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古典主义的大卫「新古典主义代表人物大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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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催生浪漫主义的是感性，那么支撑新古典主义的则是笛卡儿以来对普遍理性的信仰。法国新古典主义的统帅大卫称：“艺术家必须是哲学家，艺术的精髓只能追随理性的灯火所指引的方向。”给予大卫巨大影响的美学家考特梅尔·德·昆西更明确地主张要“将艺术当作一门科学”。在全面信任理性这一点上，可以说他们是在启蒙思想的洗礼下成长起来的一代。事实上，大卫是热烈的共和主义者，他积极投身革命，创作了《马拉之死》（收藏于布鲁塞尔比利时皇家美术馆）等赞美革命英雄的作品。大卫后来成为拿破仑的宫廷御用画家，也是因为他和很多法国人一样，相信拿破仑才是革命中脱颖而出的救国英雄。从这个意义上讲，新古典主义绘画——至少大卫的绘画，带有明显的“入世”性质。大卫以古代为主题的作品，甚至都经常反映现实政治的状况。如此说来，新古典主义宣告了近代的开幕。

然而，在绘画方式上，新古典主义以古代已完成的“理想之美”为规范，与同为革命产物的浪漫主义针锋相对。正如新古典主义这一名称清楚地反映的那样，对于大卫等人而言，古典、古代是胜过一切的绝对典范。在这一点上，德国美术史学家温克尔曼给了他们决定性的影响。当然，崇古是文艺复兴以来西方艺术世界的重要暗流之一。然而，到了18世纪中叶，随着赫库兰尼姆（1738年）和庞贝（1748年）两座古城挖掘的轰动性事件及赴东方旅行风潮的兴起，古代世界再次受到广泛关注。温克尔曼就是其最热忱的赞美者之一。他在《论模仿希腊艺术》（1755年）、《古代美术史》（1764年）中，不仅从考古学的角度研究了古代希腊的美术，对其进行了历史性定位，还从中发现了完成度最高的美的表现，主张这应成为后世的规范。他是历史学家，同时也是美学理论家，更是新艺术运动的鼓吹者。

温克尔曼的著作立即被翻译为法文与英文，在整个欧洲影响巨大。在法国，通过友人考特梅尔·德·昆西，大卫成为温克尔曼“理想之美”理论的狂热信奉者。大卫深信“理性的灯火”，相信美的世界就如科学真理一样，也存在世人理性认可的、普世而绝对的“理想之美”。果真是这样的话，艺术家的使命就是像科学家追求真理一样，必须去追求这种普世的“理想之美”。不过，正如温克尔曼热情倡导的那样，以往的历史上“理想之美”完成度最高的，就是古代希腊人。因此，后世的艺术家必须以古人为样板“模仿”其作品，以此实现“理想之美”。以古希腊艺术为绝对规范的新古典主义美学就这样诞生了。

这种观点自然会极大地限制现实中表现风格的特点。例如，因为以希腊艺术“高贵的单纯与静谧的威严”（引自温克尔曼）为典范，偏好明快、稳定的构图，拒绝激烈的动态或复杂的姿势。绘画不是要捕捉混沌的现实世界中一瞬间的状态，而必须描绘永恒不变的世界。因此，表现人物时总是以明确的轮廓进行勾勒，再施以精确的加工润饰，使其像雕像一样稳定。也就是说，素描比色彩发挥了更重要的作用。实际被视作典范的希腊艺术几乎都是雕刻作品，这一事实更加突显了这种“雕刻式”的人物把握方式。此外，还形成了一种形式主义的观点，即绘画不是凭借想象或观察自然产生的，而是通过忠实模仿现成的样板实现的。一直到19世纪末，在法国美术界长期拥有较大势力的学院派，也正是在这种古典主义美学滋养下形成的。

新古典主义的中心人物，首先要数雅克·路易·大卫（1748—1825）。他几乎与戈雅生活在同一时期，他凭借坚强的意志和以工匠般的扎实技术为支撑的严谨画风，最终完善了新古典主义美学，将其培育成革命时代与法兰西第一帝国时代的代表性风格。大卫的登场，使得18世纪优雅艳丽的洛可可风格被男性气质的英雄主义取代。

大卫出生于巴黎工匠之家，最初受布歇的华丽画风吸引，获罗马大奖后于1775年起在意大利旅居五年，在此期间，他确立了自己的风格。这其中，与考特梅尔·德·昆西的交往，以及访问庞贝、赫库兰尼姆两座古城起到了决定性作用。1784年，第二次旅居意大利期间，他创作了《荷拉斯兄弟之誓》（收藏于卢浮宫），并于次年在巴黎发表时引起极大反响，这幅作品不论在大卫的一生中，还是法国绘画史上都是值得纪念的作品，因为它宣告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此后，大卫还以不带一丝感伤的庄严笔触，有力地描绘了《苏格拉底之死》（收藏于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列奥尼达在温泉关》（收藏于卢浮宫）等古代英雄的故事，以及马拉、拿破仑等当代英雄的雄姿。

与此同时，在获得拿破仑赏识后，借助梦想重现古罗马帝国的拿破仑拥有的权威，大卫作为美术行政的领导发挥了重要作用，培养了以所谓“三个G”即安东尼·让·格罗（1771—1835）、弗朗索瓦·席拉尔（1770—1837）、安·路易·吉罗代·特里奥松（1767—1824）为代表的诸多弟子。新古典主义能够在整个19世纪历史中保持那么强大的社会势力，除了大卫作品本身的力量之外，很大程度上与这些弟子的社会影响力也是分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