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作品:于希宁玉兰图
大家好,为什么建筑师喜欢\\「城砖是什么」很多人还不知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达卡, 谢尔-孟加拉纳加尔国民议会大厦
我是生自土中,来自田间的,
这大地,我的母亲,
我对她有着作为人子的深情。
......
我在地上,
昂了首,望着天上。
望着白的云,彩色的虹,
也望着碧蓝的晴空。
但我的脚却永踏着土地,
我永嗅着人间的土的气息。
——李广田(《地之子》,1933年)
源自大地,融于流水,出淤泥而坚若岩石,自是得于焚身以火,涅磐重生。作为最古老的建筑材料之一,砖起于累土,负重若轻。数千年来,砖在历史向度和地域维度上,留下了道不完的灿烂与辉煌。
1
故梦前尘
9000多年前,美索不达米亚人把刚捏好的砖块儿铺排在底格里斯上游河畔,安静地晒着暖暖的太阳。他们已经知道晒干的泥块可以用来营造居所了。
伊朗的乔高桑比尔神殿大约距今三千四百年,堪称神庙建筑的典范
伊朗的乔高桑比尔神殿
伊朗的乔高桑比尔神殿
5500年前,先民们不再借助太阳晒制泥块,而是将泥坯投入熊熊烈火。
尼罗河中游的古埃及人把粘土和稻草混合起来回火;印度河畔的古印度人把砖塑造成4:2:1的完美身材;古巴比伦人可以将砖块表面釉质化;而黄河流域商周时期的华夏先祖们也在窑烧陶器的时候烧出瓦和砖了。
当4700年前希腊赫拉神庙用上屋瓦的时候,华夏大地上瓦已经普遍存在,而后来的“秦砖汉瓦”又宣告了制砖工艺精致程度的又一个巅峰,万里长城更是古代东方砖砌体建筑的经典。
摩亨佐·达罗考古遗迹
摩亨佐·达罗考古遗迹
很长一段时期,罗马帝国使用了可以移动的窑炉,砖块们便带着罗马军团的徽章,随着征服的脚步落户欧洲,墙壁、堡垒、拱券、穹顶、渡槽乃至整个罗马公共和私人的建筑上都用上了烧结砖,庞贝的赫库兰尼姆(Herculaneum)大门和罗马的卡拉卡拉浴场(Caracalla)就是罗马砖结构的例证。
延续罗马式建筑风格,哥特式建筑风格风靡一时,法国、德国乃至波罗的海国家都可以大量找到砖哥特式建筑风格的城市,波兰的托伦除了哥白尼以外,最引以为豪的应该就是红砖构建的哥特式建筑了。
庞贝,赫库兰尼姆古城(Herculaneum)
庞贝,赫库兰尼姆古城(Herculaneum)
卡拉卡拉浴场
卡拉卡拉浴场
1666年伦敦浴火重建,砖块的作用得到了更大的发挥。制砖技术也与荷兰和英国的移民一起漂洋过海,1611年美国最早的砖砌建筑建成之后,许多早期的美国摩天大楼都争相使用砖砌技术,帝国大厦就花费了1000万块砖。
再后来,文艺复兴时期和巴洛克时期的人们在倡导个性解放和繁华瑰丽的同时,大概嫌弃于砖相对的质朴和鄙陋,以灰泥覆其面,直到十八世纪中叶才得重见天日。
1885年以前的几千年间,人们用手工在制作砖,开始是晒干砖,后来是烧结砖。土坯晒干砖一直在中美洲辗转流传了好多个世纪,十五世纪墨西哥的阿兹特克金字塔至今还有许多矗立着,这是他们土坯建筑的辉煌典范。
阿兹特克金字塔
中世纪的制砖,还是由工人捏合粘土,将其放入木模中,擦去多余的部分。
1852年,理查德·韦瓦兰(Richard VerValan)发明了一种蒸汽动力制砖机,到1925年制砖机械每天可以生产1.2万块砖。
工业革命改变了一切,从手工成型到批量化生产,提高了生产能力,也降低了制造成本。于是,砖材料使用量爆炸式增长,在塑造世界的同时,也推动了建筑业的蓬勃发展。
理查德·韦瓦兰的蒸汽动力制砖机
2
摩登时代
砖砌建筑相对人类早期“穴居”和“巢居”以及树木、岩石造的房子相比,既耐候不容易被风吹雨淋,又不像岩石难于切割。
制砖用的粘土和页岩,在这个星球上广泛分布,极其天然。近代以来,砖的纯天然、耐酸、无毒、防火、降噪、无污染、便于回收利用,无需维护而且可以随意制造任何颜色、尺寸和形状等特性有了更大的发挥空间。砖的砌块构建能力和出众的材料表现力更让众多大师的作品大放异彩。
路易斯·康设计的 达卡, 谢尔-孟加拉纳加尔国民议会大厦
路易斯·康设计的 达卡, 谢尔-孟加拉纳加尔国民议会大厦
建筑大师路易斯·康(Louis Isadore Kahn,1901-1974)留下过浪漫的“砖问”,他曾经问砖想成为什么,砖回答说它想成为拱。
西方建筑学与拱的深厚渊源远早于康的谶语,古巴比伦人最晚在四千多年前就发现了拱结构可利用砌块抗压性能来实现建筑跨度的特性,而西方建筑历史上古罗马的拱券因技术成熟而被载入史册的,从万神庙的半圆穹顶到哥特的十字尖拱,再到文艺复兴的巨匠伯鲁乃列斯基以及米开朗琪罗的惊世穹顶,西方建筑史的每一步几乎都是伴随着拱结构技术的演变。
达卡, 谢尔-孟加拉纳加尔国民议会大厦
达卡, 谢尔-孟加拉纳加尔国民议会大厦
安德烈亚·帕拉第奥(Andrea Palladio,1508-1580)常常被认为是西方最具影响力和最常被模仿的建筑师,他大胆地吸收和改造了罗马帝国时期的建筑风格,借用了罗马公共建筑的拱券建筑风格和纹样。代表性的如1549年改建的意大利维琴察巴西利卡,被称为帕拉迪奥券柱式母题,影响了后来许多大型建筑设计。
帕拉第奥设计的圆厅别墅(意大利语:La Rotonda)
帕拉第奥设计的圆厅别墅(意大利语:La Rotonda)
圆厅别墅(意大利语:La Rotonda)
第一批摩天大楼设计师路易斯·沙利文(Louis Sullivan,1856-1924)作为芝加哥学派最杰出的代表,将戈特弗里德·森佩尔(Gottfried Semper,1803-1879)晚期“饰面”(Dressing)理论对饰面象征性和主体性的推崇加以“非正式”与“杂糅化”的处理,叠合了自然主义的装饰艺术理念,最终呈现在每一块都精细化的陶土面砖上。
陶土砖是以天然粘土为主要成分,用石英、长石等为骨料,经过低温烧结后形成的低温砖。
路易斯·沙利文设计的温莱特大厦
路易斯·沙利文设计的
温莱特大厦
古罗马的建造者在公元前2世纪发现了“火山灰的水硬性”(类似水泥的性质),标志着罗马混凝土的诞生。
当时古罗马皇帝的御用工程师维特鲁威(Marcus Vitruvius Pollio)对混凝土工程并不放心,但今天混凝土结构太常见了,大多数建筑师都很熟悉这种材料的艺术可能性。
这要归功于建筑师奥古斯特·佩雷(Auguste Perret,1874-1954),他被认为是使用钢筋混凝土的先驱。于是混凝土不仅是作为一种结构系统,而且也作为一种可锻铸的建筑材料。在勒雷恩西的佩雷特教堂是一个壮观的作品,展示了混凝土的优点和可能性。
Église Notre-Dame du Raincy(圣母教堂)
Église Notre-Dame du Raincy(圣母教堂)
弗兰克·劳埃德·赖特(Frank Lloyd Wright,1867-1959)认为之前建筑上的现浇混凝土不宜表现构件间的交接关系,于是他发明了一种由混凝土浇筑的编织状砌块的体系。
1923年,赖特设计的艾丽丝•米拉德住宅建成,它是赖特编织混凝土砌块体系得到运用的标志作品,预制的砌块上有着神秘的古埃及图案。
编织混凝土砌块住宅还有于1924年建成的位于洛杉矶的恩尼斯住宅。该住宅是赖特设计的体量最大的一栋,一共用了27,000多块混凝土砖块建造而成。
恩尼斯住宅(Ennis House)
恩尼斯住宅(Ennis House)
恩尼斯住宅(Ennis House)
3
未来已来
借助最新的技术,砖在建筑中的实用价值,特别是美学价值提升到了更高的程度。在当代的建筑实践中,砖为空间带来更多有趣的表情。
处于上海静安区内交通便利、闹中取静的园区,陕康里创意园区利用红砖与穿孔板,巧妙地融入了周遭浓郁的海派风情。
主入口外立面选用了蒙德里安花纹的玻璃分割图案,其设计使建筑变得通透,另一个小入口通过立面拱形连续开口与炭灰色砖块的结合,工作室大楼呈现白色基调的简约摩登风格,项目内地面用红砖铺就并加上灰色空心砖矮墙,新旧材质的对比无声诉说着历史与现代的交融。
陕康里 © 润土 | 邵钟瑞
陕康里 © 润土 | 邵钟瑞
同样在当代语境下致敬传统红砖,在越南Orgarnicare商铺项目中,设计师用传统粘土砖材打造了极富热带风情的空间。
由砖块及金属组成的独特的框架系统包裹住整个空间,错落有序,欢迎光线和微风的流动。框架间,砖块上摆满商品及植物,空间活泼、轻盈而通透。
ORGANICARE SHOWROOM © Quand Dam
ORGANICARE SHOWROOM © Quand Dam
ORGANICARE SHOWROOM © Quand Dam
砖与混凝土的结合更使建筑大放异彩。
如普遍在欧美国家应用的蒸压加气混凝土砖;帮助建设良好“弹性”的海绵城市,吸水、蓄水的透水混凝土砖;保护生物多样性的3D打印混凝土砖;日本以“家传绝技”之称一枝独秀的清水混凝土;重量轻,保温性能好的陶粒混凝土砖;保留传统混凝土坚固特性的基础上更可透过光线,于2010年世博会意大利馆使用的透明混凝土砖……当代混凝土技术,对砌块材料产生了重要影响,而且极大改变了传统混凝土砖的外观和特性。
2010年世博会意大利馆
2010年世博会意大利馆
2010年世博会意大利馆
国内对于混凝土砖的应用同样有颇多出彩案例。
位于秦皇岛的阿那亚艺术中心由如恩设计操刀,将材料与空间艺术结合,突破建筑与感官体验互相作用的可能。
采用不同纹理的混凝土墙砖拼接而成,建筑立面沉稳、厚重,坚如磐石,静如古松。部分光滑的表皮折射出万象的天空,而模塑的混凝土砖外墙则充分与日光互动,营造出另一种变幻的肌理。夜晚,室内的光线沿着倒锥形的空间散射而出,精致的建筑形体被点亮,在海滨的夜空中凝为一束寂静又温暖的光。
阿那亚艺术中心 © Pedro Pegenaute
阿那亚艺术中心 © Pedro Pegenaute
阿那亚艺术中心 © aranya
不似固有印象中的沉重,混凝土砖同样可以剔透而晶莹。直向建筑在桂林的阳朔糖舍酒店采用了混凝土“回”字型砌块与当地石块的混砌方式,在材质肌理和垒砌逻辑上与老建筑的青砖保持一致,融合新与老。
混凝土砌块的运用呈现更为灵动、通透的视觉效果,也提升了建筑的通风、采光性能。行走其中,人们可不断体验到空间明与暗、高与矮、远与近。光影浮动,微风熏然。
阳朔糖舍酒店 © 苏圣亮
阳朔糖舍酒店 © 陈颢
阳朔糖舍酒店 © 陈颢
尊重历史与自然,河北的承德博物馆外沿依循古代大青砖的规格错缝砌筑,并结合承托石材的结构体系,用清水混凝土勾勒出间距不等的水平线条。
其间镶嵌许多左右倾斜的成品水泥条,打断原本规则平实的砌筑肌理。倾斜的纹理与藏式建筑的梯形窗遥相呼应,花格墙立面与远处的“磬锤峰”相映成趣,以一种谦逊又诗意的态度将建筑融入环境之中。
承德博物馆 © 魏刚
承德博物馆 © 魏刚
承德博物馆 © 魏刚
4
初心不改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来,随着城市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的推进,更多的建筑方法开始出现,砖在全球的产量几乎减少了一半。
或许对于许多人来说,砖仍被封印在记忆陈旧的湖底,是那些在时光中风化,落魄又陈旧的往昔。我们害怕贫穷与落后,以至于不再诉说那温柔又古老的语言。现代化的钢铁森林吞噬了城市的过去,乡野之中残存的瓦砾将成废墟。我们活在空旷又拥挤的荒原。
而改造和重建带来的海量建筑废渣,恰可以成为混凝土砖的材料。那小小一块,方寸之间,便承载起了过去一个时代的历史的温度,又从大尺度的建筑,来到每个人的案前身边。
Casa entre Bloques / Natura Futura Arquitectura. Image © JAG Studio
Casas Catalinas / Agustín Lozada. Image © Gonzalo Viramonte
由此,混凝土砖从承重结构,变成了精美的建筑饰面,演化出了媲美大理石的肌理。它们又走进房间,成为墙面与家具。
在木材、钢铁之间,混凝土砖以及其朴素亲民的价格,让建筑之美进入更多人的居所。
不同材质与混凝土的结合
在现代主义哲学思潮、美学思潮下,砖作为传统和特色的材料语言,也跻身当代装置艺术、文创产品的应用之中,结合数字创作、版画、雕塑、像素化的艺术载体的设计延伸,正以一种不同的姿态融入现代生活。
混凝土文化产品
“影·砖”以混凝土为材,多孔砖为型,饰以齿条纤细精致的微型光影板,朦胧之间瞥见密林。
光影砖 © 吕博
孔洞是砖的功能价值,将其巧妙封底,便成了一个精巧的桌面饰物,盛一二支笔,三五瓣花。
光影砖 © 肖泽恒
光影砖 © 吕博
粗野主义的典型象征混凝土与砖的人文含义合而为一,不单有建筑师们敝帚自珍,也通过文创的形式走向更广阔的大众视野。
光影砖 © 吕博
光影砖 © 吕博
于是,我们身处于不见天日的混凝土密林,却仍能瞥见绿意;心有猛虎,仍小心翼翼地守护一脉相承的记忆里,那一朵蔷薇的芳馨。一块砖,便这样诉说着建筑与每一个人的故事。
光影砖 © 吕博
当我们试图从繁重的工作和疲惫的生活中回眸,于记忆的废墟中捡拾那些闪着光芒的碎片,影·砖就静静躺在案边。
一如多年前它躺在苏美尔河畔,躺在尼罗河边,躺在黄土高原曾经繁茂的水岸。它在那里无言地等待、守候,带着不曾磨灭的厚重的温情。
光影砖 © 肖泽恒
砖曾是世界许多文明一同拥有的童年。
在新的时代,它也会像那些古老的文明一样——从被遗忘的废墟中站起,沉静又温柔地,与人类走向更加辉煌灿烂的未来。
光影砖 © 吕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