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展览：徐雪村和他的《溪山访友图》长卷
林长民与姚华
在民国初年的北京艺苑,闽侯林长民和贵筑姚华都是一时名家。19世纪末,正是清廷政治日益腐败、丧权辱国,国家贫弱不堪、民族危亡之际。受维新变法影响,林长民和姚华相继留学日本。回国后,两人曾从事兴教办学事业。辛亥革命后,他们参政议政,成为当时京城名士。在此展示的林长民、姚华《佛像》书画册页(见下图),十多年前,我获观在当代已故诗人王西野先生的霜桐野屋书画藏品中。该册页系纸本,纵11厘米,横17厘米。作品虽仅如明信片大小,而他们在此册页上留下的书画妙墨,和与之相关的一些逸事珍闻,可资书画收藏界品赏,以为谈助。
册页由姚华写红衣阿罗汉一尊,款题“甲子(1924)浴佛日为散释写佛茫父”,钤“姚华”白文印。其中的“浴佛日”,是指农历四月八日,相传为释迦牟尼的生日。是日老北京的各个佛寺要进行“功德法会”以表示对释迦牟尼的纪念。
画家姚华(1876-1930),字重光,号茫父,别署莲花庵主。贵州贵筑(今贵阳)人,光绪三十年(1904)进士,同年游学日本东京法政大学速成科。民国元年(1912)被选为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参议院议员。历任北京女子师范学校校长、北京美术专科学校教授诸职。他精诗文、词曲、碑版古器及考据音韵之学。工书法,劲健有力,挥洒敏捷。于篆、隶、真、行诸体,均有高深造诣。善以书法作画,古拙有奇趣。凡山水、花卉、佛像,无所不工。晚年病臂,犹事挥毫。著有《弗堂类稿》等。
姚茫父的人物(包括佛像)画传世无多。图示中所绘趺坐蒲团上的红衣佛像,用笔老辣凝重,线条浑厚苍劲,当得力于他的篆隶书法,佛像的相貌生动有致。曾见刘海粟在《〈姚茫父书画集〉序》中谈到姚的人物画时称:“老拙得汉画像砖精微,看不美,细看不丑,写古丈夫磊落奇倔,眉宇间跃动人海狂澜,多善化坎坷为坚毅之强者。……妙趣似篆隶大家偶作狂草,无意间见高远风标。”堪称笃评。
姚茫父人物画
品赏姚茫父的这件《佛像》,有则旧京艺苑掌故可为一说:1924年春,姚茫父在北京美专师范系讲学。四月,他与画家凌直支、陈半丁、王梦白等于北京樱桃斜街贵州会馆开画会,与会者多达数百人,作品数千件,极一时之盛。期间印度诗人泰戈尔到会演说。至5月20日,泰戈尔将离京。当天中午,姚茫父和梁启超、梅兰芳为泰戈尔饯行。席间,当泰戈尔问及梅兰芳的绘画之由时,梅便告称:“那天出席画会的画家如齐白石、陈半丁、王梦白、姚茫父诸先生都是我的老师。”还指着茫父先生说:“我爱画人物、佛像,曾画过如来、文殊、观音、罗汉像,就得到茫父先生的指导。”(《梅兰芳文集·忆泰戈尔》)由此可见姚茫父在当时艺苑中的影响之大了。
再说图示册页上的书法小楷《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简称《心经》。它的书写者林长民(1876-1925),是位民国初年政坛上的风云人物。他名则泽,字宗孟,福建闽侯(今福州)人。他在1899年成为秀才后便放弃了科举。1906年,入杭州东文学校,毕业后赴日本早稻田大学攻读政治、法律。
清宣统元年(1909)毕业回国后即投入宪制运动,是年由聚在上海的各省咨议局公推为书记,组织请愿同志会要求清皇朝召开国会;民国元年参与议订临时约法,先后担任临时参议院秘书长、众议院秘书长。1917年入阁做过三个多月司法总长,为期甚短却名盛一时。拥护袁世凯称帝的军阀张镇芳,为逃避治罪,贿赂他十万巨款以谋特赦,被他断然拒绝。他曾刻有一方闲章“三月司寇”。他在司法总长任上与梁启超同僚,梁任财政总长。两位总长意气相投,携手鼎力推动宪政运动。1918年任总统府外交委员会委员兼事务主任。
至1919年巴黎和谈,日、英、法密约战后德国在山东的一切权益直接由日本继承,时梁启超在巴黎知此消息,即电告外交委员会。林于1919年5月2日在北京《晨报》发表《外交警报敬告国民》一文,中曰:“胶州亡矣,山东亡矣,国不国矣。”“此噩耗,前两日仆即闻之,今得任公(梁启超)电,乃证实矣。国亡无日,愿合四万万民众誓死图之。”
向国民揭露政府这一卖国行径。此文一经发表,使得北京十二所学校的三千多名情绪本已激昂的爱国学生于1919年5月4日下午举行示威游行,火烧赵家楼曹汝霖住宅,痛殴章宗祥。他的这一爱国义举是值得称道的。1925年他因与郭松龄出关讨伐张作霖,兵败为流弹击中身亡。著有《铁路统一问题》,译有《西方东侵史》。
有关林长民的书法,已故诗人陈兼与(声聪)在《林宗孟三数事》中说他“少即工书,初学《灵飞经》,娟秀无匹。偶学小欧(欧阳通),亦极凝整;小行草如时花美女,一时无两。后在北京,不免为风气所趋,亦参北碑”。图上书法系林氏下世前一年的“甲子(1924)夏五”所作,应系其“亦参北碑”之作。
观其用笔一丝不苟,笔力苍劲浑厚;结字工楷中有行书笔意,丰润朴茂中能见灵动之致;全篇章法错落有致,行脚齐整,显示出他精深的书法造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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