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作品:记内蒙古画家彭义华
大家好,艺术产业的产业链「黑暗艺术」很多人还不知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事情大家应该都听说了。
用实名爆料人的话说:
“可能是国内教育界性质最严重、持续时间最长、被害人数最多、被害人平均年龄最小的一场性剥削。”
是不是最严重,主编不能肯定。
违法事实却已坐实。
9月21、22日,海淀公安相继通报,事件两位嫌疑人被刑拘。
舆论哗然。
事件从最初几位女孩实名举报,到越来越多受害人站出来叙述受害经历,一条黑暗的产业链逐渐浮出水面。
更让人不敢细想的是。
这隐秘的链条,一边连接着国内艺术类顶尖学府,甚至整个光鲜的娱乐圈、名利场。
另一边,则牵动着无数怀抱梦想的年轻考生。
期待中,权威的引路人。如今,却被大量学生曝出疑似性骚扰、性侵犯、诱奸未成年人等恶行。
据称受害女生高达上百人。
尽管,目前爆料足以震撼圈内外,实名举报内容也出现不少刺眼的文字。
不过还是有必要说明几点:
1、目前网上传播的内容,以及相关犯罪事实,仍有待梳理、证实;
2、截至发稿前,相关部门已介入,但未有定性结论;
3、性骚扰/性侵的举证和调查会是一个漫长且复杂的流程,我们在鼓励发声同时,也要保护受害者,持续关注事实本身,耐心等待调查结果。
Sir理解,许多人内心仍有担心和疑虑。
此次事件不仅程度恶劣,牵连范围广。
更是涉及两个长期的模糊地带——
艺考。
性侵。
恐惧往往源于联想。
而要消除大众的恐惧,则需要真相,需要凝视。
所以主编今天想就这两点展开说说。
事情让我们窥见的,或许还有一条,甚至几条比想象中更隐秘的食物链。
侵蚀着年轻的肉体与年华。
事件受害女生曾这样描述艺考培训机构老师的“影响力”:
他会诱惑暗示我们,跟他发生关系,可以让我们考上好的大学,可以让我们被影视圈认可,可以让我们出人头地、实现梦想。
Sir想起国剧中有过类似剧情。
讲述高考家庭的《小欢喜》。
剧中黄磊和海清的孩子方一凡,眼看走文化课考试没法考上好大学,就想到了艺考。
的确孩子性格外向,从小对唱歌跳舞感兴趣,外形也不错。
可妈妈第一个站出来质疑。
艺考是要你先考专业
可是这个专业是怎么考呢
它是一排老师坐这儿
他要是喜欢你他给你分高一点
他要是不喜欢你
他分数低一点
这个浮动是很大的
这还只是最浅的担心,后面还有一段话:
这些艺考的学校咱也不认识人
也没有什么关系
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两眼一抹黑地就去考试了
得靠你自己 真凭实力
这里戳中的真相是:
在高考这种重要的人生节点,家长总希望孩子走一条更顺利的,更有保障的路。
不计代价。
艺考看似降低了文化课门槛,可之后呢?
最根本的,还是借用《小欢喜》的台词:
北京电影学院总共报考人数四万五千零七十七人,表演学院率取率约0.5%。
家长的焦灼并没有夸张。
国内近年经历过两波“艺考热”:
2002-2013年,全国艺考报名人数从几万人暴增到突破100万,全国超过1000所高校开设艺术类专业。
2014年艺考改革,人数回落。
2016年至今,热度再次攀升,从《小欢喜》播出的2019年开始,基本每年都会被称为“史上最难艺考年”。
而剧中提到的,正是北京电影学院表演专业2018年的报录比,194:1,录取难度排当年北电第二。
而针对报名人数持续增长,各大院校也制定了一系列招生严谨规则。
通过外聘考官等手段,尽量避免不公正的情况。
表演招生考试全程录像。考官由学校严格筛选、随机抽取。除本校老师外,1/4考官为外请专家。考生考场、考试序号均由电脑随机决定,考生进入考场后只允许报序号,不得报出任何个人信息。考官之间不沟通,背对背打分。去掉一个最高分和一个最低分就是考生最后得分。
《中国青年报》
然而,绝大多数艺考生在走向考场前还有一个必经动作:
艺考培训。
还是《小欢喜》,剧中方一凡的艺考培训费用一小时一千二,一个月二万四。
这还是他高考前临时抱佛脚的费用。一般艺考生会为此提前两三年准备,培训时长更长,费用更多。
因为艺考分为笔试和面试两部分。大多数艺术类专业,面试至少两三轮,部分表演类如今更是会达到四轮。
所以许多培训机构提供的往往不仅是简单的专业指导。
更是全方位、一条龙、个性化包装。
Sir也通过朋友问到一位表演系学生。
作为亲身经历过三大院校(北电、中戏、中传)艺考的考生,讲述了培训机构的一些现状:
学表演的话,北京的艺考机构肯定更好、更全。而且现在很多北京的艺考机构,会针对每一个学生去量身打造你这个人的人设,把你个人的气质和特色放到最大,甚至会去对标一些角色,包括你的声台形表它都会给你设计。当然了,钱肯定花很多,学下来要是十几万块,还是蛮贵的。但北京它要做出成绩,所以就要做得好。但是如果你自身条件不好,你就相当于被别人骗钱,如果你条件好,人家就是在辅佐你。(文字已获得本人授权)
还有此次事件涉及的,圈内有名的培训机构“影路站台”。
业务也不限于艺考培训,经营范围包括发行、策划、创作、广告等领域。
公司经营范围包括:广播电视节目制作;文艺表演;电影发行;影视策划;文艺创作;组织文化艺术交流活动(不含营业性演出);教育咨询(中介服务除外);绘画培训(不得面向全国招生)、声乐培训(不得面向全国招生)、 舞蹈培训(不得面向全国招生);设计、制作、代理、发布广告;承办展览展示活动;企业策划;公共关系服务;会议服务等。(百度百科)
与该机构微信号关联的公司,名为北京影路站台影业有限公司,旗下曾有8家分支机构,虽然均已注销,也侧映出该培训机构的火热和业务广布。
高昂的培训费用,资源、出身、天赋的比拼……艺考固然有真本事傍身,可极低的率取率背后,一将功成万骨枯。
所以艺考相关的症结就像房间里的大象。
总有人试图从中获利。
而对于大多数普通考生,不得不服从“规则”。
你考取了你是厉害
你要考不取你不就成了炮灰了吗?
“不认识人”“没有关系”“炮灰”,这样的担心何尝不是被性侵女孩曾经陷入的困境?
Sir相信我们名校学府里,绝大多数导师会秉持专业守则,且受到整个教育系统的监督。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里有掌权者、依附者,而大多数,是无权无势,却不得不为生存而低头的普通人。
若没有约束。
权力便愈加巩固、膨胀。
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当然,国家牵头的改革一直在进行。
2018年播出的《圆桌派》,编剧汪海林也说过,经过改革纪委进驻艺考后,招收学生的质量有大幅提高。
效果是否如他所说的“立竿见影”,Sir持保留态度。
可的确侧面说明——艺考招生,仍在调整,仍有改进空间。
这并不是一两天的事。
所以事件中,艺考流程是否存在“猫腻”,产业链是否出现如网友所说的“黑幕”,仍有待详细调查。
而眼前,女孩们还有更难跨过的一关。
性侵。
Sir注意到,昨天“房思琪”再次登顶热搜。
两个事件的确有相似性:
施暴者同样是老师,是强者,是双方关系的主导者。他们本身的威权,压迫和掌握的资源,是受害人屈服的关键。
而受害的未成年人隐忍也好,妥协也罢。
都不妨碍这构成一种结构式的恶性循环。
“房思琪事件”,就是一场典型的,以资源导流为名,对权利关系的“下位者”实施的性剥削。
Sir绝不希望悲剧重演。
也理解网友的担忧——
前有同样是北电的侯亮平案,以及阿廖沙等事件,大多性侵案件不了了之,或者结果并未如我们一开始所愿。
当越来越多人加入指证维权,情绪越发高涨。
背后,是一层更大的基于事实的共性——
受害人处于弱势地位的负罪感和恐惧。
纪录片《日本之耻》,伊藤诗织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取证环节,伊藤诗织躺在了一片蓝色软垫上。她身边的三名男警员,分工明确。
一位负责操纵一只假人,在她身上比划;一位负责拍照,一位负责询问:是不是这样的?
冰冷的取证过程,无异于二次伤害。
更匪夷所思的,当伊藤诗织决定公开指控并暴露身份时,随之而来的是公开的羞辱和仇恨邮件。
主持人说伊藤诗织的指控给罪犯山口和他的家庭带来了巨大的困扰。
一名女性议员的言论更是让人捉摸不透:“在本案中,她作为一名女性有很明显的问题,在男人面前喝那么多酒,还失去记忆。所以对于此事,我认为男性才是受到巨大伤害的一方。”
这是纪录片,更是事实。
性侵的困境就是,受害人被放大镜式的严苛和准则衡量着。
《吹哨人:美国体操队性侵丑闻追踪》,第一个公开实名站出来指证的前运动员Rachael Denhollander。
在新闻曝出后,被指责的不是实施性侵的人,而是这位挺身而出的受害者。
美国体操队男队医纳萨尔,一直用将手伸入女性阴道的所谓独家治疗手法,为体操运动员治疗身体。受害者达到265名之多,其中不乏奥运明星西蒙· 拜尔斯。
可直到2018年,他才获罪入狱。
可为何正义总是姗姗来迟?
体操运动员Maggie Nichols成为第一个举报队医纳萨尔性侵的人,但是她的下场呢?
不能入选奥运会国家队,甚至连替补也不行,最后退役。
保护自己,为性侵发声,变成了一场拿前途下注的豪赌。
也因此,近两年成规模的性侵案件有一个特点:要么噤声沉默,要么如炸雷一般接连爆发。
看到了吧。
不止整个体育体制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向“钱”看,抹杀所有刺破真相的声音。
连那些普通人,社会舆论也调转枪口,把脏水泼在受害人身上。
另一方面,性侵后难以取证定案,让整件事情成为当事人渴求公道的拉锯战。
还记得2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鲍毓明”案么?
一次次呐喊、反转、打脸,最后鲍毓明全身而退。
如今再读当年的判词。
所有猜测和纠缠不清,最终都被挡在一句“证据不足”之外,甚至让案件流传成一段恶趣味的“伦理片”。
……根据司法鉴定结论意见,韩某某具有性防卫能力和作证能力。韩某某关于被鲍某某使用暴力手段发生性关系的陈述内容及提交的有关物证,经查证与事实不符,不能作为认定犯罪的依据。——京报网
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加深着我们对性侵案件的冷漠。
所以每当有类似事件曝出。
这种言论比“真相”来得快得多,轻易得多:
Sir不否认事件中可能有人把潜规则当做捷径,但绝不是所有人。
为什么我们很难找到一个“完美受害者”?
性侵,往往是强弱悬殊的压迫。
冷漠,不仅不能让我们置身事外,却会让更多人成为“弱肉强食”的附庸。
Sir翻看了这次事件里所有受害者自述。
其中有一段对话很可怕,也很典型:
他向我扑来扒我衣服,我当时吓傻了,不停地说,“不可能,你不可能碰我”。
他停下了,说:你可以把全身脱光满足一下我欣赏你肉体十分钟的欲望吗?
她沉默。
他又说:三分钟吧……求你了,一分钟也行……
叙述到此结束。
可Sir忍不住想,她当时还敢再次拒绝吗?她如果沉默,会被当做默许吗?
以及。
尽管运气好没有下一次,这一分钟,会在这个女生往后人生中被想起多少次?
注意,受害人高三。
正因为这些受害人处于绝对弱势,正义,便往往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痛快和迅速。
发声的确勇敢,然而,发声还只是第一步。
《日本之耻》女记者伊藤诗织艰难维权长达四年,纳萨尔利用职务猥亵运动员贯穿了29年的职业生涯。
太久了吗?
长达四年,伊藤诗织终于赢得了上诉。
多年后,日本议会对强奸法案作出了修改,法定最低刑从三年增至五年;男性也可以作为强奸罪的控告方。
主编当然知道,在更多光照不进的角落里龌龊之事仍在发生。
伊藤诗织经过多年维权,也渐渐发现她并不是仅仅在为自己坚持。
我们未必能等到水滴石穿。
然而,水滴落在石板上的声音,持续着,倒数着。
终有一天,传到每个装睡的人耳边。
编辑助理:西贝、艺谋不e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