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要点：艺术大师刘海粟的初恋

艺术大师刘海粟的初恋

艺术大师刘海粟先生曾坦率地说,我一生结过三次婚。与美专“校花”成家和的师生恋被人们称为遗憾的婚姻;刘海粟先生与夏伊乔风雨同舟几十年的婚姻更为人熟知。这里介绍的是鲜为人知的刘海粟先生的最初婚恋。

出身于常州一户书香门弟的杨温(字瘦玉),小时候在史聘三(史良的父亲)的垫馆读过《左传》、《战国策》、《史记青华》等古文。她的表兄刘海粟,1896年生于恽南田的故乡常州,在常州绳正书院肄业时是年龄最小的一个。刘海粟和杨温两人从小都喜欢画画,常来常往。杨温10至15岁时,一直和母亲寄住常州青云坊刘家。刘家还特意请了一位杜先生,在家教他俩绘画。杨温还跟表姐学会了刺绣的一些传统针法,如擞和针、滚针、打点等。刘海粟与杨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甚篤.兄弟姐妹、仆妇佣男们都半开玩笑地说他们是“天生一对,正好相配”。

刘海粟的父亲辛亥前曾在江苏丹阳常州人开的“泰兴”当铺任多年的“钱房”(相当于出纳)。他能说会道,善于交际,每当下午当铺生意清淡了,就走过一丈宽的石板路,到丹阳“老钱庄”聊天。刘父教林筠等伙计练习毛笔字,常常向大家夸耀:“我家小九(海粟排行第九)的字写得好佬,画更好佬。”并多次将刘海粟的书画作品带给大家看。

刘海粟14岁那年,母亲病重。回家探亲的父亲将刘海粟叫到

母亲床前,认真地说:“小九,你也大了,你娘身体不好,不能样样都管你,我们要给你订亲了。”他是听信了“冲喜”能法病除灾的老话,当真地做了。

刘海粟听后吓了一跳,不经意道:“我才14岁呢!”母亲微笑道,“像我家这种人家,照规矩,也不算早佬。”过了一天,刘海粟见母亲一人在屋里,就说:“陌生订亲,我不要!”母亲听了此话,略有所悟地笑笑,她早晓得小九和杨温要好佬。

刘海粟见母亲心境好,索性说白了:“不陌生的也有嘛,我表妹,…¨”母亲笑道:“我晓得佬,跟你爹合计合计看。”后来,在定亲算命时,算命先生说:“八字不合,卯酉相冲”。说杨温命硬克夫。

刘海粟父亲自然十分相信,就迅速作主聘下了丹阳东门林家高屋的二小姐。

林家是丹阳的名门望族。林老先生曾任宁波知府,后弃官从商,经营木行,生意兴隆。这年刚巧发生一件事,使其名声更大。

丹阳城四面环水,每逢端午、中秋,有钱人就要举家乘船到河中游玩。这年端午节玩游船时,林家姨太太的一只金戒指不慎落入河申。奇怪的是几天后,厨工在剖从集市上买回的鲜鱼时,竟从鱼肚子里取出了这戒指。这事传十传百地轰动了丹阳城。

为给母亲冲喜,下聘礼的日子选在刘海粟母亲的生日这天。可订亲不久,没能增寿的母亲去世了。刘海粟木来就对这桩亲事不满意,失去母爱的他便一气之下,于1909年只身一人去了上海。

其表妹杨温初恋天折,给她美好的懂惧投下了不快的阴影,从此沉默寡言。

这时,武进女师的校长因赏识杨温的才学,主动向杨温提出为儿子提亲。杨温备齐了妆茵,其中还有四幅自画绣的花鸟绣屏。

最后选定的良辰竟与女校长丈夫的忌日为同一天,女校长颇为不悦。杨温也十分懊恼,反复思量后,主动向女校长回辞了这门亲事。这次婚姻挫折,使她对婚姻彻底绝望。她改名守玉,宇冰若,寓守身如玉之意。

刘海粟16岁那年春天,被一封家书召回家。病棍上的父亲不乏严威,以不容置辩的口吻说:“屋里没主妇,扫帚颠倒竖,你要近日完婚,爹也好了却一桩心事。”刘海粟尽管不愿意,甚至当面同父亲吵过,但父母之命不可违啊。何况父亲生病,不能再添心病。

林二小姐意娟虽是林家姨太太生的,但读书知礼,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出嫁时嫁妆光箱笼就有30多只。成亲的那天晚上,海粟不肯进洞房。等夜深人静时,林惹娟差丫头给新郎海粟送来一串钥匙,意思是请他进房,同时暗示将财物都归他管。心情不快的刘海粟将钥匙往地上一掷,大声叫道:“我不要你们的东西”。林小姐听后,十分委屈,连夜要回娘家。刘海粟的姐姐慕慈及伴娘连劝带哄,才把新娘安顿下来。

三天后,林惹娟就带着丫头,气鼓鼓地回了丹阳娘家。林老先生与刘父颇有交情,也知道刘海粟的才华,倒也很宽容,没责怪海粟,反写信邀他到丹阳读书,其用心良苫。

这时,杨守玉毕业后正在丹阳正则女校任教,寄居丹阳。刘海粟得知后,出于要找表妹杨守玉,就欣然到了丹阳。林老先生十分高兴,将刘海粟安顿在书房住下。林小姐以为新郎已回心转意了,但想到他新婚之夜如此冷淡自己,满心委屈,不肯先见海粟,执意要海粟进房先向她道歉才和好。

刘海粟却早已溜出门,去县城中心白云街的正则女校,寻找杨守玉了。连寻两日都没找到表妹。原来,杨守玉得知刘海粟到了丹阳,她躲避两日后就坐船到上海去了。得知此事后,刘海粟十分沮丧,在失望中竟不辞而别,离开林家赴上海。而杨守玉却又从上海返回丹阳,继续在正则女校任教。几年后,杨守玉创造了驰名中外的乱针绣,突破了千年来“密接其针,排比其线”的“比针绣”传统格局,实现了中国刺绣史上的一大变革。

刘海粟这一失礼举动,激怒了林老先生。他当即给刘父写了一封措词严厉的信,说他教子不严,损害了两家的名声。刘父自觉脸上无光,不能容忍这种逃婚的行为,立刻追到上海。刘海粟知道一向严厉的父亲此时抱病追到上海,正面接触就无回旋余地。

他遂请出众多熟识的画家、名士,由他们作东道,请刘父在酒楼吃饭。席间,刘父听到的全是对刘海粟的鼓励与褒扬,看到小九的这些朋友在上海都很有学问和身份,也就气消大半。但还是在席间掷下一句话:“小九儿,你应到丹阳向岳父大人当面陪罪解释,否则我家脱离父子关系。”正当刘海粟无计可施时,林老先生也赶到了上海。女儿被平白无故地退回娘家,成何体统。这位当过道员府尹的饱学之士颜面感到难堪,他一面把女儿送到常州刘家,一面亲赴上海找海粟论理。他看到女婿节衣缩食,勤奋学画,日子过得清苦,并非花天酒地,心肠软了三分,竟给刘海粟留下几十块银元,悄悄地回了丹阳。刘海粟十分感动,当即给老丈人写了封长信,请求恩准他离家为艺术而奋斗。林老先生接信后沉吟良久,即回复道:你可以自由了。

日寇投降后,交通刚恢复,平时沉默寡言的杨守玉第一个辞别正则蜀校,从四川直扑江苏常州家门。她急不可待地要向母亲倾吐九年离乡的愁思……可当她一踏进家门,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母亲的遗像高挂灵堂,这无情的打击,使杨守玉倒下了,患了神经官能症。当正则女校的创始人吕凤子一行返回丹阳时,杨守玉又回到正则艺专,继续从事教学工作。这时刘海粟专程赴丹阳看望杨守玉,这次杨守玉再没有躲避,俩人并没有多少言语,但都为各自能在战火中余生重逢而庆幸。刘海粟踏进林家大院,林老先生及林惠娟都已作古,没能逃脱这场战乱。不知是出于对林小姐的歉意,还是有感于林老先生的宽宏大度,刘海粟虽言明:“我与林小姐并无实际瓜葛,甚至我连林小姐长相都一直没看清楚过。”但他之后却在多种场合、文稿中认定这是他的第一次婚姻。

1947年,杨守玉因长期从事刺绣劳动,以致右臂疼痛不能上举,离校回常州老家休养。杨守玉亲戚的孩子嗣于她,照料她的独身生活。1952年,吕凤子把杨守玉推荐给华东艺专校长刘海粟。

刘海粟打算在华东艺专开设绘绣专科,曾和表妹杨守玉联系,请她担任科主任。但杨守玉不想再让割断了40多年的初恋情丝重新相连,也不想再与表兄见面,借口体弱多病没去。1952年10月,亚洲及太平洋地区和平会议在北京召开,刘海粟将杨守玉绣的毛泽东像和斯大林像推荐给大会,作为献礼。刘海粟在给主持人郭沫若先生的信中写道:“兹有常州杨温(守玉)女士,早岁学绘画,能以画法渗入刺绣,首创绣法数种,如浮绣能使图像有立体感,如叠圆绣即机针绣,画意盎然,如结子绣有绘画点染光暗之妙,如正则绣系用乱针绣,以针代笔,以色丝为丹青,使绘画与刺绣融为一体,自成品格……”这既是刘海粟对杨守玉艺术成就的褒扬,同时亦是刘海粟对初恋的表妹深情关注。

私立正则艺专转为公办后,原供杨守玉的养老费一度中断,使她生活很清苦。70年代末,刘海粟曾回常州与表妹杨守玉见了一面,虽然岁月已将他俩雕琢得面目全非,但他们的真情依旧,只是已没有年轻时的激情,更多了一份悲凉。1982年2月2日,杨守玉结束了她平静而寂寞的一生。在弥留之际,杨守玉竟不肯进食。她反复叨嘴:“我不能做事了,不要在世浪费白米了……”在场的人,听后无不伤感落泪。

艺术大师刘海粟先生亦在近年里多种场合向世人坦露了他同表妹杨守玉的初恋情结。初恋的感情是珍贵的,又是感受最深的,有时它能相伴人的一生,直至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