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弓弩手「欧洲弩」

大家好，中世纪弓弩手「欧洲弩」很多人还不知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记载与考证

一般大众对中世纪时期欧洲骑兵最深刻的映像往往是那些身披盔甲，持枪冲锋的重装骑士。实际上，当时把远程单位编入骑兵部队的做法并不罕见。早在加洛林时期，部分骑兵就已经被要求携带弓箭，到了13世纪，从部队编制以及相关描述中也能了解到骑弩手的在军中的存在。《帕门斯年鉴》（Annales Parmenses maiores）将1248年围攻帕尔马时帝国军队描述为“弩手，包括骑手和步兵”。中世纪晚期的骑兵编制——枪队（Lance）[1]，通常包括至少一名骑射手。勃艮第敕令骑士连 （Burgundian Compagnie d Ordonnance）规定，在六名成员中，就有两人是弓弩手。15世纪德国人的枪队通常由四名成员组成，其中一名是骑弩手。

图1，描述了骑弩手要如何在两骑交锋时挡开骑枪。

然而这些人之中许多是骑马行军，步行射击的士兵，甚至有些是挂着骑射手名号的重骑兵。骑弩手能否马上作战，还需要有弩作为骑兵武器的佐证。在挪威国王哈孔（Håkon Håkonsson）写给儿子的帝王学教科书《国王的镜子》（Speculum Regale）中曾给年轻的侍从提供建议，认为角弓和轻弩是骑兵应该精通的武器。马丁·亨特费尔茨（Martin Huntfelz）也在15世纪的剑术手册上提到骑兵如何用剑和弩在马背上作战，以及如何在马背上装填弩。汉斯·塔尔霍夫的剑术手稿《决斗》（Fechtbuch）则展现出更多的战斗细节，描述了骑弩手要如何挡开骑枪（图1），以及使用弩迎击从后疾驰而来的追赶者（图2），这意味着欧洲存在一些真正在马背上作战的骑弩手。

图2，展示了骑弩手如何边跑边打，对付追击而来的枪骑兵。

战场上的角色

从一些画作来看，骑弩手通常被描绘为两种状态。第一种是他们混入骑兵编队的行列，紧挨着重骑兵，攻击处于防御的步兵阵地，如城堡或路障。迪博尔德·席林（Diebold Schilling）于1480年至1485年在伯尔尼（Bern16）创作的《斯皮泽编年史》（Spiezer Chronik）中的插图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图3）。第二种则显示的是种松散的队形，双方的骑兵在混战，同时骑弩手和重骑兵也混杂在一起，如1488年的《匈牙利编年史》（Chronica Hungarorum）中的插图所示。（图4）

图3、伴随重骑兵一同向步兵防御阵地发起攻击的骑弩手。

15世纪的军事手册《塞尔登内克的战争之书》（Kriegsbuch von Seldeneck）区分了会战和小规模战斗，其中主要区别在于组织。在小规模战斗中，基本会维持枪队编制中原有的混编状态。在大规模会战时，骑兵将按种类分别编队：如重骑兵、轻骑兵、骑弩手等。每种部队都有不同的作用，这时的骑弩兵往往会被安置在侧翼。菲利普·蒙奇的军事手册也同样描述了大型野战编队和在其侧翼展开行动的弩兵。经历过意大利战争的皮埃特罗·蒙特在《文集》（Collectanea）中的一段即兴评论表明，如果没有射石炮（bombards），骑弩手在对抗德意志佣兵或瑞士的长矛方阵时尤其有效。

骑弩手具体所扮演的角色也许可以用当时的波兰军队为参考。在中世纪的波兰，每当发生战事时，国王会根据封建主从关系临时召集一支以贵族和扈从为核心的扈从军（the General Levy），这些贵族自备战马、装备，他们往往身披重甲组成重骑兵，被称为撒拉赤塔（Szlachta）。每个撒拉赤塔拥有2到5名自己的骑马的扈从陪同，这些扈从被称为斯赞斯（Strzelcy），意为射击手，弩和盾牌是他们的主要武器。在战斗中，这些骑弩手往往同时射箭，以齐射的方式是打乱敌方的战斗队形，为后续的重骑兵攻击做铺垫。在14世纪，条顿骑士团的马匹上的大部分伤口是弩箭造成的。[2]

图4、两支骑兵部队相遇后的混战，左上角士兵在使用弩。图中应是一次冲击后彼此交错返身准备再次交战的情形

分析与结论

虽然当时更多的记载还是会把笔墨放在由贵族担任的重骑兵上，但是结合参考类似作战方式的骑弓手，这些骑弩手的作用就不难推测。首先，骑弩手最直接的威力来源于弩发射的箭矢。中世纪传统步兵对抗骑兵的方式主要依靠密集队形，通过盾墙矛阵来抵御冲锋（图5）。在弩失的打击下，原本紧密的阵型就可能会出现缺口，变得难以阻挡重骑兵的攻击。其次，骑弩手的弩失也会威胁到对方的弓弩手。当弓弩手们知道自己有一定概率会被命中时，就可能会转身去寻找掩护，或者至少难以专心致志的去瞄准那些更具有价值的目标——比如重装骑士。最后，对于骑兵来说冲击的成功取决于队列的完整[3]。通过远程火力扰乱骑兵冲锋是有效的战术，因为受伤而惊恐的马匹和骑手可能给正在冲锋的队形造成巨大破坏。

图5、苏格兰长矛圆阵（Schiltron），能有效抵御重骑兵的冲锋。但是由于自身机动性较差，易遭弓弩杀伤，曾因此在福尔柯特战役（BATTLE OF FALKIRK）中被英格兰长弓打败。

综上所述，骑弩手是优秀的辅助兵种，当和重骑兵混编时，能互相配合形成有力的组合拳。因为他们既可以打开缺口为重骑兵的冲击做铺垫，也能在冲锋过程中干扰敌人的投射火力，甚至还有可能在双方骑兵交锋时扰乱对方的冲击。同时，骑弩手本身的作战方式也较为灵活。按阿彻·琼斯的理论，在单一兵种的战术对抗中，骑射手要优于重步兵和重骑兵（图6），这意味着这些人同样具有一定的独立作战能力。在战役层面，骑弩手既可以扮演侦查、骚扰的角色，有时还可以当诱饵，让对方陷入己方预设的圈套，就像捕鸟者亨利(Henry the Fowler)在里亚德堡战役（Battle of Riade）中对付马扎尔人那样[4]。

图6、阿彻·琼斯在其所著的《西方战争艺术》中把中世纪兵种按武器系统分成四类。图中的箭头方向代表战术优势，骑射手（轻型骑兵）被描述为独立作战能力最强的兵种。然而需要注意的是，这是在假设骑射手锁死的士气情况下在无限广阔的草原进行边跑边打战术的理论结果。实践中，骑射手依然还是更多作为辅助单位活跃在战场。

当然骑弩手也同样存在着的局限性，战场上有时并没有足够的空间来施展他们灵活机动的战术。汉斯·德尔布吕克在其著作《战争艺术史》中就认为，在只有少数骑士参加的小型遭遇战中，轻重骑兵的配合不难。但人数越多，辅助兵种占用骑士的空间就越大，能起到的作用也就越小。尽管他们有时提供了重大支持，但骑士是决定性兵种这一基本事实并未改变。

注释
[1]枪队（Lancer）是中世纪军事编制单位，通常3-5人。例如1450年的法国“枪队”就有一名重骑兵、一名侍从、以及三名马弓兵（或两名马弓兵和一名轻装骑兵）。当然很多时候也会把马弓兵和枪队分开算，一般一个枪队至少包括一名重骑兵和他的侍从。

[2]波兰扈从军构成参考崔建军所著《十五—十六世纪条顿骑士团衰落的原因》 河北师范大学，条顿战马受弩矢伤害说法来自Ekdahl, Horses and Crossbows, 128.

[3]拿破仑时期著名军事理论家若米尼在《战争艺术概论》中指出，对敌人骑兵冲击时，成功与否在很多方面取决于实施突击的那一瞬间军队所保持的队形。（第七章45节P335 袁坚译 解放军出版社）

[4]在933年的里亚德堡，德国的“捕鸟者亨利“计划好了一次袭击来对抗马扎尔人这样的轻装弓箭手部队，他用一支轻装骑兵引诱马扎尔人进入预定的位置，而后和重装骑兵夹击了他们取得了胜利。（ 参考《剑桥插图战争史》杰弗里·帕克等著 第四章P82 傅景川等译 山东画报出版社）

参考资料

《The Horse in Premodern European Culture》 Edited by Anastasija Ropa and Timothy Dawson

《十五—十六世纪条顿骑士团衰落的原因》 作者：崔建军 河北师范大学

《战争艺术概论》 [瑞士]A·H·若米尼著 袁坚译 解放军出版社
《西方战争艺术》 [美]阿彻·琼斯著 刘克俭 刘卫国等译 中国青年出版社

《剑桥插图战争史》 [美]杰弗里·帕克等著 傅景川等译 山东画报出版社

《战争艺术史》[德]汉斯·德尔布吕克著 姜昊骞译 世界图书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