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脊梁(书画篇)·走向世界的共和国文化大使·张庆祥作品展
大家好,孩子的艺术教育「让儿童远离手机」很多人还不知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三角形的湖 邱家瓦
邱志杰
“胡说八道”的游戏
我的女儿邱家瓦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和她玩一种叫做“胡说八道”的游戏。游戏通常是这样开始的:我说,瓦瓦我们好久没有玩“胡说八道”的游戏了,我们现在开始吧。现在我要把床板当作灯泡。然后她就说我要把灯泡当作牙刷,然后我会说我会用牙刷作为车轮,然后她会说我要把车轮当作椅子。然后我就会说,把车轮当作椅子太正常了,很多人实际上都是这么干的,你应该再“有才”一点。这个时候她就会说,那我要把车轮当作鞋子。我又说,车轮本来就是鞋子啊,车轮和鞋子都是用橡胶做的呀,不好不好。她就说,那我把车轮当作铅笔。然后我就会很开心地说:哎呀,还是瓦瓦有才。我们把车轮弄上墨,我们在大地上开,就可以画很大的画,写很大的字,那车轮可不就是铅笔吗?我们的这种对话产生出来的想法,有时候甚至会成为我作品的灵感。
2009年在邱家瓦出生不到100天的时候,我画了《给邱家瓦的三十封信》,一共30张画。其中有两张的标题叫做《不要接受他们给你的定义》《不要忘记你儿时的幻想》。
因为经常玩这种“胡说八道”的游戏,成了习惯,并且越胡说八道越受到鼓励,邱家瓦终于在她5岁生日的时候告诉我说:我想得到的生日礼物,是一个“有很多奇怪的大草原”。
我相信其实很多小朋友都是拥有这种胡说八道的能力的。他们奇异的想象力,往往是在成长过程中慢慢地被成年人的逻辑和合理性所管制、所修剪了。我很庆幸,由于我喜欢各种奇思妙想,没什么拘束,邱家瓦至今还保留着不少这样的能力。虽然自从她去学校读书之后,这种能力已经萎缩了不少。
三角形的湖
邱家瓦前一阵子给我看了她画的这么一张《三角形的湖》。她说三角形的湖里面,有一种环流是热的水,另一种环流是凉水。你如果跳进热水里面,就会回到过去,如果跳进冷水里面,就会去到未来。但是如果你跳得不好,刚好卡在过去和未来之间,就会很糟糕,因为你已经离开了船,你也已经回不到现在了。这张地图的风格,略约有几分像我画的地图。当然比我的地图“有才”。我也很开心地意识到,因为我画了不少地图,地图正在成为孩子们理解世界的一种基本方式,而这种方式,我认为是对一个人非常有建设性的。
对我来说,画地图就是理解世界,画地图就是感知到他人,感知到远方,感知到你所不熟悉的世界 。
理解世界,主要是去理解世界上有很多地方都和我们熟悉的地方很不一样。有些人的想法和我们很不一样,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要是大家想法都一样,这个世界就会很无聊。因为那些地方和我们家里很不一样,我们才有机会大开眼界,我们才有机会遇见有趣的人和古怪的事情。奇怪的世界才是吸引人的。
经常画地图或者经常旅行,或者经常想象远方的人,就会觉得遥远的地方是可以到达的。不要害怕不一样的世界。当世界太过陌生的时候,平静下来,拿起你的笔,画一张地图,试着理解这个世界。试着去判断哪里是峡谷哪里是悬崖,而哪里是道路,哪里有村庄和城市。找到你所在的位置,找出你的道路,以及它所通向的地方,勇敢地去走。这个陌生而奇怪的世界就会变成新奇而充满魅力的世界。
我在工作室画画的时候,邱家瓦突然间问我,爸爸这面墙有用吗?我说这面墙暂时没用,然后转头接着画我的画了。过了一会儿,邱家瓦又过来说:爸爸你看这是我新的个展。我一看,她已经把她这阵子画的一些小画钉满了这面墙,十来米的展线,真的形成了一个小展览的规模。于是我逗她说:哇,那你这个展览有策展的主题吗?她说:当然有了,我的主题叫做“国家大烦恼”。我说:太棒了!要是什么时候威尼斯双年展邀请爸爸当策展人,我就用“国家大烦恼”来做威尼斯双年展的主题多好啊!我觉得你这个题目比这一两年来所有的主题都好啊,因为哪一个国家都有烦恼,想想看,日本、美国、英国、中国、伊朗、土耳其,哪个国家没有大烦恼啊。
邱家瓦有一个习惯,经常会把她最近画的画装订起来,加上封面,写上说明。小时候还不太会写字的时候就求大人帮她写。她很认真地画上封面,然后告诉我说:爸爸我又出了一本书。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我自己时不时办一个展览,就出上一本画册,于是她也想要出自己的书。她的这种模仿让我特别开心,因为她已经意识到真正的快乐来自创造性的劳动,是真正能为一个人带来的存在感和自我效能感的东西,而不是吃好吃的,或者更有钱。一个人只要能够从自己的创造性劳动中感到快乐,他就已经是幸福的了。
“画画改变命运”?
“画画改变命运”是停在中央美院门口的中巴车上的考前班广告。艺术培训,不管在美术高考层面还是在儿童教育层面,都是既有机会成为人生的纳尼亚衣柜,也有机会异化成一套枷锁。
我们送孩子来学艺术,不是为了怕不懂艺术会被人瞧不起,不是为了成为精神贵族,不是为了在邻居之前炫耀,也不是为了将来有机会用艺术混口饭吃。
其实作为混饭吃的手段,艺术并不比做生意更靠谱。
甚至于,不懂艺术并不可耻,只不过是人生比较无趣而已,无趣的人生中,死胡同比较多而已,思想不够开阔而已。思想不够开阔的人,如果是基本理性的、踏实的,有底线、有德行的,也就能够安身立命了。只不过那样的人生不会特别有创造性,不会特别有成就感。如此而已,也并不是坏的人生。
艺术很重要,是因为它为我们提供了别开生面的世界理解,可是它也很有可能会使一个人对于社会阶层的攀爬心生厌倦。所以如果你想培养充满竞争力的孩子,其实不要让其学艺术,因为学习艺术不会让孩子们“不输在起跑线上”,而是会让孩子们懒得计较输赢的。
在这个意义上,画画不能改变命运。
但是另一方面,创造才是真正的快乐,创造性的工作本身就是幸福和欢乐的源泉,而不是这种工作带来的其他副产品,例如金钱或者名声。那些东西都会连累人。
在这个意义上,画画会改变命运。
异化的艺术同样有机会沦为一种市场主义的生产,同样有机会变成一种思想钳制。这时候,人们只不过成了油画贫农、版画苦力、国画奴隶、雕塑劳工而已,在这个意义上,画画不能改变命运。
今天的孩子们最大的危机是二次元文化,要警惕网红思维,警惕这些文化垃圾对孩子的毒害。那种“萌”并不是天真,那是一种传染病,每个被感染者的症状都一样呆傻,并不输出真正的差异。而真正的艺术,让我们警惕等级观念、警惕阶层固化、警惕种族主义和偏见,让我们的思想活跃起来,在这个意义上,画画可以改变命运。
因此儿童艺术教育要远离成功学,要警惕学艺术成为阶层的特权。艺术应该是一种基本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