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要闻：大河家的保安刀师傅

大河家的保安刀师傅

我这么给你说吧,我们保安族几百年前从青海流落到大河家,落到积石雄关下,黄河水边边,你看那积石山,寸草不生,红膛瓜跟堆碳火一样,黄河水就贴着山根淌,清清的,上天硬是把一堆碳火一河清水揉在一搭,这是上天教保安人咋做事咋活人哩。保安人就靠这山这水的灵性做刀子哩。

保安腰刀与新疆的英吉沙刀、内蒙古的蒙古刀齐名,号称中国少数民族三大名刀。我在新疆的时候,购过不少精美的英吉沙刀子,只能在天山南北佩带,不能出新疆,我的那些漂亮而骠悍的西域名刀全让警察没收了。西域10年,没牵回一把钢刀,梦回索绕,常在利刃的吼声中惊醒,枯坐到天明,痴呆如傻瓜。“走黄河”,我刻意选择牧区和少数民族地区某种程度上志在刀也。

在甘肃的门户、河州的开端——大河家街上,销售保安腰刀的专营店有十几家,以其为网络,编织了附近村庄大多数手工艺人,即有名的保安三庄。据说200年前,保安族人从青海黄南同仁保安堡迁到大河家,一边务农,一边做手工业,所打的刀具精美锋利。而英吉沙刀子刀柄华贵,镶嵌着玉石玛瑙,刀锋刀柄造型优美,有花纹,艺术夸张力强,有欢快之感。蒙古刀呢,刀锋是弯的,刀鞘华美,饰以龙花卉盘肠等图案。与两者相比,保安刀显得朴实大气,刀锋笔直豪迈,仅在贴近刀柄处嵌以数点星月,或一把手。刀锋刀柄相连处没有横梁相隔,直接过渡到锋刃。刀柄的华美也别具一格,不用玉石玛瑙之类,而是一层钢压一层牛角,连压十几层,所谓什样锦,刀柄头部留有小孔。刀鞘以铜皮砸成,包以木头、刀锋入木,塞得紧紧的。整体上简洁骡悍实用,与质朴之西北风土相吻合。所以,兰州以西各族群众都喜欢佩保安腰刀,一柄在手,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我到达大河家集,来不及住店吃饭,先到商店里买一把珠算腰刀。心里才安然下来。

赛吉:我是做刀子的,刀子就是一条命,经我的手,它就活起来啦。

这个店的老板叫沙学林,保安族,三庄人,跟妻子一起经营刀具。柜台里的大多数刀具出自一个师傅之手。沙老板很快叫来做刀子的师傅赛吉。赛吉,保安族,31岁。

以下便是赛吉的口述:

我做刀子是祖传的,小时候就跟大人做刀子。太小,大人不让碰,十二三岁,手上劲长足啦,大人才让做。为啥12岁?保安娃娃结实着哩,七八岁就是一个金刚猛小伙子。儿子娃12岁就长齐全啦,12属相么,刚长满一轮子。大人就叫上打下手,拉风匣,敲打刀坯子,都是些粗活,大人忙不过来。敲打好的刀坯子打磨、磨光。复杂活儿大人自己做,让娃娃看。听说过吗,手艺活是看下的。大人不动嘴,只管用你,你反应不过来,就是一巴掌,打你的记性,火辣辣的疼,大人说这是给铁加热哩:灵得很,下回你记得牢牢的,脸上发烧,记性就格外地好。你不能指望大人回回扇你耳刮子.逢到该记的地方,脸自动就烧起来啦,脑子特别清楚,清得跟水一样,你想记啥就能记哈。

大人看起来粗拉拉的,实际上是有意识指教娃娃要细心。大人从来不明说,叫你慢慢琢磨,大人的心思都是在汗水里琢磨透的。娃娃的心每细一下,大人就教你一样东西。给你说过么,大人从来是动手不动嘴,最多是说,赛吉,把锤拿过来。不用问,教你使唤铁锤哩。大人先抡上一气子,你细心地看大人咋抡起,落下,铁锤的轻重一下跟一下不一样,敲打的材料也在不停地翻,要看准哪个部位用力猛,哪个部位轻轻敲,越要紧地方用力越轻,有时候你看着心急,哪是铁锤打铁?是拿舌头舔哩.材料被舔得浑身发抖,材料是加热的钢板么,一块钢就这么轻轻地抖啊抖啊,轻飘飘的跟纸一样跟鸡毛一样,眼看着钢板要飘起来啦。钢到底是钢,咯啷翻个身;一下把大人逗燥了,铁锤跟炸雷一样落下来,钢板被打得连头都不敢抬,一动不动贴在砧子上硬捱。这时候,大人就会说:“赛吉你来试一下”。大人要喝水要吃烟,娃娃打下手么,娃娃要有眼色,赶紧接过铁锤,把大人做过的活仔仔细细重复一遍。大人呢,连你看都不看,喝水吃烟,可你发现没有,大人拿脊背看你哩,大人的耳朵跟雀儿一样,大人细细地听哩,凭响声就知道你娃娃敲打得对不对路数。

你以前挨过大人一巴掌么,那个大已掌刻在脸上啦,平时看不着,脸一热就出来啦,灵得很,你得把心提到喉咙眼,心细得啊.细得跟无常鬼一样能钻针屁眼,忽倏——钻过针屁眼,你可以放胆子抡圆,铁锤抡圆,好活就出来了。不用大人说,你自己心里慢慢就亮清了,钢是铁里头打出来的,人是铁么,大人得亲手把里头的杂质打出来打掉。啥娃娃有个样框,大人才能松一一口气。娃娃软活,娃娃的样框是从大人的模子里倒出来的。女入生娃娃,男人管娃娃;管教娃娃操心得很;女人的累看得见,男人的累在心里头。我有了娃娃才体谅出我家大人当年的苦心。为给娃娃一颗精细的心,大人自己的心都操碎啦,成碎喳喳啦。

学到手艺要多长时间?得五六年。从十二三岁学手,到十八九岁,才能让胸腔里那块肉细致起来。心里有了,啥就都有啦。就会明白人一身的力气不在手上脚上,在心里头,从心里发力。手才能摸对地方,摸出门道。铁锤是从心里抡出去的。会使锤是第一步。下来是掌握火,材料加热才能用,火太大太小都不行。眼瞅着火发红发白,要瞅到火心里去,掌握火心。我算看透啦,世上东西没啥差别,我是做刀子的,刀子就是一条命,经我的手,它就活起来啦。刀子是咋活起来的,我自己清楚。我把一块钢板拿手里,我的心就搁进去啦,我把它摸得透透的,我不能胡来。一件活有一件活的规矩,料在匠人手上,不管点火加热,它先在匠人手上变热变软:匠人要做一件活,先把料掂一下,任经验这么一掂,心里就有七八成把握了。料已经有了一口气,是匠人给它吹进去的。等火升起来,匠人就抛开钢料。一门心思弄火呀,得把火调理好,把钢板放进去,匠人的心也就进去啦,一团大火要听匠人指挥。火和火中的钢板跟木偶一样听匠人调谴,往火碳里吹风,吹多大,火心要虚,虚多大空间,空间大小出来的火焰强弱就不一样,钢料不能猛热,要均匀。加热好的钢料搁在铁砧上,就开始敲打。用锤很关键,匠人对钢料对火的把握就靠铁锤来敲打,使不好铁锤对钢料和火的心就算白用了。巧妙的敲打就把匠人投放到钢料碳火里的心劲固定下来啦,其实,铁锤上也悬着匠人一颗心哩。匠人几个地方用心哩。几颗心一齐上劲,刀子就出来啦。这还不行,还要淬火哩,就是醒水,太硬就会炸开,太软又不锋利,不软不硬,韧中带钢才能把刀子的脾性发挥出来,淬过火的刀子才是真刀子。你看一个匠人,得操几个心,人家说水火不相融,你要把水火融到一搭,钢铁,碳火和水,你悬着颗心把心悬得高高的。

你过积石峡没?过了就好。你知道积石为啥那么险吗,积石山硬硬是让大禹王给劈道缝,弄出这么凶险的一道景致。按老辈人的说法,那不是白白给世人看的,是教世人咋做事咋活人哩。这么给你说吧,我们保安族几百年前从青海流落到大河家,落到积石雄关下,黄河水边边,你看那积石山,寸草不生,红膛瓜跟堆碳火一样,黄河水就贴着山根淌,清清的,上天硬是把一堆碳火一河清水揉在一搭,这是上天教保安人咋做事咋活人哩。保安人就靠这山这水的灵性做刀子哩。我给你这远路客谈了这么多刀子,其实就一句话,要有一颗精细的心才能做出刀子。保安人的心是积石山锤炼出来的,是黄河水淬过火的。

你看匠人打磨刀子,又是磨又是凿,又是雕图案,那都是外边的样子。刀刃太硬就刻不出来,太软,啥图案都能上,又好看又花哨、刀刃不利。软硬要合适,能刻上图案,但不能太多,匠人一下手就知道这把刀不是好唬弄的,得给它上一二盘精致的菜,刷刷几下就行啦,等于给刀刃长了一对威武森煞的眼睛。锋刃咋样才算利,我这么给你谈吧,不用热水蒙.不仅上香皂,直接上刀,刮胡子,铮铮铮跟麦客割麦一样。

保安腰刀老样子的有一把手、什样锦、马鞭刀,这都是流传几百年的刀子,性能好,结实,看着有点笨,可实用呀,中老年人喜欢,一般人还是喜欢一把手、什样锦。年轻人喜欢美观漂亮,造型要好,时髦,这几年就推出了些新样式,像珠算刀、甘沟刀、尕角刀、马头刀。年轻人挂在皮带上当装饰品.看着威风。

你问我什么时候带徒弟,18岁出师那年就带徒弟啦。有亲戚的娃娃,有朋友熟人介绍的,到了二十七八岁,名气出去了嘛,就有慕名投师的。工艺人,很看重远路来投师的学徒,这是一种荣耀,跟自己的孩子一样教徒弟。徒弟多啦,有保安族、回族、汉族、东乡族,来者不拒。我最满意的徒弟叫马穆撒,保安族,26岁,是个哑巴,聪明,悟性好,带这样的徒弟,不但不累,而且解乏。教他一点一点就通,通得很透,出乎你的意料,你能不高兴吗。他的刀打得好,最好的是刻图案,星月一把手,连花鸟都刻上去了,花鸟过去的刀子上没有呀。刀是杀生的,是武器,这个哑巴马穆撒把花鸟刻在冷峻峻的锋利的刀刃上,味道就不一样了。这种刀子难度大,都是订做,一年有个定量,多了就滥啦。

马吉:保安人即使离开家园离开土地,凭着手艺就能活命,一双手是自己的,是世界上最可靠的东西。

大河家集最有名的是保安族人马吉创办的积石山刀具厂,把全县的工匠聚在一起,批量生产。批量生产不是用机器,是手工做,炉子,老虎钳,分工协作,有点像手工作坊,形成配套操作。职工各民族都有,因为保安腰刀早已成为一种象征,超出保安族的范围,为各民族所喜爱。生活在积石山下黄河岸边的各民族群众当中很自然涌现出许许多多匠人、做刀子的高手。

积石山刀具厂位于大河家镇西巷子里。我刚住新民族馆,旅馆马老板就给我推荐马吉,说马吉的刀子远近闻名。镇子相当繁荣,店铺林立,古代这里是古丝绸之路的大码头、驿站,历朝历代都在此设关设卡,人员来往不断。

以下是马吉的口述:

我是大河家甘河滩村三社人。做刀子嘛世代相传。我的老祖先几百年前在青海的时候就开始做刀子,青海同仁县的保安寨子是我们的老家,我们最早是给朝廷守边关的,后来战乱,迁到甘肃。打刀子就成了我们活命的手艺,保安人把这个手艺看得很重。我们迁到大河家,-边种地,一边做刀子,保安把手艺看得比土地都重要。你肯定觉得奇怪,农民都把土地看成命根子。大河家这个地方,历来都是兵家抢夺的要塞,战乱年哪能种庄稼呀,种下粮食,风调雨顺,军队开过去,啥都没有了。大河家这地方贴着黄河,地好啊。可保安人宁肯信手艺也不敢把一切全押在土地上。我们保安人既是农民又是手艺人。跟回族不一样跟汉族也不一样。回族种地就种地,做生意就做生意,汉族守着地几辈子不动,战乱就跑。过了又回来收拾毁坏的家园。保安人到了大河家就没再离开过,可几百年前从青海那次逃难印象太深了。保安人即使离开家园离开土地,凭着手艺,就能活命,一双手是自己的,是世界上最可靠的东西。保安娃娃受大人影响,学手艺很乖很自觉。我父亲是铁匠,我七八岁就跟父亲学手艺了。打刀子也打农具,打一把好刀子要卖几十把锄头的价钱。到了十一二岁,父亲就送我读书,那时候保安人念书的很少,顶多到清真寺跟阿匐学经文。父亲送我到学校念书,父亲很有眼光,保安人要有文化,才有前途。我是 1935年出生的,解放那年我十四五岁,我有文化,就当生产队的会计,20多岁当大队支书,当支书当了30年。1955年我们就成立合作社专门做刀子,把手艺好的人组织起来。

历史上,保安人做刀子都是单干,以师傅为中心带一帮帮徒弟,发展不大。社会主义给我们保安民族提供了很好的发展机会。1975年,国家给我们拨专款12万元,在当时这是一大笔钱,我们用这笔钱建了厂子;从原来生产队的作坊式生产,变成一个相当规模的工厂。我们那里交通不方便,往内地发展就很困难。主要供应临夏、甘南、青海还有新疆这些民族地区。这是个集体性质的工厂,工匠们做活不误种地。保安族的好匠人基本上都吸收到厂子里,一直保持着手工打造的工艺技术,专门指定手艺好的师傅带徒弟,把手艺传给年轻人。现在生活富裕啦,做生意就能赚更多的钱,我们要求年轻人不管以后干啥,先到厂子里来学这个手艺,这个手艺是我们保安民族的特征,不能失去这个特征。以后学成了,不做刀子,干其他行当,可以呀,可这种训练对人很重要,我们民族古老的原始的精神在里边。我上过学,我觉得手艺跟书本有很大的不同,书本教给人谋生发财的本领。而手艺就不是这样,有关手艺的知识都是师傅言传身教,身教多于言传,一个村庄的人都要学会,这是大家共有的知识,是全民族的,长辈有责任把这些东西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年轻人,每个人都有权利获得这种生活的能力。手艺学的是生活的能力,手艺教育与钱财有关,但不是全为钱财,长辈会把生活的全部秘密和真谛传授给年轻人。学手艺不像学校那么专业化。我们的工厂实际就是保安人的学校,教法不同罢了。当然,厂子要发展,在保安三庄不行,县城也不方便。现在大河家搞开发小区,这里自古是商旅古道、大码头,我们就把厂子搬过来了。

保安刀开始的时候很简单,用牛角做刀把,用马蹄铁做一个刀、插在木头匣匣里,刀刃刀把刀匣子,没有一丁点装饰,纯碎是一把刀。没有钱啊,用废掉的马蹄铁做刀子,拣一个算一个,在山里总能拣到马蹄铁,攒上半皮袋子就可以升火打刀子。三四个废铁块可以打一把刀子,一次打好几把。谁也不会打一把刀点火。刚开始很艰难,没有作坊,没有铁匠铺子,荒山野岭,点上火,在石头上敲打,把石头当铁砧子用。用硬木柴给铁加热,哪有碳呀。打铁的锤锤子也小小一点,随身带着你想有多大?

稍好一点,装刀子的不是木匣匣啦,用皮子做鞘,挂腰带上方便多了。有了皮套子刀鞘,跟人有了衣裳马有了鞍一样。老祖先就给这种最早的刀起了个名字:满把子。攥在手里实腾腾的,就是刀把子和刀,满满一大把的刀,攥在手里谁见了都害怕。不是保安人把刀造得这么凶,保安人是从青海流浪过来的,保安人是军户,变成老百姓也不失军人本色,在逃难中打造出这么一种刀子。保安人到了积石山下,眼泪就下来啦,黄河边就直突突插着这么一座秃山,寸草不生,跟保安人手里的秃刀子一模一样,保安人就认定这里是家乡。满把子刀是保安人从青海带来的惟一财产。你发现没有,我们本地人,无论保安、回民、汉民,腰里都别满把子,便宜,结实,威风,夹带着一些传奇故事,别在腰里保佑你一路平安。

满把子发展下来就是有名的什样锦,这是我们保安刀的名牌。大约到清朝末年.民国初年,快枪传到中国。大河家兵荒马乱经常打仗,我们保安人就拣子弹壳,砸开、砸成铜片片,好几个弹壳的铜片拼在一起,边边折进去,卡住、砸死,砸出一个金属刀鞘。弹壳薄呀,就在里面包上木条子,保持了原木鞘的样,裹上铜片,刀鞘头结一个死疙瘩,来不及拔刀时,刀柄刀鞘尖都能进攻。变化最大的是刀把子,大片的牛角去掉了,一层子牛角一层子铜,压十几层,加热,打在一起,手艺不好就打歪了,一层不齐就不好看,在刀柄尾上旋一鸡眼,透一口气,刻上梅花,用一块厚铜或者铜块套上,盖盖盖起来上紧,刀柄就显得美观大方。刀刃的棍上,刻上星月,再销前一点刻上一把手,一把男人的手,这是保字刀的标志。刀鞘里边的木头上,左右插两个铜摄子,一头小一头大。小的那头掏耳朵,大的那头刮肉上的毛,打猎烤肉,烧羊头羊蹄子,吃炖肉,就用摄子刮。什样锦,防身,屠宰,会餐,一刀多用。保安刀到什样锦就算固定下来啦。

我们的主要产品是什样锦,也做新样式,但什样锦是不会淘汰的。工艺有个高峰期,像什样锦这种刀型是我们保安人在大禹王凿积石导黄河的地方创造出来的奇迹,是我们保安人的象征。为了保持这种工艺,你也看到啦,工匠们做刀柄是一层一层烧成一块,钢板也是加热后打成刀坯子,在磨刀石上慢慢磨,磨成模子,再热处理。

为了开拓市场,我曾带人去内地参加展销会,在上海大展厅,让警察挡住了,警察不让展出,把刀子当凶器。1983年“严打”以后,内地订货少了,对厂子影响很大。刀给人的威胁很大,不法分子用它行凶做案。我们尽量在文明程度高的地方出售,好多人收藏保安刀把刀当艺术品,海外华人、外国友人游客都很喜欢,他们看中的就是保安刀的锋利朴实,风格独特。要是胡里花哨起来,那就不是保安刀了。保安民族的标志也正是这个。国家民委等有关方面正在研究这个问题。现在向国外出售不成问题,国内市场有限制地发展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