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书画：唱出大运河人心中的歌

唱出大运河人心中的歌

——天津市北辰区现代民间绘画艺术风格略谈

植根于天津市北运河畔的北辰区现代民间绘画,自上世纪80年代初参加首届全国现代民间绘画展至今,已走过了二十多个春秋,并以独树一帜的大运河风韵博得世人的青睐。但仍有人不明白,这些名不见经传、未经美术专业训练的农民,怎么会画出那么多充满智慧的图画呢?现代民间绘画在各地都有,作者大多未经过正统的美术专业训练,由于他们画起来比较自由,故作品多洋溢着童心和稚拙。

天津市北辰区现代民间绘画的创作群体中大都是这样的农民,他们很少知晓绘画上的所谓构图学、解剖学、透视学、色彩学等诸多画理和画法。但他们有着独特的观察事物的角度和思维方式及表现事物的方法,他们得天独厚地与大地结缘,亲近自然,并在劳动中感悟自然万物之理,他们始终在自觉不自觉地接受乡间“大学校”的义务教育。从他们降临到这个世界、感官能感知客观世界开始,那散见于民间各个角落五彩斑斓的民间艺术,那红火喜庆的节日活动,以及渗透到衣、食、住、行各个领域中乡间艺人对美的创造力,无时无刻地都在感染着他们。

这一切又像乡音一样朝朝暮暮、岁岁年年地在不知不觉中构筑了他们独特的审美意识、审美理想和审美趣味。在这种意识主导下的美术创作自然别具一格,稚拙、洒脱。农民作画,不是以形式炫人耳目,怎么画,全从感情需要出发,他们是用心灵去追逐那美好的憧憬。创作过程也迥异于正统的国画、油画、版画,作画前无需再度深入生活,“搜尽奇峰打草稿”,以及伏案“惨淡经营”。面对一张白纸,只需有了腹稿,便可信手拈来。由某一点推开,如行云流水,心到笔随,无法而法,自由畅达。作画在立意、选材、表现上都能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下面概括从以下几方面谈北辰农民画的艺术特点:题材广泛生产劳动、民俗民风、历史故事、民间传说、花鸟虫鱼等无所不有,多为吉利、喜庆、欢乐、充满美好理想和愿望的寓意。由于作者群中生活经历、爱好的不同,在作品的表现上也有差异。

老年妇女多喜欢画种花摘果、饲养家禽的画面,作品风格古朴、恬静。而男女青年喜欢直接表现生活,表现手法也更为大胆、自由、新颖。以心造象农民画家所画物象,是用心灵去表现渗透着感情的生活感受。以心造象,得意忘形,如鸟生四翼、马长八肢,细细品味都在情理之中,四翼鸟更能飞翔;八肢马是跑马拐弯时马给人的印象,表现了运动中物象的四维性。有的作品不强调物象间的实际比例关系,而是用心灵赋予它们应有的空间。如鱼比船大、人比树高。农民作画不受透视法束缚,不强调空间印象所造成的视觉上近大远小、近清晰运模糊的视幻现象,有时为了表现需要尚有远大于近的现象;画同一物象,在各个部位根据表现的需要可分别采用平视、仰视、腑视、环视。如画一个碗,碗口腑视呈圆形,碗底又平视显一条直线,碗口画圆形,这是根据碗本身特征;而碗底画成一条水平线,这是根据非平不稳的生活经验。这种表现手法是农民画中极常见的现象,这种表现手法反映出农民在绘画过程中是用心描绘的,它不是物象外表的客观再现,而是生活之理、自然之理的传达。求全求满农民画家不喜欢画物象的特写,即形象(尤其人物)的一部分被切割于画面以外,圆满是农民苦心追求的审美理想。

画虫有头有尾,画山有脚有巅,画水有流有源,画动物要突出其特征、又显现其神韵。为了求全塑造完美意蕴,又常突破时空的局限,如画一棵桃树,上面有秋果的殷实,又有春花的芬芳;画荷,上有花、叶、莲,下有埋于污泥视觉并不可见的白藕。农民画构图讲究丰满,很少有大块空白,这种审美观点反映到他们生活的各个领域。室内陈设,大柜小橱、樽罐掸瓶,各种摆设都要布满;种田就要苗齐苗壮,不要缺苗断垄;家庭成员组合要儿孙满堂,合家欢乐,幸福美满,“满”就是美。表面上看这是一种普通的审美意识,实际上是一种积极向上的、对世界充满信心和美好愿望的人生观的折射。

洗练夸张不把注意力放在某一细小的局部,而是着眼于大的动态表现,将大自然中繁、杂、乱的景观提纯、净化,然后夸张特别想表现的部分。对形的概括不是简单,而是简练,它是浓缩的艺术语言,是除掉杂质的纯化。比如画一棵果树,上面只画五个硕大的果子和三朵盛开的花,便表现果树的神韵,这里用的是减法。夸张是加法,水果画得很大,一个罗筐中只画一个就装满了筐。

妙用装饰农民作画从大的布局到具体的造型、服饰、背景、道具及赋色等,无不在装饰上妙用匠心,以获取美的意境。对于画面上的大色域,总喜欢绘以图案,以打破单调感,这种添加是有寓意性的添加,比如在萝卜上加画菊花、鹌鹑鸟,谓“安居乐业”;在房屋墙上加绘公鸡,谐音“吉”,取吉利内涵。还有联想性的添加,如画梅花鹿,就在鹿身上加画梅花花朵。在构图上喜欢用对称手法,以求稳定美感。

诙谐风趣历史上天津卫这个大商阜,水陆码头云集四方宾客,造就了天津人热情好客、风趣诙谐的性格,生活中也多有幽默的言行。当今的北辰现代民间绘画中,差不多所有作品的画面中都流露出逗人的趣味,画面在造型、设色及物象间的呼应顾盼等方面,都能使读者从中得到轻松一笑。

如《黄狼拉鸡》一画,黄鼬反被群鸡啄,这一现象非自然之理,但符合人的心理,阅后一笑中尚有正义战胜邪恶的内涵。色彩响亮随类赋彩主要表现为描绘物象的固有色,写实性绘画的色彩则注重对条件色的观察。而农民作画的色彩运用既不受成法局限,也不受造化限制。是一种“随心赋彩”法。用色比取形更为大胆自由,取形是以理来塑造的,用色则是靠情去渲染,色彩对于他们来讲是感情的显映,是生命的跳动,他们总是把最漂亮的颜色用在最想表现的地方。如画一条运河,作者认为河水是最重要的,就把最引人注目的红颜色赋予河水;其它房屋、农作物等再绘以与红色既对比又和谐的色彩;画面底色较少用白色,但整个画面都要留出若干大小不等的白色块,为了给画面“开窗子”、“透气”、“点灯”、“留活眼”。或用较亮色块代替(如浅黄色),此法类似素描中黑白灰中的白调子。

他们很少用大面积灰颜色,这和天津民俗有关,传说天后娘娘就是一身红色,红色能使人逢凶化吉,赐祥降福。农民画家没有专门研究过色彩学,他们绘出色彩如此绚丽的图画,是因为他们就生活在多彩的世界里,那无比丰富的民间艺术,诸如剌绣、剪纸、花灯、风筝、泥玩、年画等是如此多姿多彩。

尤其春节到来,千家万户门窗贴红挂绿,村头的花会,流动的人群身上穿的、头上戴的,红、橙、黄、绿、青、蓝、紫……充满色彩的生活铸造了他们独特的审美观,他们就是用强烈、火爆、单纯、明快的色彩谱写心中的热情之歌。

(本文作者为天津市北辰区文化馆研究员、中国美协会员、中国民间美术学会理事,天津市美协理事,文化部授予“优秀专家”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