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展览:徐雪村和他的《溪山访友图》长卷
三次作画观摩
大凡习画者都喜欢观看画家现场作画,看高人的一笔一画、一招一式,从一张白纸变成一幅赏心悦目的作品。
观看画家现场作画的确十分享受,也是学习的一条途径,称观摩法,但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蒋跃 马头琴·又见雁归来 113×178cm 2018年
自幼我喜欢画画,第一次有机会目睹画家作画是我在上小学4年级时,那年我们学校来了一位代课老师,叫孙美春,长得十分漂亮,两条长辫子,一双大眼睛,让我想起刚读完的小说《青春之歌》中的林道静。她手里永远拿着一个当作速写本的讲义夹,一天放学后的课外活动时间,听说她正在给同学画像,我闻讯赶过去,她已经画好轮廓正在上明暗。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枝削得很长、很尖的木炭笔,是横卧着画的。我全神贯注地看完了,那位同学的一双小眼睛,很是传神。在我的要求下,我翻看了她讲义夹中所有的速写作品,其中有一幅画我们体育老师吴美龙的像,画得很像。我觉得当画家太了不起了,更坚定了学画的决心。很快,我也买了一个讲义夹,学着她的样子,给同班的同学画速写了。
有一次,我看见图画老师金义和与孙美春老师正在校门口交谈,我向他们提出了一个想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答案的问题:“画树是先画树干还是先画树叶?”因为我当时正在画风景写生。孙老师认为应该先画团块状的叶子,而金老师的观点是先画树干,并以古代山水画中的树木为例证。双方各执一词,并无结果。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他们讲的都有道理,先画什么其实并不重要。
第二次观看画家作画是我上高中时的一个假日,我约了几位小伙伴去金华双龙洞画风景写生。巧遇了一对中年夫妻画家,他们操着一口上海话,丈夫画水粉风景写生,画得很熟练。印象很深的是,他将几种不同色相的颜料直接在纸面上混合,效果极为生动自然。我佩服极了,心里暗想,有朝一日,我能够画得像他这样就好了。返程时,我们又在候车室里相遇,画家妻子很用功,还在画速写。我凑过去看,只有零星的几个头部,并没有画完全身的动态。也许是她看到我手里也有画夹,有几分不安起来,喃喃自语:“动特(掉)了,动特(掉)了”。我当然没有笑话她,因为自己也一直画速写,知道人物动态是很难掌握的。
第三次难忘的观作画经历是我高中毕业后,当代课教师期间,金华文化馆组织我们来省城杭州参观美展。在我的中学美术老师凌宇兵的带领下,拜访浙派人物画领军者李震坚先生。他就住在南山路中国美术学院边上一座老式的洋房里,房间并不大,墙上镜框里挂了一幅他给一位维族画家写生的国画肖像,十分精彩。家中几盆绿色植物,生意盎然,充满活力。凌老师与李震坚先生并不十分熟悉,我更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久闻大名的画家。那时,他50多岁,神采奕奕,梳着的发型颇有几分老干部气质。我们说明来意,他很热情地泡茶,招呼我们坐下。他正在画一幅渔民的肖像,桌子上还摆放着另一幅已经画完的作品。而这幅的水墨稿已经勾完了,正待上色。他说:“很抱歉,出版社急等着用,我得画完它。”我高兴极了,这样的观摩机会,正求之不得。他用的是一支京提斗笔,着色很干脆、果断,但颜色相当丰富,人物的前额、双颊、鼻子,脖子等各区域的色彩都有区别,还留有高光,与传统的人物画着色方法并不一样。我全神贯注地观看,真的很享受。大约过了40分钟,作品已经完成。与第一幅相比更加沉着、厚重。记得凌老师最后说了一句“比第一幅好”之类的赞语后,我们就告辞出来了。
一年后,我在书店果然看到这幅作品刊登在了一本16开本、活页装的国画人物技法书中。至今,这本小册子依然插在我的书架上,睹物思人。最近,我又在浙江美术馆观看了李震坚先生的速写作品展,其造型基本功仍然让人怦然心动。
一晃,我走完了人生一甲子,回忆往事历历在目。尽管我考入美院之后,观看各路名画家作画无数次,但青少年时代的这三次是我最最难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