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收藏:董源的江南水墨山水画派
大家好,红楼梦中菜品的描写「红楼梦宴会描写有哪些」很多人还不知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读《红楼梦》,最感慨于作者对每个角色的把握。被一众专家研究的《红楼梦诗词》,其实拎出来作为诗词奖赏,很难说是精品。但是,与书中人物结合以后,每一首诗仿佛有了灵魂一样地鲜活起来。
其实不仅仅是诗词,文字的描写一样贴切人物的身份。且不说小说的作者是谁,是不是曹雪芹,这份对于人物个性、身份、性情的理解与准确,不要说古典小说,就是现当代作家,也达不到这样的高度。
按照脂批在“情榜”中给人物的“情情”、“情不情”等绰号来看,小说中对于人物的描写,似乎按照了这个设定。十二钗和宝玉不用说了,这是作家着力的重点。我想说里面几个无关紧要的配角。他们每一个人对于自身的定位所表现出来的语言和行动,好有意思。
小说第九回《恋风流情友入家塾 起嫌疑顽童闹学堂》,在全书中是个风格不同的存在。开篇短短两段,一大堆大小配角的表演,便极符合各自的身份。首先几句宝玉和袭人的对话,已经表现出两人不同的心态。袭人的行为,不太像佣人,更像个大姐。可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所以她的表现有一点点奇怪。
临到进学堂那天早上,宝玉起来便发现,“袭人早已把书笔文物包好,收拾的停停妥妥”。她没有因为宝玉进学堂后,自己会轻松很多,反而“坐在床沿上发闷”。这是通过宝玉的视觉观察到的袭人。袭人自己呢?“见宝玉醒来,只得伏侍他梳洗”。她为什么“发闷”?作者设了个小小的悬念。宝玉奇怪,读者也奇怪。
后面,她回答了宝玉的问号。她的回答,包含了三层意思:一、“不是因为宝玉读书而冷清”。其实很多描写证明,袭人不是个喜欢闹腾的人,更偏向安静。二、“读书是好事,是求功名进仕途的必须过程。”三、“进了学堂便要认真读书,不要在学堂胡乱玩耍,与同学胡闹浪费时间。”,还有个另:“如果不好好读书,被老爷发现会有麻烦。”
这些叮嘱,像佣人吗?这还不够,她继续关照宝玉:“虽说是奋志要强,那工课宁可少些。一则贪多嚼不烂,二则身子也要保重。这就是我的意思,你可要体谅。”这些话,分明像姐像妻。宝玉的态度更好玩:“袭人说一句,宝玉应一句。”这时候的宝玉,乖巧得让人不敢相信。在他们之间,主仆的界限,不复存在。
到这里多少能看出来,袭人的“闷”,是心里不放心。这个宝玉的贴身丫头,怡红院的首席大丫鬟,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关注宝玉的一举一动。今天,宝玉要去学堂了,她有可能一整天都见不到宝玉。这一整天时间,宝玉会不会受冻、挨饿、被小厮带坏等等。小说中袭人出场,作者便交代了她的“痴”,跟着贾母,心中只有一个贾母。指派给了宝玉,心中又只有一个宝玉。以至于史湘云都说她待自己不如从前。
第六回,她与宝玉有了亲密关系,心中早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宝玉的人。所以,她对于宝玉的“上心”,自是与他人不同。同样,宝玉对她的关心,也不同于一般丫鬟。虽然宝玉是一个“博爱而心劳”的人,对待袭人的态度,比旁人还是要温柔很多。他曾对袭人说过,“你放心。出外头我自己都会调停的。你们也别闷死在这屋里,长和林妹妹一处去顽笑着才好。”对晴雯麝月,不过是“嘱咐了等几句”。
宝玉到贾政书房,另一番光景了。先看贾政。这个被描写为“直角端方”的人,见到儿子要去学堂,竟然是冷笑说道:“你如果再提‘上学’两个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话,你竟顽你的去是正理。仔细站脏了我这地,靠脏了我的门!”这是亲爹吗?是的,这便是那个时代的“严父”典型。无论何时何地,贾政对宝玉的态度,都只有一种。他非常符合封建社会“亲孙不亲儿”的要求。对宝玉,笑脸都没有一个。
他自己是不是真的致力于仕途经济呢?没有。这一大早,他没有勤于政事,而是与一群请客相公闲聊。或者说,在贾政的身边,从来就没有缺少过请客相公的身影。这不,看他教训宝玉,请客相公们来打圆场了。书中这样写到:“众清客相公们都早起身笑道:‘老世翁何必又如此?今日世兄一去,三二年就可显身成名的了,断不似往年仍作小儿之态了。天也将饭时,世兄竟快请罢。’说着便有两个年老的携了宝玉出去。”
贾政的门客是些什么人?詹光、善聘仁等。他们用肚子里的三两油水,将所谓的“端方”之人玩弄于股掌。在贾政的书房,他们不同于讨要宝玉斗方的模样,揣摩着贾政的心思,表明自己的态度。并且各自都明白自己在贾政心目中的地位。“两个年老的携了宝玉出去”这句,简直妙不可言。
再说李贵。这是宝玉奶娘李嬷嬷的儿子。虽然李嬷嬷贵为奶娘,自身行事却上不得台盘,总惹宝玉生气。以宝玉的年纪来推断,李嬷嬷年纪不会太大,三四十岁了不起了。偏偏她总是倚老卖老,利用身份仗势欺人。她的儿子李贵,没能弄个“伴读”之类的差事,只是个普通的佣人,混杂在保镖行列。
随着贾政问话,“吓的李贵忙双膝跪下,摘了帽子,碰头有声,连连答应‘是’。又回说:‘哥儿已念到第三本《诗经》,什么‘呦呦鹿鸣,荷叶浮萍’,小的不敢撒谎。”几句话,看到一个诚惶诚恐的家奴胆战心惊的模样。从“呦呦鹿鸣,荷叶浮萍”两句,能看出平时宝玉上课,他在外面听着,所以耳朵里刮进了一句半句。如果他懂得用心,可能不会说出“荷叶浮萍”的话,遭人哄笑。
李贵这个着三不着二的回答,贾政生气吗?没有。他被李贵逗笑了。能让贾政笑,多不容易。那些门客可能每天惦记的如何便是能让这位东翁笑一场。他们做不到的事情,一个啥都不懂的李贵做到了。
贾政叮嘱李贵说道:“‘那怕再念三十本《诗经》,也都是掩耳偷铃,哄人而已。你去请学里太爷的安,就说我说了:什么《诗经》古文,一概不用虚应故事,只是先把《四书》一气讲明背熟,是最要紧的。’李贵忙答应‘是’,见贾政无话,方退出去。”
贾政的这段关照,用心深刻。通常说起读书,都是“四书五经”。他倒好,只要“四书”,弃掉“五经”,直奔功名而去。他说宝玉“学了些精致的淘气”,自己何尝不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我没看过有哪一个作家,能用这么简短的笔墨,交代出各色人和事。这是《红楼梦》最值得夸耀的地方。通篇闲闲文字,却没有一个闲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