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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WS《THE KAWS ALBUM》,成交价:1.16亿港元
大约两年前,苏富比拍卖行宣布委任寺濑由纪(Yuki Terase)为亚洲区当代艺术部主管。此前,我就听闻她素以策划拍卖专场的别出心裁而著称:与知名日本服装设计师、音乐制作人NIGO®两度合作,以及亚洲偶像藏家T.O.P的专场都是其“虏获”年轻藏家的手笔。而熟悉亚洲艺术市场的她,对于中国当代艺术有何见解?
苏富比亚洲区当代艺术部主管寺濑由纪(Yuki Terase)(左);资深媒体人、专栏作家齐超(右)
齐超: 你是亚洲当代艺术版块的专家,由于工作及个人背景原因,应该是非常熟悉中日韩三国乃至亚洲其他地区藏家的收藏习惯与消费行为。 那么与日本和韩国收藏家相比,中国收藏家在你眼中的画像是怎样的?
寺濑由纪: 年轻得多,非常年轻! 很显然,日本和韩国的收藏家中也不乏年轻一辈,但在中国,对于当代艺术的热情是由一个非常年轻的收藏家群体引领的,这对中国当代艺术市场来说很重要。 我认为那些40岁以下的年轻人是中国市场的潮流引领者,如今参加艺博会的他们通常是白手起家的企业家或是中国开放市场后积累财富的一辈人的子女。 因此他们都绝对不超过40岁,并组成了非常年轻的收藏家群体引领潮流。
齐超: 日本有实力的年轻一代藏家呢,大概在什么样的年龄范围?
寺濑由纪: 买巴斯 奎特(Jean-Michel Basquiat)的 前泽友作先生是我的客户,他也为日本年轻人开启了一种开始购买当代艺术品的新趋势。 但在大多数情况下,日本收藏家都出生于70年代,他们已经收藏了几十年,有的还拥有私人美术馆。 买当代的不是很多,更多的是收藏印象派、现代以及瓷器。 日本的收藏文化有深度,但就当代艺术而言,我认为中国真的在赶超亚洲其他地区,他们的热情太棒了。
在2017年5月18日晚的纽约苏富比春拍中,巴斯奎特作品《无题》以1.15亿美元被日本收藏家前泽友作收入囊中。
齐超: 日本早早就进入了人口老龄化社会,而年轻一代人中也极为流行“宅”、“小确幸”、“断舍离“这种文化,而这种文化恰恰是比较反消费的,你如何看待这种背景下日本年轻一代收藏群体将会呈现的趋势?
寺濑由纪: 在中国,年轻人更热情、更愿意学习。 这是一个模式,你总能在一个快速增长的经济体中找到这样的年轻人。 日本在上世纪80年代经济蓬勃发展时,有很多藏家在建造博物馆或购买艺术品。 现在日本的经济已趋于稳定,近20年来甚至有下降趋势,人们对艺术和收藏相对于以前不那么活跃了。 要知道,在经济高速发展的环境中,人们会更有动力去购买商品。 日本的艺术市场如今也早已经历过这个模式,进入到了一个更加稳定和冷静的时期。
齐超: 那韩国呢?
寺濑由纪: 韩国藏家与日本藏家稍有相似,也从事收藏很久。 那是一个有趣的国家,我在韩国遇到的几乎所有藏家都是当代艺术品藏家。 他们的财富大概是在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才开始累积,要进入印象派甚至毕加索、莫奈这类的收藏是相当困难的,因为日本人购买了,所以已经很昂贵了。 因此,韩国人直接涉足当代艺术。 如果你 去李禹焕美术馆(Lee Ufan Museum),这 是三星的收藏,其中大部分是90年代买的,现在价值数几亿美元; 但在当时,他们并没有花那么多钱。 韩国收藏家只收藏当代艺术,不收藏别的,这是一个比较罕见的现象。
在2020年2月举行的伦敦苏富比春拍中,寺濑由纪正在协助其客户竞拍艺术家Eddie Martinez作品《实验心态》。
齐超: 对,韩国是一个极为特殊且有趣的案例,他们的确太热衷当代艺术了,尤其是西方当代。 那么在近两年的二级市场上,你熟悉的草 间弥生(Yayoi Kusama)和 奈良美 智(Yoshitomo Nara)两位日本 艺术家屡创纪录。 在这种情况下,日本收藏家还在继续收藏他们的作品吗?
寺濑由纪: 是的,仍在继续。纵使这两位艺术家的很多作品都是千万级了,我们仍然可以在这个价位找到来自日本的竞标者。 我认为不只是日本艺术家,任何当代艺术家在商业市场上若想要继续生存和发展下去,绝对需要本地藏家的支持。 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和巴斯奎特一万美元左右的作品在拍卖行,你仍然可以找到千万级的美国收藏家在买。 有本地支持是保持艺术家在市场上活跃的关键,否则艺术家没有基础也没有平台。 因此我认为,本地支持是全球任何艺术家都非常重要的指标,中国艺术家也应是如此。
齐超:没错,缺少本地藏家支持的市场绝对是某种意义上的“残疾”。从这几年二级市场选择艺术品的“口味”上来看,似乎日韩版块比重在逐步上升。有一种说法,因为你是日本人,所以这一版块被推动的力度很大,你怎么看?
寺濑由纪:事实上,很多中国艺术家也创造了新纪录。我要说的是,在我们最近的一次拍卖中,50%的亚洲作品里,中国和日本各占30%。实际上,中国艺术家作品可能占到有40%。对于我们来说,中国当代艺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分支。中国客户数量正在增加,他们的兴趣也不仅限于中国艺术品,他们也正在关注草间、奈良、村上隆等日本艺术家,但这不是因为它们是日本艺术品,而是因为他们已经拓宽了关注点,也同样对巴斯奎特和沃霍尔感兴趣。而且,我不会想在同一场拍卖会上看到五张张晓刚、三张刘野,因此你要平衡。
齐超: 当然,同场出现好几件一位艺术家的作品是很让拍卖行、藏家甚至艺术家都揪心的情况,但安迪·沃霍尔似乎是个例外,尤其在早年间,同场出现30张他的作品是很正常的,而且价格还都拍得不错,这个话题扯远了,咱们可以之后再针对性地聊。 那么作为拍卖行从业者,你觉得近两年在推广中国当代艺术作品时,是否遇到过阻力,有的话从何而来?
寺濑由纪: 有,也没有。 中国当代艺术要进一步发展的话离不开本地藏家的支持,但现在中国收藏家的兴趣确实在变得多元化。 例如上海一个博览会,您会看到多少中国当代艺术作品? 如果这是现在中国藏家想要的,我们就必须满足这个需求,毕竟我们是二级市场。 这就好像开车,你不能加速过猛。 如果你放出的藏品太多,但没有实际成交,人们会说“苏富比卖不出去东西,中国当代艺术品不行”这一类的言论; 但如果不放拍品,又会给人们造成我们不拍中国当代艺术的误解。 我可以确定地说,目前中国收藏家对于中国当代艺术品还是很有需求的。
并且我们正在做的是让拍卖更加国际化,我们也有很多国际客户在香港看拍卖,这使我们可以向西方收藏家介绍更多中国当代艺术。 但是当中国收藏家的兴趣更多地向西方转变时,我也必须非常好地把控,从而不会给人留下中国当代艺术正在下降的印象。 我恰恰想要实现的,就是在每次拍卖结束后,人们说: “这次拍卖很好,中国当代艺术非常不错! ”而不是追求放入更多的拍品,但没有实际成交结果。
齐超: 印象派和现代艺术其实是纽约、伦敦拍卖时非常重要的版块,你觉得你们未来会在亚洲乃至中国宣传这一版块的作品吗?
寺濑由纪: 中国藏家已经对印象派和现代作品产生了浓厚兴趣,我们的纽约拍卖中有很多中国竞拍者,莫奈、毕加索、夏加尔等的作品都受到了来自中国藏家的极高关注。 我们肯定希望在中国做更多同类的拍卖会,只是合适的平台和合适的时机很重要。 我认为UCCA毕加索展览呈现了一个很好的初衷,而且我听说在做出关于是否允许该展览举办的决策时,机构获得了政府的很大支持。 我认为在其他国家和地区,这种决策不可能如此快地完成。 这将进一步鼓励中国公众,并不一定是有钱的藏家,而是全体公众受到教育并更多地了解艺术。 再过个三五年,我想这个市场将往更好的方向走,也将会与今天完全不同。
齐超: 很多收藏家朋友这两年都在问我一个问题,为何西方一些80、90后年轻艺术家的作品价格一下会涨那么多,甚至远超一些老大师的“小品”。 我想这一点,你似乎感触更深吧。毕竟 偶尔一个不太正常的高价冒出来,其实你们自己也会挺懵的。
寺濑由纪: 策略上来说,我无法避开哪个类别的艺术家的作品。但我个人认为,我并不完全推崇对太年轻的艺术家的作品进行拍卖。 对于这一点,我非常谨慎,因为这对于年轻艺术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他们 有可能因为自己作品过早地成交了高的纪录而受到价格影响,创作也因而受到影响。 所以我在这方面有非常强的选择性,确保我不“毁掉”艺术家的未来发展。
图片提供 苏富比
本文来自《时尚芭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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