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百科：牛闲公风骚—访画家胡嘉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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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闻河北著名画家牛闲公的大名，牛闲，又以公自居，仅这个名字就给我留下了牛公闲逸、散淡的印象。最近我对他的印象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那是因为在一次画展上，一幅水墨画深深地吸引了我，画面上用浓重的泼墨画出三棵粗大的百年老树被齐根锯断，露出了年积岁累的大漠沙纹似的年轮，在年轮的边缘之上，画家用精道的笔墨画出一只生命短促的螳螂，这只小虫侧首凝神，挥舞双臂，显得十分得意。画家用新颖的构图，老辣的笔墨营造了一种动人心魄的画境，引人遐想，令人深思，画题是《一春笑百年》，作者就是牛闲公。

图：胡嘉梁《一春笑百年》

画的旁边围着几个观众在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一位长者指着螳螂认真地说：“可笑，太可笑了。如此浅薄，还能笑谁？只能被’百年’耻笑！”另一个人也指着小虫说：“笑的应该是它，它毕竟是个活生生的生命，谁拥有了生命，谁就拥有了世界。”二人各执己见，竟然在展厅里争了起来。我也上前连劝带凑趣地说：“依我看，老树还会发芽，螳螂还会生仔，它们之间的笑是短暂的，共存才是永恒的。也许这个笑本来就不是嘲笑。”一番话平息了他们的争论，却引起了我的深思。一副不过二尺见方的小画，能够引起如此的争鸣，作者出手的确实不凡，看来闲公未必闲逸。

说也凑巧，我回到家中正值友人送来由河北美术出版社新出版的《河北八家画集》，牛公的每幅作品都像一条牵动人思索的线，拨动着我的心弦。《笼.鸟系列之二》通过笼里笼外的鸟儿，反映了不同处境造成的心理差异；《笼.鸟系列之五》一鸟两笼尚且愤然的鸟儿，使人联想到受宠者可怕而又可憎的贪心；《鱼儿可以离开江河，但不可离开水》进一步展示了鱼水关系的哲理；再看啃蜡烛的小老鼠，吃掉了蜡烛也《吃掉光明》，让人想到劣迹拓展的危害；《爱鸟图》中郁郁寡欢的鸟儿示意了金屋子娇的非福；《秋尽因何采蜜忙》歌颂了一种忘我精神；《它不知道自己是益鸟》通过两只猫头鹰，赞扬了不去思考他人怎样看待自己的值得尊崇的奉献精神；《它从一个网走向另一个网》形象地阐述了进取和制约的依存哲理......

图：胡嘉梁《它从一个网走向另一个网》

我慢慢地掩上了画册，思绪起伏如涛，牛闲公笔下张张是花草禽鸟，鱼虫蔬果，但幅幅又是世间百态，社会人生。牛公的画以明确的理性参与意识，形成了寓意性、哲理性的鲜明性格，贴近社会，贴近生活，先贴近人生。他的画已超出传统花鸟画的涵量，拓宽了中国花鸟画的创作道路，进一步丰富了中国画特别是文人画的宝库。从作品中可以看出牛闲公热爱人民，热爱生活，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牛闲公决不是一头闲牛，他是一头吃了草，予人民以奶的奶牛；牛闲公决不是一头闲牛，他还是一头竞技场上一头英姿雄发的斗牛！难怪画家刘克仁先生称牛公：“博学多思，河北大才。”对他没有如此的理解，就难以认识他的作品。于是我在内心深处对画家产生了一种仰慕之情，相一访为快。

“十.一”刚过，牛公南下，路过省城，幸得一会。双方落坐在一家宾馆套房会客室。牛公中等身材，一头盖耳头发，看上去爽朗而又潇洒。穿着一件宽松的羊毛衫，配上一件磨得发了白的牛仔裤，更显得一身文气，气度不俗。

客套一番后，我有意扭转话题：“白石老人年愈花甲还要’衰年变法’老人为此历尽艰辛终成一代宗师。我从金荣的文章中看到您甘于寂寞，闲门谢客，历八个春秋终得画风大变。我很想听听您是如何’乙丑变法’的。”

“人常说’穷则思变’，我也是画到了山穷水尽才思变的。”牛公喝了口浓茶接着说：“’画为心声’，这句话在国画界早已成了老生常谈，可我画了二十多年的画才忽然发现，我之所以画非我之所思，而我之所思又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寻找、探索，这是一个漫长的、痛苦的过程。

变法，首先是观念之变，古人主张境能夺人，今人也有’可游、可居、可赏’之说，我称之为’造境观’，其目的是把观者引入画境中去遨游。我不满足于画者与观者的交流到此结束，我要把观者的思绪在欣赏我的作品时引出画面之外，让我的思想和观者的思想发生撞击，画者和观者在画外进行无声的交谈。我称此为，’得意忘画’。”

图：胡嘉梁“乙丑变法”后作品《你是谁》

我们的谈话越来越融洽，便海阔天空地侃起来了。

牛公不姓牛，名叫胡嘉梁，别号牛闲公。1943年生于天津，祖籍河北省交河县。1965年毕业于天津美术学院。他书画启蒙于津门名家于止一、黄士俊二位先生，在美院学习期间，随湖社名家李鹤筹教授研习没骨，并深得刘君礼、吴光宇、孙其峰诸教授的教诲，学业大进。学生时期就有多件作品发表，在学生中和社会上小有名气。牛公爱好广泛，诗词歌赋无一不精，音乐曲艺无一不好。诗词的启蒙老师是他的父母，牛闲公的父亲教师出身，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母亲虽认字不多，但也能背诵百十首唐诗、宋词。在这样的环境里，连牛公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学会的写诗。牛公从小生长在“曲艺之乡”——天津，对曲艺有特殊的爱好，他十几岁时写的单弦、快板书等曲艺段子就在天津电台、天津电视台演播过。后来曾创北方新曲《燕山大板》，此曲一出，一时风靡北国，曲画齐彰，名噪一方。

牛公所谱之曲颇有新意，曾创交响乐单弦《天安门颂》，并亲自登台指挥，被专家誉为“奶油单弦”。他编写的戏剧、歌舞、曲艺等文艺作品多次参加省市和全国汇演并多次获奖，据说他是全国曲艺家协会中唯一的画家会员。

牛公好读书，喜欢哲学，爱读“老庄”，亦爱儒学。他的床头堆满了书籍，如遇佳作，常常手不释卷，彻夜不眠。

牛公治学严谨，创作一幅画常常改画几次或十几次，写一首诗要一个字一个字的推敲，用他的话说：莫污他人眼。

牛公的性格开朗、豁达，生活中不知有苦但求有乐，是个大大咧咧的“乐天派”。他有一句诗，“苦辣酸甜皆妙味”，就很明确地表现出他对生活、对人生的态度。

图：胡嘉梁“乙丑变法”后作品《更有花香处》

二十年前的牛公，风流倜傥，正值华年，人送雅号“京东才子”。那时他烟不离手，餐餐有酒，他有一首诗《蟹酒图》我看正是他自己的写照。“落叶西风满地霜，无肠公子著红裳，敲窗夜雨伴君醉，有酒方知蟹味香。”生活中的牛公是有酒蟹香，无蟹酒亦香。难怪牛公的画内涵深厚，挥洒自如，笔墨纵横，痛快淋漓，画如其人，诚如是也。

“牛公，我曾见过你的这样一幅画，笼里笼外各有一只鸟，相互凝视着，画题是《此时无声》。这幅画构思新颖别致，使我浮想联翩。此画的创作时间是乙丑年夏天，我想此图应该是您变法之后的作品。”谈话又回到了“乙丑变法”。

是的，这是我创作意识发生变化后的第一幅作品。当自己对旧的创作方法失去兴趣，新的创作道路又寻不到的时候，那种烦躁、苦恼是可想而知的。一天清晨，我到公园散步，很多人在遛鸟，见一位长者打开鸟笼之门，两只鸟飞出笼外，在空中转了几圈，一只鸟飞回笼中，另一只未立即回笼，留在树上梳理羽毛。突然，一种感悟涌上心头，这两只鸟儿在我的眼里变成了两个活生生的人，我急急跑回寓所，展纸挥毫，创作了这幅作品。画一问世就得到了专家和观众的肯定，我的老师穆家麒教授说：’这几年很少见和生活贴得这样紧的花鸟画，这条路你一定要走下去。’

牛公对艺术的诚挚，对生活的热枕深深地打动了我，牛公的作品中蕴含着他对生活深切的爱；蕴含着他对人民深切地关心；蕴含着他对人生深刻地理解。牛公的作品象一幅长卷，描绘大千世界，展示社会人生，使人激奋，令人称叹。

行文至此，意犹未尽，牛公身上有很多“不闲”的故事，接触时间较短，还未曾“开掘”出来，但有一点我可断言，作为国家一级美术师，廊坊画院院长的牛闲公，在花鸟画家高手如林的今天，牛闲公定能一展风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