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说收藏:老年书画家作品确实包含财富,只是财富是属于经营者的
敞开笔墨
“敞开笔墨”,是我在书法实践中的一种状态,也可以说是我的一种艺术理想。“敞开笔墨”有两层含义:一是敞开思维,不要僵化地去认识笔墨内涵。要站在当代文化的立场,开放地认识笔墨、对待笔墨,这样才能寻找到新的语言、新的方式、新的笔墨表现形式;二是在创作中打破传统的禁锢,彻底把心态、情感、肉体解放出来,用自由的心态,自然而然地表现当下的情感和思想。
无论是书法还是中国的绘画,古人都给我们规定了严格的形式和方法。这些“方法”涵盖了几乎所有可以涉及的技术问题,包括造型、用笔、用墨、用色、用水等等。一个人一旦选择书法和中国画,就必然面临一个被严格规定了的、程式化和规范化的审美系统和技术系统。这种传统已经形成了一千多年,一代又一代的大师形成了一座又一座高峰,要想超越这点都非常困难。一个书法家和中国画家,不进入传统的源流,就无法理解传统的精神内核,无法企及古人的高度,但若进去了出不来,则只能做古人的奴隶,从而失去个人的创造性,但艺术总是要发展的,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文化问题,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人心秩序,一个艺术家要表现当下的时代,必须找到新的语言、新的形式。传统的艺术家,往往是在一种封闭的、现成的思维中寻求突破,很容易走进死胡同。所以我觉得必须敞开思维,必须站在当下的文化立场,才能创造属于这个时代的笔墨精神。
另外,在书法艺术的实践中,我发现了书法之外的书法——从未被“敞开”的书法。当我创作书法中的“非文字”部分时,从古老汉字固定不变的书法线条中,我看到了一种可以称之为无限的书法,亦即将书写置于开放的情境之中,通过对作为一般表意的字符和一般书法构成的内容的超越,最终抵达书法的某种精神性存在。
“敞开”才会有机遇,才会有新的可能,才会有奇迹发生。如果一个艺术家老是按照古人的模式,制造千千万万个王羲之、石涛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自己要成长,要长大。如果我们的作品和古人的完全一样,从笔墨上,从语言形式上,按照传统的审美标准可能完美了,但同时也把自己的真实一面隐藏起来了。现在我们看一个展览,为什么总觉得千人一面?就是因为没有把自己的真实状态表现出来,人们看到的不过是一些假古人。
一个艺术家的思维一旦彻底敞开,就会发现,在任何一个艺术领域内,都会存在巨大的拓展空间,存在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中国画从清代以来,已经高度程式化了,但文人画的程式化,说到底是由笔墨的程式化带来的,如果我们“敞开笔墨”,就会打破这种程式化。由“敞开”的书法到绘画的“敞开”,实际上只是一步之遥。中国画是笔墨的艺术,笔墨在中国文化精神中的存在是无可取代的,它创造了几乎不可逾越的艺术成就,也造就了一代代伟大的艺术家。但我们应该看到,笔墨的历史亦是一个不断制造偶像及偶像崇拜的历史,中国绘画在用笔墨创造神奇的同时又窒息着笔墨。显著的例证是,在中国绘画史上,众多的、不同时代的绘画者在不约而同地创造着几乎完全相同的作品,这真是一个奇特的现象。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原因非常简单:笔墨的方法几乎不变,关照世界的眼光也几乎不变。即使中国绘画史上那些看上去落拓不羁的天才人物的恣意妄为之作,其实也不过是规矩方圆之内的小打小闹。他们所谓的率性,其实是佯装,并没有“逾矩”,他们的构图方式、笔墨运用依然受制于传统的内在规定。千百年来,大大小小的书画艺术家,道路都是相同的,作品抒发着相同的志趣,艺术家重复着相同的劳动,只是技艺的圆熟与老练程度不同。笔墨在绘画过程中,绘画在艺术家的创造过程中,自然在文人的认知过程中,都存在着极其模式化的情况。
深谙此中机趣和妙意的文人雅士才子狂徒,只不过以此为生命修炼中的娱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