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赏析:中国李可染书画艺术院理事杨旭尧——“李家山水”经典传承
友人素描
苏州六位文人要开书画展,取名“浮生六记”。于字于画我基本是外行,于是就说人。人的妙处产生气息,气息则最终成为笼罩在字画上空的烟云。
这是个大娱乐的时代,本质上与艺术没有太大关系。这个时代艺术的生存方式大抵是自娱自乐的,所以他们惺惺相惜的友谊便更加令人感动。浮生或许如梦,但他们六人一路坚持走到今天,内心一定有种东西在隐隐支撑,不仅仅是梦了。
荆歌:
我一直觉得荆歌是个天生具备独特性与原创性的小说家。他脸上的线条,以及艺术家般的发型都在毫不掩饰地告诉别人——他喜欢谁,以及他非常不喜欢谁。荆歌的锋芒有时会让人非常不舒服。但其实后面是有蜜的。只是因为我们很多人都活在虚幻的粉饰太平里,不喜欢有刺的事物。
荆歌内心深处有一种希望世界美好、姐妹弟兄相爱的愿望;但同时,小说家毒辣的眼光与人世的阅历,又让他对人对事有一种天然的戒备与警惕。荆歌放任他那种“天下大同”的博爱,荆歌也放任他那种对人对事的警惕。
前些天和荆歌一起参加接待联合国驻科索沃工作人员的“外事活动”,面对那位冷傲而语言不通的波黑美女,荆歌显得羞涩而无助。这让我突然感到母语与语境对于荆歌的非凡意义。这样一个人,自然能嗅见中国字画的隐秘气息。
夏回:
在我的感觉里夏回是和现代感有关的。夏回不太像苏州人,或者说不仅仅像是苏州人。夏回身上有很宽的东西,有着极好的艺术直觉。
我老觉得夏回的勤奋是不够的。这倒不是因为我感到了夏回的天分,而庸俗地认为有天分之人必不勤奋……有些意思其实是相反的,我老觉得即便夏回偷偷地背着我们用功,或者他以后真的非常用功,他仍然会给人一种勤奋不够的感觉。
夏回慵懒的姿态里有一种奇特的天性的东西。不太连贯,但显现片断的力量——这有点像他名字中那个怪异的“回”字。有着细细的尘世之外的意味,以及禅境。夏回不是禅意之人。夏回是有力量的。但这力量暂时在长廊似的封闭通道里“迂回曲折”,“东奔西突”。夏回需要一个冲破点,一个真正爆发的契机。所以我一直觉得,其实夏回还没真正找到夏回呢。懂得中国文字奥秘的人一定会明白,这是我对夏回的另一种赞美。
陈如冬:
陈如冬给我的感觉与苏州评弹息息相关。评弹里最动人的是低沉处。知道人生的局限与人心的叵测。但里面又有着拐弯抹角、不忍舍弃的温暖。
陈如冬身上有一种类似于老苏州对于事物的判断,很认真,并且有淡淡的洁癖——他是个相当不错的评弹票友,爱唱蒋调。蒋调唱腔在一句话的尾音处往往突然收住,有细微的转音。很节制,但又不是北方似的刚烈的节制。而是带点无奈的、洁身自好的、有些“那就随它去吧”的意思……有时陈如冬会随身带着艳绿色的金蛉子,鸣叫如有秋声——蒋调的结尾就有点像那种略带沧桑的秋音。
我觉得陈如冬应该生在明清时代。月色如水,虫儿鸣叫如有秋声……然而那样的时代已经永远过去了,所以有些时候,陈如冬一定是稍稍有些寂寞的。
车前子:
车前子身上有一种很艳的东西。即便他穿一件最普通的布衣,背个军绿书包,踏踩平底老布鞋,那种艳色依然扑面而来……当然,看得出来这“艳”必须得是个懂行的。
车前子是南方文化中一个真正的“尤物。”如果要申请南方的文化遗产保护,他至少得是其中的一个。
前几年,有家报纸采访关于“美女作家”的定义。我的回答是:“如果真有什么美女作家,在我的概念里,就是美,才华,适度的邪逆,以及内在的宽阔。”去掉前提,把这里的“美”改成“艳”,我觉得就比较像车前子了。
张海华:
张海华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古板而有道德律的人。让我想到清教徒和中世纪的苦修士。月亮透过幽蓝的橄榄树林照亮了墙上的壁画,还有那些拉丁文写成的古老戒律:不要金钱。不要色娱。不要骄傲……
所以我想像张海华的书法——枯寒、高古。不是这世间凡俗之物。
然而,其实我同时了解张海华更为重要的立身之本与人间身份——一位已经很有影响并声誉日隆的设计师。与令人眼花缭乱的现代感、与瞬息万变的时尚息息相关。与残酷的、刀枪相见的生存竞争息息相关。
我和张海华一年能在饭桌酒席上见到那么一两次。他总是会让我联想到艺术与人的某种奥秘,以及众多的深不可测的可能性。
陶文瑜:
这个有着对苏帮菜非同一般热爱的人,这个狂热的爱吃酱汁肉的人……其实是有着诗心的。如果说把某一天比成一棵小小的梅树,陶文瑜会琢磨着——如何在每一小枝梅枝上都开出梅花来?他的灵光是一点一点的焰火——他会被自己的幽默逗得第一个笑出声来。自找乐趣、自寻开心。他有江湖气,有时又极雅。雅到上座小山恨不得有轿子候着,山上小丫头沏了香茗,探头在梅树下相望……作家、书画家两栖的他在朋友面前坦荡地算稿费(精细到十位数以下),以此说明作家养活自己究竟会有多难。而且在那个时候他从不把自己当成搞书画的。
坦荡是一种境界,虽然陶文瑜的旷达性情、口无遮拦常常让人亦喜亦忧。但很多时候,它确实比优雅需要更深的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