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百科：宫廷画家唐岱张雨森(上）

宫廷画家唐岱张雨森(上）

清朝宫廷的山水画,是“四王”的天下,这已是中国古代美术史、绘画史上的共识,所以“四王”也就被称之为“正统派”。到了近、现代,他们又被视作绘画中的“保守派”。“四王”被称之为“正统派”,应当是指他们的画风被官方所肯定、推崇和赞赏,代表了官方的审美要求和取向,从而成为画坛的主流风格,为众多的画家所模仿或效法,形成一股以“四王”画风为“样板”的潮流。如果我们再细加分析,其实对清代前期的宫廷山水画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四王”中的王翚(1632—1717)和王原祁(1642—1715)二人。王翚在康熙三十年(1691)被皇帝召到京师,领衔绘制了十二巨卷的《康熙南巡图》。参与此项艺事的,大都为王翚的弟子和学生,由此王翚的画风一时风靡宫廷。但是,王翚在京师作画的时间大约只有六七年,画完《康熙南巡图》之后,就返回南方了,其弟子们也没有继续在宫中供职,所以王翚在宫廷中时间比较短。而几乎同时,“四王”中的王原祁在京任官,地位显赫,影响巨大。他的许多弟子门生先后进入宫廷供职,弟子如唐岱、金永熙、余熙璋、王敬铭、孙阜等,再传弟子如张宗苍、陈善、方琮、王炳等。从康熙、雍正直至乾隆三朝,王原祁的画风也就成为了宫廷山水画的主流风格,风行画坛百余年之久。从目前流传下来的清代宫廷绘画实物看,在宫廷中,王原祁绘画风格的影响要远远超过王翚。

《晴峦春霭图》

以上所列出的王原祁的弟子和再传弟子,大都是见于画史记载,有明确师承关系的。另外,应当还有不少并没有直接得到王原祁传授,而间接受到王原祁画风影响的画家;且这样的画家,其数量一定会超过那部分入室弟子。这也是很自然的现象。凡是一种画风流行以后,定会有许多的追随者、模仿者出现。

王原祁与其弟子之间的师承关系也有个别的不见于画史记载,如画家唐岱和张雨森。唐岱与张雨森之间师承关系的记载,仅见于清内务府造办处的档案中,这为我们认识清代宫廷的山水画,提供了一份新的资料和一个新的视角。

唐岱,字毓东,号静岩、又号默庄,生于清康熙十二年(1673)。唐岱为满洲正蓝旗人,其祖先“赠光禄公,从戎辽左,有择主之明,有先登之勇,有死事之烈,先朝特授世爵,子孙罔替,典至渥也。光禄公丁逆藩之变,出师汉中,力守危城百二,山河所持以安堵无恐者,皆公力也”。由于唐岱祖先的功劳,唐岱自己“世其爵,任骁骑参领”。唐岱“幼赋性疏野,读书之暇,有志画学”;从军归来后的唐岱“久司笔砚,因得交于东南之士”,潜心于画艺,这时他大概还不到二十岁。在唐岱结交的东南之士中,就有当时著名的山水画家王原祁,并成为王原祁的入室弟子。同时与唐岱一起跟随王原祁学画的还有华鲲、金明吉、王敬铭、黄鼎、赵晓、温仪、曹培源、李为宪、沈宗敬等人。其中沈宗敬与唐岱有较密切的交往,在沈宗敬为唐岱所著《绘事发微》一书所作的序言中写道:“余接其人,癯然不胜衣,呐然如不出口”,可见唐岱身体瘦弱,不善言谈,但是作画时却“泼墨淋漓,气韵生动”,如《晴峦春霭图》轴(见附图)。到了康熙后期,唐岱已颇有画名,皇帝非常欣赏他的绘画作品,经常将他召入宫中作画,还特别赐其“画状元”的称号。雍正时,唐岱正式进入宫廷供职,成为一名御用画家,并且与尚为皇子的宝亲王弘历关系甚好,为弘历画了《松阴抚琴图》;弘历即位,改元乾隆,唐岱在宫中继续受到重用,于是就有了下面档案中所记乾隆皇帝给画家唐岱祝寿的事。

在清内务府造办处的“各作成做活计清档”中有画家唐岱的相关资料:乾隆六年的十二月二十八日,“司库白世秀来说:太监张明交‘古稀人瑞,匾本文二张,上用缎四匹,龙油珀如意一柄。传旨:着怡亲王、内大臣海望俟正月十五日唐岱生日派员赏给。钦此”。“于乾隆七年正月十五日,司库关福盛将龙油珀如意一柄、本文一张、上用缎四匹持去赏唐岱讫。”乾隆七年为1742年,正好是唐岱虚龄70岁,为古稀之年,时间上完全吻合。

唐岱约于乾隆十一年(1746)之后离开了宫廷,大约卒于乾隆十七年(1752)以后,确年不详,终年要80岁出头了,可以算是一位长寿的画家。

从这则档案资料中,可以得到较多的信息。首先,过去我们虽然知道唐岱生于何年,但是并不知道他的生日;档案中则有十分明确的记载,即唐岱的生日是阴历正月十五元宵节。另外,从中又得知,在画家唐岱生日之前,乾隆皇帝已经安排好了赏赐的东西,并传有口谕,要太监在唐岱生日的那天“派员赏给”;从赏赐的物品中有乾隆皇帝亲笔题写的“古稀人瑞”四字本文,还有平常只供皇帝专用的“上用缎”四匹,可以看出都是规格相当高的赏赐品。由此可以知道,乾隆皇帝对于画家唐岱的喜爱和重视。

根据胡敬《国朝院画录》书中所记,乾隆皇帝多次做诗赞赏唐岱的画艺:“伏读高宗《乐善堂集》与唐岱诗,有‘范缓倪迂自古人,而今绘事数唐寅’句。题岱《千山落照图》,有‘斜阳映天末,咫尺有万里,暝对意弥遥,烟浮幕山紫,位置倪黄中,谁能别彼此’句。《圣制诗》初集,题岱山水画册,有‘画师创新格,恩波图万顷,故知寓意深,笔谏吾须领’句。题岱《溪山雪霁图》,有‘唐岱笔法老尤劲,鼻祖摩诘追范宽’句。《五集》题岱《寒山万木图》,有‘画院当年供奉人,识其笔意此诚真,喜其已落人间久,又入《石渠》弆赏频’句。臣敬谨案:唐岱荷两朝知遇,山水宗法宋大家,少时名动公卿,暨人内廷,指示亲承,笔法倍进,人间藏弆者绝少,即有亦与尺璧同珍矣。”

《石渠宝笈》收录唐岱作品共28件(其中合笔的3件),最早的一幅是画于康熙六十年(1721)的《归隐图》轴。画此图时唐岱年50岁,但此图非“臣字款”画,也就是说这幅作品不是专门为宫廷所画的。最晚的一件作品是画于乾隆九年(1744)的《仿倪瓒清閟阁图》轴,款为“乾隆九年孟夏,仿倪瓒,臣唐岱恭画”。唐岱时年73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