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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弦弹奏的歌曲「情的同音字」

时间:2023-01-21 10:21:04 来源:雪莲君文学艺术杂记

大家好,三弦弹奏的歌曲「情的同音字」很多人还不知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很多时候,漫漫人生路其实是呈悲、欢、离、合的走向,对于生活,我们却期盼着笑容能够多于泪水。如此,在面对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的人生八苦时,多数人都难以做到“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的豁达。


对于76岁的民间艺人和双源而言,一段悠悠口弦,却能将与爱人的隔世深情唤醒,以至于我建议老人弹奏一段以示对爱人的追思时,老人婉言谢绝了:“不,我不敢,我怕曲中有太多伤感的情愫,您的视频难以录制成功。”


整个交谈过程中,老艺人对我这个晚辈始终以“您”尊称,令我对老人的艺术涵养和待人态度深感钦佩。和双源告诉我,不论是他谢绝用口弦吹奏表示追思,还是对我以“您”尊称,其实都跟口弦本身有关。他明知自己与爱人早已阴阳两隔,一旦旋律响起,旧时点滴又历历在目,爱人,其实从未离去,如此“若即若离”,何尝不是境界?艺术的高深境界,不也当如此吗?和双源的爱人在世时也是一位口弦能手,天长日久,因为有口弦艺术的潜移默化,她也在生活的琐屑中提炼着人生的真谛、做人的道理,尔后,很自然地把生活打理得滴水不漏,使和双源得以在外专心工作。特别是和双源的父亲晚年病重,需要频繁更换衣物,她任劳任怨,一次次将衣物清洗。而这一过程中,她往往需要背着衣物走很远的路,选择去水渠最下方清洗,原因是生怕影响水渠上、中段人家的正常用水。不仅为家庭付出,也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就是这么一个高尚的农村妇女,最终得到婆婆的赞许和肯定。“我母亲临终前拉着她的手说,虽然我也有女儿,但我的儿媳妇永远是这个(竖起大拇指)。”和双源回忆。


另外,她还能将艺术涵养表现在生活的细节中。“她本来好好的坐着,但见我迎面走来,她就立刻站起来了,长此以往,周而复始。即便在言语上,我们夫妻二人向来以“您”来称呼对方。”因此,在和双源的审美价值取向中,口弦不单是乐器,更是一种表达情感的道具。和双源说,纳西人对爱情的态度是深沉又活泼的,表达过程中,缠绵悱恻重于直抒胸臆,这样的表达方式除了体现在情感细腻上,也能从侧面折射出某些约定俗成的为人处世之风,比如礼貌用语、文明举止等,这些不同的表达方式一方面体现了艺人的艺术水平,另一方面也暗藏着某些观念、信仰。再经一番详谈,我才得知这位对口弦艺术有着如此深刻理解的老艺人,一生的经历其实大多与艺术无关,他本人也并无太多官方的艺人身份,他对艺术的理解,对人生的参悟,全凭这一生富有传奇又令人感佩的经历。


和双源出生于玉龙县塔城乡,从事过多种工作,但历时最长的工作是教师,从民办教师算起至1995年退休,共30余年。1957年,和双源完小毕业,几番转折到一农场担任会计兼放牧工作。后又到工地谋生,在工地竣工时的文艺演出中,被领导相中,担任小学民办教师,数年后转为正式工。因工作需要加上自身努力,小学文化的和双源自学了初中、高中课程。此外,和双源还进修过英语,还掌握纳西拼音文字。因此,和双源还当过初中老师,也仅凭半年进修学得的有限知识从事英语教学工作。


这些传奇经历在老家传为佳话。他的口弦艺术学习,也如他的教学工作一般,并不一帆风顺。和双源早年欲拜师学艺,师傅以本领不宜外传为由拒绝传授,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艺术的追求。后来,和双源趁人不注意,几度从制作口弦的艺人身边习得制作步骤。提起这段过程,和双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是偷看来的,偷看后就牢牢的记住,回家后就反复练习。”在口弦的制作上,和双源介绍,单就过程而言不算太复杂,其难度主要是考验耐心和手工。按照传统的做法,口弦材质有特定的竹子,而选材以绿中泛红的竹片为佳。竹片的变干过程并非晒干,而是熏干,这一熏便是一年左右。然后分片,取“弦舌”,调音,就算大致完成了。需要注意的是,用来表达情意的竹口弦,也会如心上人的心情一样阴晴不定。一般来说,外部空气的湿度和弹奏过程中形成的蒸汽都会不同程度影响口弦的音量和音质,所以后来就出现了以铜制为原材料的口弦。和双源说,新型口弦的出现,意味着这一技艺的传承并没有中断,因此他很欣慰。现在的和双源不仅能够熟练弹奏各类题材的旋律,也能够熟练制作不同类型的口弦。


他介绍,口弦类型总体上可以分为两种,一种称“飒呗”,另一种称“披琶”,主音都是6(低音)、1(中音)、2(高音)三音,前者中片为低音,下片为中音,上片为高音。后者由下往上,则成低、高、中的分布。和双源还告诉我,为传承口弦艺术,他自学微信操作,建了很多微信群,每天忙完后抽出时间将他弹奏口弦的视频传到群里,或者面对面视频教学,既快捷,也真实。我问到:“当年您去学艺时被人拒绝,为什么您却那么乐意教学呢?这网络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您视频一发出去,就立刻被人看到了,而您可能连一句感谢的话都得不到,您不觉得这样做太委屈自己了吗?”对于这个疑问,和双源回答得很坚定:“70多岁了,也不在乎感不感谢了,我只想发挥一点余热,让我们民族的这项艺术得以传承下去。”


我从相关史料中了解到,纳西族的口弦文化历史悠久,在东巴经《东埃术埃》(黑白之战》中就有术地公主格饶纳姆命用美妙的口弦声把藏在米利达吉海舅舅家里的东地王子瓦路从海底诱上岸并与她相会的故事。另外,纳西族爱情史诗《鲁班鲁饶》里也描述了男主人公朱补羽勒排和女主人公康美久命金到达纳西族圣地玉龙第三国时,眼前呈现的也是女伴弹口弦的诱人场景。历史上,纳西族青年男女在共赴“玉龙第三国”时,往往是女方以口弦倾诉衷肠,男方在听罢一段段深情后最终下定共赴神国的决心。因此,口弦在整个纳西族青年恋爱过程中都充当着重要的媒介作用,使青年男女们坚定信念,穿越世俗的尘埃,穿越生死的界线,执着追求心中所爱。据传口弦调多达70余种,其中蜜蜂过江” 、“铜壶滴水” 、“狗追马鹿” 、“鹤舞鹤唳” 、“母女夜话” 、“鱼水相会”等调子流传较广,每种调子根据题材吹奏出的声音令人感到身临其境,如“狗追马鹿”中猎犬赶马鹿的脚步声、喘气声,“母女夜话”中欲言又止的痛楚……这也难怪,一旦用口弦的旋律去追忆与爱人的点滴,和双源总不禁潸然泪下,他和爱人的夫妻感情,虽然没有太多浪漫,却在生活的点滴中极具立体感、画面感,久之这份感情在彼此的生命中入骨三分,以至于即便阴阳两隔,依旧呈现出“若即若离”的深情与美好。


“是什么因素让您对口弦艺术如此热爱并执着追求呢?”提问一出,和双源将思绪回放到少年时期。偌大的草场上透着空阔的寂寥,身边除了牛羊,时不时还传来虫鸣鸟叫,和双源就有意无意陶醉其中。其间掏出口弦,迎合周围的声音弹奏一曲,咦,这哪里是一般的旋律,简直就是天籁之音。也许,正是凭借着他对这份天籁的神往,他的生命中才会冥冥之中遇到那位至今令他感觉“从未离去”的爱人。悠悠口弦,悠悠眷恋合二为一,以无限的光辉平铺在老人的余生岁月,使老人的晚年没有丝毫的空虚无聊。


我无端想起仓央嘉措的一首诗:“转眼苑枯便不同,昔日芳草化飞蓬。饶君老去形骸在,变似南方竹节弓。”我大胆猜想,和双源对口弦艺术的传承如此用心,在他的潜意识里,其实也是作为对爱人的一种追思方式,尽管他弹奏的旋律不为专门追忆,尽管昔日芳草早化飞蓬,自己日渐老去的身躯更在岁月中呈南方躬身的竹节一般,但只要有口弦,只要有它的旋律,那份深情便如一缕夕照,温暖着他余生的每一个日升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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