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作品:记内蒙古画家彭义华
大家好,自己创作科幻小说「威尔斯创作的科幻小说」很多人还不知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科幻小说作为类型文学的一种,既有普通的小说特征,又有其独特的性质,而这些不同点便是科幻小说成功与否的关键。
有些刚刚进场的科幻作者,上来就是机器人、外星人,然后就“科幻”了,就“超前”了,
但其实认真读一读,发现其内核就是加了一点机器人的悬疑、爱情、战争剧而已,这样的科幻作品大多是失败的。
我们把这类称为科幻原教旨主。
举个例子,在偏爱情一类里,机器人的特质就是完全满足,因为创造机器人的目的是提供服务的,按人类最大化需求来设计,如果男主是人类,女主是机器人,
那么往往女机器人就是又性感火爆,又温婉可人,男主被小混混欺负了,机器人立马战力超强,出来美救英雄,然后晚上还能陪睡,这不就是加强版普通爽文吗?
真正的科幻作品,往往是在构建某个全新的世界观和价值体系。
所以,如果你有一定写作基础,不用再学习基本的遣词造句和人物情节,想进入科幻领域,最应该做的准备就是建立一个特殊的价值体系。
怎么来理解这个“特殊的价值体系”呢?
继续举例说明,有个男孩叫周振,他爱上了一个女孩,他每个月从宿舍A走5分钟去宿舍B见她一次,其他时间用来打游戏。这样的爱情是不是糟糕?
再来,周振爱上了一个女孩,他每天都去宿舍B接她一起上学,其他正常。是不是有诚心多了?
继续来,周振爱上了一个女孩,他几乎24小时开机,不放过一个女孩的每一个需要帮助的时刻。这次诚意更加满满了,但依旧不够。
周振爱上了一个女孩,而人类面临着灭亡的危险,周振必须在短暂安逸和人类生存之间做出选择,然后他选择了后者,
通过时光机进入遥远的星系与敌人搏斗,拯救了女孩和整个人类,但自己不能陪伴她,只能看着女孩和另一个普通男人度过一生,最后老去死去。
发现差别了吧?
从普通的、琐碎的价值方向,升级到关系着整个人类的大价值体系,当然故事还是那么一个男孩爱上女孩的故事,只是境界已经不知道差多远了。
对于读者来说,这样的科幻故事也一定是诱人的、美妙的、有趣的。构建一个大的、全新的价值体系,是科幻故事里最适合采用的升格方法。
科幻界有个很有趣的问题是这样的:
如果世界末日到了,你必须吃掉心爱的女人才能继续生存,为了人类的未来,你到底吃不吃她?
在哈佛大学的心理学公开课里也有这么一个类似的“世纪之问”,假如你是一个火车司机,现在刹车失灵了,前面有两条道,左边的废弃铁轨上是一个聪明听话的孩子在玩耍,
右边正在使用中的铁轨上(轨道旁有明确标记:不要在使用中的铁轨上玩耍)是五个淘气的小孩在玩耍,你必须使火车冲向一条铁轨,你选择哪一边?
这就是道德和人性冲突相当严重的一个选择问题。聪明听话的小孩没有错,他在废弃铁轨上玩,他不应该被伤害,
但是如果火车司机冲向使用中的铁轨,他会杀死五条生命,五个淘气的小孩也没有犯太大的错,本来小孩淘气也是正常的一件事。
这种道德困境,实际上就把读者带入了一个作者预设的价值体系之中,不管多么荒谬和不可能发生,在科幻故事领域,都能产生极好效果。
这是超级好用的一种把戏。也是科幻故事的价值所在。做基本准备,除了价值体系,还有科幻故事创作本身:
一、从现实出发,发散思维科幻不是毫无根据地乱想,价值体系也不能完全脱离现实认知。大家看我上面的新价值体系构造,其实也是一步一步由原有价值体系构建的,没有哪一步跳跃很离谱。
基本上每一个科幻故事,都可以按某个现实原型来变形,你选一个相对稀有的原型,比如说一个连环杀人案,本来就是相当离谱和少见的,然后再变形一次,如果之前“新”的感觉有十倍,再变形那就是一百倍了,完全够科幻使用的。
从现实出发的一个重要目的是,我们任何作品都应该让观众有联想和认知,你一通创作,完了写出来的作品却太过于虚幻缥缈,只有作者自己看得懂,其他人读到这些内容只是一头雾水,这样怎么可能成功?
19年号称我国科幻片元年,这一年的大火作品《流浪地球》就是这么个框架,行星发动和推动效果的理论符合我们的逻辑过程,推动地球逃离太阳系。全片的效果就是既夸张又符合理论,让人过足科幻瘾。
科幻变形本来是不难的,《流浪地球》的技术也不高深,甚至有些只是基于常识,如果太多公式、定理,普通观众会去看吗?
有的作者问我说,自己学历不高知识不够没法预设宏大背景,该怎么写科幻,其实那些知识百度一下就能解决,关键是你是不是做足了功课,选择对了变形点和发散方向。
二、说出心声,讲出情怀,写出爱恨科幻不是机械的、冰冷的星际大战,科幻也要带入感情。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宏愿,比如驾驶变形金刚拯救太阳系,或者牵着爱的人的手漫步在河畔边,这种就是情怀。
最能引起读者共鸣的便是可以在故事中化身主角,去做一些事,完成自己的梦想,在科幻故事里也应该如此。
上面我们说要构建一个全新的价值体系,这不仅体现在物质背景上,还体现在精神上,或者说心理上。
贯穿爱恨情仇,在科幻的大框架下,让感情成为血肉,流淌在每一根故事血管里,这样的科幻才是成功的。
情怀是一种催化剂,最能推动读者的热情,我们不能写披着科幻外衣的纯爽文,而要写有着科幻内核的科幻爽文,最大化获得读者认可和喜欢。
三、逻辑闭环务必走通科幻有一定超前性,但这种超前性是基于目前的已确定事实,对未确定事实做合理推演而来的,即使进行背景架空,该背景也需要符合“科学”。
假如要写一个未来故事,你不能一来就把万有引力写没了,地球对物体失去了引力,同时还不会解释成因。
最最糟糕的就是,有的逻辑不严密,把地球的引力写没之后,其他背景又忘记了修改,比如太阳系却按常规方式运作,要知道地球实际上处于高速自转之中,
失去引力,会不会解体,会不会坍缩,会不会脱离太阳系,没有引力为什么其他星系却在正常运转,这样就会造成巨大逻辑漏洞,故事写得再好也得打折扣了。
最好的办法是,基于已有科学事实,对一些模糊的方向做展开,或者把一个小的概念做替换,这样既不会步子迈得太大而圆不回来,也不会因为没有延伸点变成普通小说,可两全其美。
当然,这是基本建议,如果你是个科学狂人,对天文、物理有着极深的认知,笔力又相当强大,可以自圆其说,那么这个限制也就可有可无了。
总之,科幻的逻辑内核也需要进行推敲,不是随意乱发散,一个逻辑完美、富有情怀、价值体系新颖、语言优美的科幻故事,必定会名留科幻创作榜。
陈楸帆:科幻写作背后,是想象力和思想力之新
作为类型文学的科幻小说,借助科技推演与大胆想象,得以跳脱出日常生活场景的束缚,或神游天外,或穿越时空,或与种种非我族类的外星人、机器人、改造人上演戏码。
概括起来,这些“迥乎常人”的科幻新形象无外乎三种:非人、异人、超人(后人),但在奇异形态下的底色基调中,却往往回归人文主义的“本乎常情”。
在创造出这些文学形象的背后,存在着何种问题意识与价值观逻辑,又如何通过文学性与思想性的表达,与新时代主题与未来图景搭建联结,形成呼应。我尝试用几个近年出现在中国科幻作品中的形象来加以阐述。
作为“非人”的智子形象
刘慈欣在《三体》中所塑造的“智子”形象可谓是中国科幻文学史上“非人”形象的高峰。
她是三体世界在地球的大使,是由人类最先进的A.I.和仿生技术制造的机器人,被三体世界通过同样被叫做“智子”的智能粒子所控制,集美艳优雅与残酷理性于一身。
严格来说,智子并不算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但她的一切,包括“灵魂”,都是三体人的意志体现,所以在智子一个人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一整个文明的投影。
这正如黄平教授所言,“科幻小说对于当代文学的扩展在于,以人类的整体形象取代个人形象。
在《三体》等作品中,族群而非个人的命运成为新的主题,集体主义式的英雄成为新人。”
当智子面对失去抵抗能力的敌人时,用滴血的长刀指着下面的队列说:“人类自由堕落的时代结束了。要想在这里活下去。就要重新学会集体主义,重新拾起人的尊严!”
这样的话语方式,并不是个体与个体之间的对话,而是文明与文明之间的威胁,这样高度抽象理念式的喊话,在《三体》中比比皆是,也成为某种刘慈欣式宏大美学的象征。
这样一个代表着外星入侵者的角色,被塑造为日本少女的形象,并在行事逻辑中带上了强烈的东瀛风格。
“智子再次鞠躬说,她的声音和身体一样轻细柔软,刚刚能听清,但似乎有一种魔力,仿佛她说话时别的声音都停下来,为她的细语让路。”(《三体》)
不得不说,尽管《三体》书写的是未来的外星文明入侵,但我们可以从智子的文学形象上,强烈地感受到对于历史、现实与价值观的指向与态度。
或许,这正是为何“智子”能够成为最受欢迎的三体角色的原因,她是抽离的,又是切实的,她是非人的,又是人性的。种种的暧昧与矛盾,造就了这样一个令人难忘的形象。
韩松的符号化“异人”
与刘慈欣的宏大、精确、科学不同,韩松的科幻写作风格往往被定位于光谱的另一端。
作为新华社资深记者,韩松认为要“力争写出正在发生的科技革命对经济发展、社会进步以及对人民生活带来的决定性影响”,
“要揭示科技与经济全球化的,揭示科技与人类生存、与未来的意义”。他甚至更进一步认为,这种理念“跟科幻小说写作类似”。
而在他的科幻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理念往往以一个高度符号化的“异人”形象出现,虚弱、沉默、软弱、神经质甚至多少有点病态。
比如《独唱者》中的沈陌未老先衰,性格内向,连话也是说不出来的,在单位中缺乏存在感,没有人叫得出他的名字;作为男子身上原始的生命力与性欲只能在酣唱之时才能释放出来。
《最后一响》中的“我”每逢春节七天假期的最后一天都度日如年,总是要大病一场,似乎等不到最后一响鞭炮声,便心惊胆战,难以成眠,生活无法展开新的一页。
《美女狩猎指南》中的小昭常年过度透支的生活使得他身体虚弱,对于一切都缺乏热情,他期盼着能够从狩猎游戏中重新获得作为男人的原始冲动,然而却看到了人性中最为丑陋的一面,最后亲手阉割了自己。
而在“医院”三部曲的《驱魔》中,被命名为“杨伟”的主角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艘永远航行在海上的医疗船上,陷入一连串毫无意义的治疗、杀戮、倾轧以及探索。
在韩松的笔下,这样的“异人”形象往往缺少细节,甚至连名字都被符号代替。似乎借助这样的书写方式,来表达对于现代化、工业化、信息化社会给个体人所带来的异化困境与混沌绝望。
沿袭八十年代先锋文学对于形式实验的探索,韩松一定程度上创新了中国科幻文学的表达形式与人物形象,
从抽离化、符号化的人物表征中传达出作者对于现实世界的思考,不再只是形式上的新奇,更多的是充满意味的思想表达。
精神分裂的“超人”小米
如果说在韩松作品中更多体现了科技对人类个体的“弱化”、“病化”、“异化”,那么在中国当代科幻写作中,也有相当一部分作品表现科技对个体的“强化”,
这种强化可能体现在不同层面:体力、智力、生命力、感受力等等,个体得以由此得以改变命运。
我出版于2013年的长篇处女作《荒潮》(2019年再版)便可以视为这一类型。在虚构的垃圾之岛“硅屿”上,垃圾工人逐渐对日益恶化的生态与社会环境习以为常:
在塑料燃烧的呛鼻气味中徒手分解电子配件,在黝黑的河水中洗涤衣物,在堆积如山的废弃键盘前面哺育婴孩。
年复一年,他们在这里生儿育女,生老病死,对自己和同伴的悲惨遭遇逐渐麻木不仁。
女主角小米从家乡来到垃圾产业蓬勃发展的硅屿。机缘巧合之下,她感染了源自二战时期的神秘病毒,成为了“超人”或曰“后人”,分裂出了第二人格“小米1”。
在具有超级智能的“小米1”的“启蒙”下,她借助科技的力量,在如同电影切换般的“全知视角”中看到了生态恶化的无可挽回,和社会整体的病入膏肓,她决定唤醒并凝聚垃圾工人的力量,改变现状……
在这个具有超人能力的角色中,同样被赋予了回归日常的情感渴望与乡愁,这也是造成最终人格撕裂的根本原因。
当未来科技不断打破人类原有的生理与认知壁垒,我们在现代科技带来的狂欢之后,终究要面对繁华散尽之后的真相。
早期的科技发展带来的单一的喜悦感早已不复存在,我们当前所面临的现代性可以被定义为“一种系统处理由现代化本身带来的风险和不安全感的方式”(乌尔利希·贝克)。
而《荒潮》中小米撕裂“超人”形象的塑造,正是借由科幻叙事来探索现代性所催生的对新危机的想象、阐释和共鸣。
正如张柠教授谈到,新人形象的塑造表达出作家对时代重大现实问题的思考,更重要的是作家的审美理想和社会理想高度统一的结果。
张莉教授也认为,文学史上每一位新人的出现,背后都隐藏着一个文学时代价值观与理解力的巨大改变。
作家们通过建设新的人物图谱,建构了新文学的伦理观和价值观,建立了新的文学规范。
中国当代科幻文学如何借助对于科技的理解,对未来的推演,来塑造新人形象,又如何通过共情共感的艺术表现力来呼应时代精神,召唤出现实中的新人,这将是横亘在每一个科幻写作者面前的巨大挑战。
我们不能将类型文学、通俗文学作为缺乏人物形象典型化能力的借口,而是更要取长补短,探索如何在类型内部更有效、有力、有高度地塑造新人新形象,实现艺术价值与社会影响的双重突破,为新时期中国当代文学版图添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