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收藏:董源的江南水墨山水画派
大家好,安娜悲剧给我们的启示「给安娜」很多人还不知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韩思琪
“人们就算在只写给自己看的日记本里,也会说谎。”
这句写在韩剧《安娜》片头的台词,像一句谶言,贯穿了故事主人公安娜的人生剧本。她撒谎成性,虚荣自卑,但虚荣又浇灌出了她不计任何代价也要跻身上流的决心——“下定决心想要做的就要做到”。
安娜,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独生女,生在罗马(终点),纽约大学美术生,后又在耶鲁攻读了亚洲美术史,“艺术”是安娜身上最贵的一件“衣服”。后进入高校执教,丈夫是首尔新贵,事业版图正从商业帝国向政界铺开。
这是假安娜“偷”来的人生故事脚本。
在人生的前二十年,她叫做由美。复读三年没有考上大学的高中文凭生,爸爸在乡下开裁缝店,妈妈是哑巴。从由美到安娜,与其说她“偷”了真安娜的人生,不如说她通过盗用他人身份过上了生活。
“假安娜”由美通过为“真安娜”当管家的工作,偷走了她的护照、学历证书,以此伪造简历,成功得到了一份为上流人家小孩补习的工作。从此人生开始起飞,这重伪造的身份,成为她敲开上流社会的入场券。她以强大的学习能力现学现卖,真的培养出了考取耶鲁的学生。随着事业上升,校长便为她介绍了首尔市的IT新贵相亲,通过丈夫的人脉关系,被调入大学最为热门的院系做授课教授,借由婚姻她完成了阶层的再次跃升。
这正是韩剧《安娜》的剧情。“被点燃了内心的虚荣后,以虚荣为驱动,以谎言为利刃,一头扎进了本不属于自己的阶层中。”是的,韩剧的镜头再次对准了有病症的“恶女”。一个患有雷普利症候群的虚荣女安娜,即陷入了提升身份的欲望而不断说谎,以至于最终自己也难以分清究竟是真实还是谎言、在幻想中形成的人格障碍。
尽管是新人女导演执导,《安娜》的呈现却有着不同于新人作品的精妙感。明显的“临摹”奉俊昊风格,克制冷冽,暗流涌动。
安娜ANNA,一个如同镜像的单词,正如真假安娜的人生对照组。
假安娜因为出身底层,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感受到“被剥夺感”:她的美貌如同天赋,但这种“天赋”却让她高中时便被男老师盯上,又因师生恋被发现后对方的“甩锅”而被迫转学,她见识到了男人无情。她也够聪明努力,当父亲癌症去世,她彻底失去了可以为自己的任性选择兜底之人,为生活和贫穷所迫,她需要同时打好几份工,但很快她又发现阶层之间的沟壑很难靠勤奋努力来填平。
从乡下来到首尔,她的美丽、努力甚至一点点的聪明,都不能够到上流社会的门槛。这里奉行的游戏规则不是奋斗、文明,或者说她不再相信努力的神话——即便拼命燃烧,她既撼动不了什么,也无法带来什么。对于她这样的底层庶民来说,稍有姿色,稍有才华,都是蛮尴尬的事情。会在无数个时刻,有站在一级台阶上的错觉,自以为窥见了天光。
于是,她想成为安娜,神采飞扬地活着,如同马尔克斯在创作《族长的秋天》时提到的那个精妙比喻,拥有“一个生机勃勃的周六”一样的权利——松弛、放松、活力,让人兴奋地认为自己无所不能。
讽刺的是,当由美试图去反抗底层不断被剥夺的命运,于她而言,有效的方式却是成为上层。尽管是她“偷”来的身份,尽管需要她让渡尊严、压抑情感、半永久地戴上一张“扑克脸”的面具——这是童年时一位美军军官夫人教给她的。
除去安娜的镜像人生设计,《安娜》的故事也很难不让人想到今年另一部改编自真人案件的剧集《虚构安娜》。这个被“创造”的安娜,与韩剧《安娜》的主角有着相似的人生:
2013年至2017年间,20岁出头的安娜·德尔维(假名),伪装成拥有6000万欧元信托基金的德国富有继承人,并宣称要在纽约建立私人美术馆和高档艺术社交俱乐部。凭借一系列假象,她跻身纽约上流圈层,与曼哈顿的银行家、酒店经营者和房地产大亨打成一片,还骗倒大半个艺术圈。直到2017年她终于因多项罪名锒铛入狱。
正如媒体毒辣的评价:“看着纽约的灵魂,安娜意识到如果你用闪亮亮的东西、大量的现金、财富的象征吸引人们的注意力,他们就几乎无法看到其他任何的东西。”韩剧版的安娜,同样通过同样的骗术,利用了上流社会的势利与短视,狠狠僭越了所谓“上流”的虚假面皮。
当然,说《安娜》精妙并不是说故事逻辑精巧,而是说人设、剧情。撒谎与圆谎的逻辑行为、盗用与替用人生,这个过程并非完美。甚至,正如网友所调侃的,韩国但凡有“学信网”,安娜的盗用也不会成立。可以说,《安娜》与《寄生虫》分享着一个类似的逻辑“死穴”——在贫富阶级对立逻辑中,有钱人十分之蠢,真安娜的“躺平”和没有野心固然是她特权与好出身的副产品,但剧中她的愚蠢无能也是真的。
追剧的观众是不能发现这些个剧情bug吗?
当然不是。
但他们依然选择继续这个故事,一定程度上因为“安娜”是印刻着时代气息的爽剧剧本——底层民众,一路向前,最后冲顶。可能过程不光彩,但是足够爽与痛快。
因此,有观众真情实感地写下追剧心迹:“假安娜聪明能干,坚强努力,为了维持一切步步为营,当然她所做的事是欺诈,可是要是以能力对标那些荣誉,她才更有资格当那个真安娜。在这个阶级固化,上层阶级垄断大部分资源的社会,假安娜像个杀出一条血路的盗贼,戳破了上层社会的愚蠢,承载着下层社会的希望。我当然不会学她,但我佩服她,并真心希望她可以成功,获得幸福。”
如果说十年前的韩剧女主剧本还是“道德无瑕小白花”的天下——《安娜》的故事肯定是“真安娜”的复仇版本,被恶女冒名顶替、偷换人生,通过完美男主角的爱与拯救,一番恋爱成长之后,她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在十年后的今天,这种本质上赢家通吃的故事——有钱就有道德,爱情与事业两手抓的包着“罗曼司”皮的有钱有闲阶级恋爱故事,不再能被当下的观众所埋单和相信。
“恶女”之所以成为新的流量密码,还因为这些角色身上所承载的复杂性。她们有“搏命”精神——坚持、决断力、行动力三合一,永远依靠自己。“恶女”们撕破了《梦华录》式用极致浪漫爱情故事包装好的“交易逻辑”——故事里女子的努力、站起来,与其说是为了不靠男人,不如是为了“自以为在不牺牲自尊的情况下靠住更好的男人”。相较之下,“恶女们”或许还走得更远一些。
《安娜》带来的启示,当然不仅在“安娜们”的故事如何被想象、如何被讲述,更在于提醒我们去关注“安娜们”的故事被虚构、被讲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