得就像是见到慈父一样,老师的和蔼可亲让他感到无拘无束。可是一上课,潘天寿就一脸的严肃、认真,绝不马虎、应付。他认为,只有诚心诚意地对待学生、教好学生,才能不误人子弟。他反复向学生强调,要苦练基本功,要从一块石头的一笔皴法学起,从一根干树枝画起。郝石林以为这样循序渐进太枯燥,就画了一张中堂当成作业让老师指正。他心中暗想:我画得这样认真、复杂,老师应该会表扬我几句吧。哪知潘天寿看了之后很不以为然,还批评他说:“不能这样干啊!这样心急,随便乱画,很不严肃。还不会走的时候就要跑,会跌跤的。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啊!”潘天寿要郝石林扎扎实实地从头练起,还告诫他欲速则不达。郝石林拿着自己的习作请求指教时,潘天寿常说:“人品和画品,人品第一。画品和人品紧密相连,二者不可分割。一幅成功的作品,总能反映出一位画家的品质。品质不高的人,是画不出好作品来的。”郝石林毕业的时候,请老师题几个字留念,潘天寿给他题了八个大字:“品格不高,落墨无法。”潘天寿对“品格”二字的看重深深地影响了郝石林。他把“先学做人,再学作画”作为自己努力奋斗的信条,终生不渝。
寿崇德从小就崇拜潘天寿的文章和艺术。他小学一毕业就买了潘天寿的《中国书画史》和《白社画集》两本书,每天苦读、苦练不止。16岁的时候,寿崇德只身到了重庆,决心报考艺专。他在重庆磐溪一个祠堂的破屋里见到了校长潘天寿。潘天寿听了他不远千里,历尽艰辛入蜀学画的事迹,很高兴,对他进行了一番诚挚的鼓励,然后给他安排好住宿、吃饭,还带他拜望了吴茀之和林风眠。当天晚上,潘天寿又在寿崇德带来的册页上画了一幅焦墨山水,并在画上题字道:“破笔焦墨每多凝重之致,此意关、董诸家知之。崇德小弟从陕千里入蜀学画,其志弥坚。灯下草草以为纪念,甲申夏,阿寿。”他在题字中说自己的破笔焦墨是向前人学习的,五代的关仝、董源或许知道自己的“凝重”笔意,而关仝是长安人,寿崇德又是从陕西西安来的,用意如此讲究、认真,使寿崇德对第一次见面、自己仰慕已久的潘天寿的高尚品德有了深深的了解。因为寿崇德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才到达重庆,艺专招生的日期已经过去,无法入学。潘天寿不愿眼看着这位极有志向的学子失去深造的机会,就想到了当时在重庆璧山创办正则艺专的吕凤子(吕凤子与潘天寿的老师姜丹书为浙江第一师范的同窗好友),便让寿拿着自己的手书,去见吕凤子。吕见了潘的亲笔信,就让寿崇德进入了正则艺专的绘画科。
潘天寿平时对人敦厚、诚恳,为人处事也很坦诚、直率。上世纪30年代,他所任教的上海昌明艺专暑期经常举办学习班,当时是诸乐三担任专任教师,学校每周还要请几位当时上海的名家到校给学生讲课,王一亭、诸闻韵、马公愚等人都来过。讲课的形式大多是边讲边画,做好示范。示范结束后,示范的作品往往就被作者送给了出纸的学生作纪念。由于学生们对这样的授课方式兴趣越来越高,出纸请名家示范的事情也便名正言顺地延续下去,但许多学生渐渐地把听课当成了次要事情,而把向讲课的老师们索取画作当成主要目的了。轮到潘天寿来上课时,同学们更是喜出望外,希望能得到他的画作。没想到,潘天寿一进教室,就站在桌前(这时,桌子上已经有学生铺好了供老师示范作画的宣纸),笑着对听课的学生们说:“画画是一件严肃、认真的事情,非等胸有成竹,是不能轻易动笔的。我们不能把作画当作是一种消遣和玩乐。所以,我不想送画。我既然来讲课,就要做示范,但是示范要有题目。只要是同学们提个要求,或者是同学们拿张作品来,咱们共同研究一个题目,我再讲一讲,同学们或许能学到一些东西。”他非常坦诚的一番表白,使在座的同学都鸦雀无声。
他们知道,老师不想示范送画,目的还是要让大家把心思用到学习上来,这是出于对同学们的真心关爱。因此,大家对潘天寿不但不反感,反而更加尊重了。
抗战时期,学生高冠华在昆明、重庆办了画展,卖出的作品得“黄金百两”。他把这个情况报告给校长潘天寿,希望校长也能抽空办个画展。潘天寿听后便感叹道:“嘿,国难当头,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呀!”高冠华听了校长的直言,顿时惊悟。此后,他便把“名利”二字置于脑后,更加潜心向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