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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草书的八大创作模式（上）
草书从概念上讲有两层内涵:一是指潦草书写之草,一是指艺术书体形式之草。既往的书论有将二者混淆者,如郭沫若、郭绍虞论书体之发展演变时就犯了这样的错误。笔者认为,论作为书法艺术之草应限定为书体艺术形式之草,而不应包括潦草之草。特别是在具有明确艺术创作意识的当代,谈草书更应如此。
草书的最大特征就是将组成方块字的各种笔画打通、连绵(或笔断意连),从而使文字构成的空间造型性兼有了一笔书的时间线性。草书的诞生使书法具有了极为广阔的表现空间,进而使书法成为一门极为自由的、抒情表象性极强的艺术。在草书被人们所认知之际,即推出了“草圣”。而一部书法史,却没有“篆圣”、“隶圣”、“楷圣”、“行圣”之说。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草书的魅力。草书的魅力在于其“变动犹鬼神”的奇逸变幻的表现性。
书法史为我们留下了极为丰富的草书遗产,然而草书的创作手法古来书家却讳莫如深,没有可操作性的经验留下来,正所谓“鸳鸯绣出凭君看,不把金针度与人”。唐代张旭爱和他的学生谈笔法,但他在谈草书笔法时却说:“观公孙大娘舞剑器而悟笔法。”草书大家怀素则是“观夏云奇峰”而有所得。宋代草书家黄庭坚说是“得江山之助”、“观荡桨而悟笔法”……这些也许是这些草书家发自肺腑的经验之谈,但玄而又玄,何可使后学得其真谛?因而后来鲜有得草书正传者。有鉴于此,明代韩道亨编著了《草诀百韵歌》,助人掌握单字的草法结构。但草书是一种更讲究书作整体形态及意趣的艺术,因而明清只产生了王铎、傅山等为数不多的几位草书家。
当代书法复兴,行草书的创作异常活跃。虽然行草书一次次占据了展厅的绝大部分面积,但真正的草书大家却寥寥无几。因而笔者认为,要复兴当代草书,解析、阐释草书的创作方法、模式是关键。那么如何才能创作出表征这一时代的草书艺术呢?面对丰富的草书历史遗产,我们将如何取舍?在新的历史时空中,我们又该怎样赋予其新的时代精神与形式特征呢?这里,笔者结合当代书家的草书实践,归纳出如下八种创作模式,以作探讨。
一、章草模式
章草是由隶书草化而来的一种书体,传为史游所创。这一书体有史游《急就章》及索靖《出师颂》、《月仪帖》等传世。“二王”尚有部分章草书作。但自其创变今草后,章草几乎失传。此后,宋赵构、元赵孟頫、明宋克等个别书家有章草溯古之作。近世有王世镗、王蘧常沉浸于此,卓有成就。新时期以来,书法复兴,章草作为一种高古而富有情趣的书体,也被许多书家所青睐,仅1998年第四届全国书法展即有近二十件之多。
当代取法章草创作者,细分又有两类:一类宗法《急就章》、《出师颂》等,笔法相对较为规范、精整;另一类宗法陆机《平复帖》等,笔法较为拙朴。时下以章草名世的书家有刘艺、佟韦等。
二、“二王”模式
晋代,草书有了飞跃发展。其萧散、洒脱的时代风神造就了自由、散淡、清雅的行草书。王羲之正、行、草兼擅,但造就其“书圣”地位的是今草,而绝非其稚拙的小楷和我们现在看到的真假莫辨的行书。在上世纪90年代“流行书风”盛行之际,一些有识之士便理性地提出了继承经典、精华的创作观念,将视线投到“二王”草书上,其创作实践也很快获得了书坛的确认。进入21世纪以来,这一取向进一步走向纵深化,创作队伍正逐步壮大。晋草用笔特征是精整、细腻。也就是说,无论行笔如何迅疾、如何夸张,其起、运、收都很到位,可谓笔笔见锋,遒逸明净。惜此类草书过于斤斤于细处,有失卓荦、大气。正如清代张怀瓘所云:“有女郎才,无丈夫气。”因而笔者认为,这类草书若汲取一些颜真卿稿札之类书法的笔意,则可望创作出笔法精到、笔意深厚的佳作。
三、“旭素”模式
唐代张旭、怀素运用篆书笔法入草,强化草书的中锋用笔和连绵、开合变化,并参以舞剑、夏云等人文自然物象,极力夸张、动荡,使草书发展到一个巅峰时代,从而成就了一个与盛唐时代气象相吻合的浪漫主义书风的伟大时代。对于二人的草书,后世多所效法而难以有所超越。唯近世毛泽东,以领袖之气魄和一生的笔法锤炼,至晚岁始得媲美前贤。林散之世称“当代草圣”,与前贤相比,又何能望其项背!盖草书笔法易得而气度、胸怀难臻也。故而当代这一模式的发展可谓举步维艰。
四、山谷模式
从意境和情调上讲,唐书激昂,宋书沉潜。
宋代草书家不多(盖有周越、赵佶、黄庭坚等),能表征一个时代草书风貌的书家非黄山谷莫属。老实说,山谷是得怀素旨趣而成家的。但旭、素皆饮酒作草,而黄山谷40岁后就戒酒了。那么,他是如何创作出具有酒神精神的大草的呢?是禅悟。山谷悟禅不仅造就了其独具风格的江西诗派,也成就了其具有禅学意味的“黄体”大草。草书堪称是非理性的浪漫的艺术形式,而黄山谷的草书却是以理性来操控,有如闲庭信步,而又出人意表。相对来说,由于山谷草书的书写节奏较慢,后人学之容易上手,故而取法黄草也成为当代草书创作的一种较为普遍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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