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要闻：怀念恩师王板哉

怀念恩师王板哉

恩师王板哉离开我们已经12年了。时间易逝，情谊难忘。无数清静的夜晚，面对我和恩师的合影，面对我和恩师合作的画作，我便会思绪万千，历历往事如在眼前。

记得是在1973年，那年冬日的一天，时年19岁的我携带着自己的习作叩开了王先生的家门。王先生热情地招呼我进屋坐下，我则开门见山地说自己是来拜师学艺的。他笑呵呵地说：“看你这么年轻，爱好书画很好，今后常带画来看看。”我随即拿出习作《牵牛络纬图》，他夸赞有灵气，同时指出藤蔓线条软弱及花朵和草虫结构等方面的问题。指出缺点后，他还亲自提笔在画幅上修改，并告诫我要多写生、多练字，功到自然成。虽然第一次去的任务主要是拜师，聆听教诲的时间并不长，但我还是觉得收获很大。王先生习惯每日上午作画，我也常常在那个时间段内去一饱眼福并亲聆教益。每次见到我，他都会先放下手中画笔，仔细看我的画作，逐一评点，亲笔示范；每见佳作，他还会即兴补笔润色或题跋以赠。为拓宽我的艺术视野，每逢我到外地出差，他又总是亲笔写信替我引荐，使我有幸结识了大江南北的诸多书画名家，如崔子范、卢光照、许麟庐、陈大羽、李剑晨、黄养辉等。

和王先生接触多年，我觉得他的艺术主张是非常鲜明的。他始终认为画者应该有深厚的书法功力，否则画格很难达至高明境地。同时，他对一些所谓的创新画也持否定态度，认为有些画简直毫无笔墨可言。他曾经对我说，现在有些画很离谱，如果那也叫画，那么干脆往屁股上濡点墨，往宣纸上一坐，即是两座山。这话虽然有点俗，但我却觉得发人深思。王先生主张中国画应以线造型、以墨为主，笔墨是中国画的魂魄，靠泼泼洒洒、玩所谓的新鲜玩意儿吸引人的眼球，终不是正道。作为一个画家，应锤炼驾驭毛笔之能力，方可充分表达自己的灵性。

有一次，我向他请教蜻蜓和蝉的画法，他边讲边从一个盒子里取出草虫标本，让我仔细观察。他说：“草虫虽小，但在画幅中却往往是点睛之处，轻视不得。蜻蜓的前翅与后翅是不一样的，蝉的六足也不一般长短，再如螳螂的前足从何处出，这些都是很有讲究的。如果不进行细致观察，平常人很难知道这些细微处。有人以为写意花鸟画好画，肆意变形，粗枝大叶，能放不能收，作品不耐看，是会误入歧途的。”其实，王先生的山水画得黄宾虹老人亲授，亦颇具自家风范，只是被花鸟画之名所掩。有一段时间，王先生山水画兴趣大发，画了一批佳作。一日，他捧出一大卷，让我挑一幅，我非常兴奋。他的画面上讲究有山有水。他说，多数人画山水是有山无水，有些人光是线条，有些人没有线条，都不可取。每每谈起自己的老师齐白石，王先生的脸上和语气中都充满了敬意。他说白石翁的草虫翅膀纹络都清晰可辨、工细之极，而自己的草虫则是粗粗草草，画了一辈子也学不来，惭愧矣。1992年11月，扬州博物馆举办齐白石画展，王先生抱病坚持参观画展，还向大家介绍白石翁画作的特点。

1988年初，我曾到江苏省国画院拜访李亚先生，李先生特地亲笔书函，邀请王先生赴省城举办个人画展，由江苏省美协、省花鸟画研究会主办，展览费、场租费免收。回到扬州后，我同王先生多次谈及这个问题，他总是说，办啥呢，五十多年前我已在北京办过展览，不要这个浮名了。对于社会公益事业，王先生一直都是积极参与。1991年，扬州市里举办抗洪赈灾书画义卖活动，他同我相约，清早便步行前往市政府门口，一上午作画四幅。耄耋老人如此举动，着实令人感佩。平时，全国各地稿约不断，他都精心创作，无偿奉献。对于国内众多的求书求画者，他尽量做到每信必复，不使人失望。如今，虽然王先生已经离开我们12年了，但他用自己一生的努力树起来的丰碑却依然坚实矗立。我要像他那样做人，像他那样作书作画，只有这样，我才能无愧于他对我的教诲。

在扬州生活半个世纪的书画家王板哉先生，与扬州感情很深厚，把自己完全当成了扬州人。而扬州人也视他为乡亲，马年到了，大家又忆起这位马年出生的书画名家。

王板哉（1906-1994年），山东日照人，原名兆均，更名板哉。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

1934年，板哉先生投入齐白石大师门下，甚得白石大师的器重。因其性情爽直和对艺术的执著，白石大师曾为他刻了一方“半憨”的印章，不知者误传为“半呆”，于是先生便索性以“板哉”为名。板哉先生一生最崇敬白石大师，白石大师也钟爱这位门人。艺专毕业之时，板哉先生在北京举办过一次个人画展，展品中有一半为恩师齐白石题写。如此提携，恐怕唯有板哉先生了。

板哉先生最擅长画紫藤。他对紫藤有很深的情感。每到紫藤花开季节，他总是徘徊在紫藤花下，细心地观察。他画的紫藤，色彩和结构都很准确。串串藤花，大与小、虚与实，色彩的浓淡变化，皆具自然之趣。板哉先生的藤花有这么一个特点，未托裱时，藤花滃成一片，又看似单薄，但一经托裱，就忽然饱满起来，色彩丰富起来，只见深深浅浅、虚虚实实、前前后后，极为丰富，又极为妥帖，在黑色叶子衬托下，显得更加娇艳。至于写枝干和藤条，更是他的专长，因其上乘的草书功夫，洒脱的线条极富生命力，其轻与重、墨色的浓淡变化，又具有韵律感、节奏感。著名画家亚明曾驻足在他的紫藤作品面前，注视许久，伸出大拇指称道：“王老紫藤，江苏第一。”

板哉先生已完全跳出了白石大师的圈子，去掉了他老师湖南人的辣味，融进了“扬州八怪”清新自然的风格。1981年，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古典绘画部的主任王靖宪来扬州，提出想见见“扬州画得最好的王板哉”。在板老的家中，当他见到板老的《四季花卉四条屏》时连连惊呼，“不得了，不得了，白石弟子中，他的成就当最高。”现任中国美术学院副院长的王赞对王板哉的书画艺术同样很是推崇，他曾经将板老的作品拿到浙江，所有见过他作品的画家都大为叹服。也因此，曾有人评他：“画家王板哉先生是新中国成立后扬州画坛第一人”。更有人在论及江苏现当代绘画时如是说道：“山水最高者傅抱石先生，花鸟最高者为王板哉先生。”古城扬州为有板哉先生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