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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松喦与马鸿增交往
著名美术理论家马鸿增曾应钱松喦之请,为其代笔写过两篇文章,一篇是1981年的《艺精于勤》,另一篇是1982年的《锦绣湖山,济济画才》。说是“代笔”,其实更应该算是合作整理的性质,而且合作得甚为愉快。
1981年7月,浙江日报社派人来南京,约请钱老写一篇谈治学经验的文章,要求五千字左右,一个月之内交稿,收入即将出版的《学人谈治学》一书。这本书将收录当时全国著名专家、学者48人的文章,包括华罗庚、陈景润、周谷城、秦牧等,谈个人学问之道,启青年成才之路。钱老欣然同意,并立即想到请马先生代笔。马先生自然无推脱之理,于是也欣然从命。由于是“第一人称”写法,他就按照钱老说话行文的习惯与平易谦和的本色,撰写了名为“艺精于勤”的文章,内分“向传统学习”、“向生活学习”、“广博的修养”、“不怕挫折”四个部分。钱老阅后说“很好”,未作修改,但坚持要在文后加上“马鸿增整理”五个字。
钱松喦 绘画作品
《学人谈治学》出版时,钱老正在北京长女紫筠处,亲笔写信给马先生云:“您在酷暑中为我写文章,很过意不去,我请编辑把稿费直接汇您,这是您的劳动力。”马先生回信推辞,钱老又要紫筠写信说:“您如再将稿费寄来,家父就不愉快了,还得再寄给您,请您从命吧!您为家父做了不少事情,他是高兴的。”那笔稿费虽然只有几十元,但钱老一丝不苟的精神却令马先生十分感动。
马鸿增 绘画作品
1982年10月,无锡市书画院来南京举办书画展。钱老曾在无锡生活了四十年,对于“第二故乡”的书画自然很有感情,拄着拐杖兴致勃勃地来到江苏省美术馆参观展览。书画院院长趁热打铁,提出请钱老写评论文章。这差使当即落到马先生头上。钱老约马先生次日去他的顽石楼。那天,钱老显得胸有成竹,口述大意,从无锡的历史说到当下,从经济繁荣说到文化发达。他称赞严肃认真的创作态度,尤其赞美那些描绘无锡风光的作品,认为有诗意,有情趣,而且触发了他的思乡之情。他也关注美术界的团结问题,发现展品中少了几位无锡画友之作,感到遗憾,嘱马先生将此意写入文章中。
马先生将千字文写好后,请钱老过目。这回钱老字斟句酌,在叙述自然风光之美一句后面,加上“太湖佳境,无锡独占佳绝处”;在叙述无锡画风兴盛之后,加上“书法之风亦盛,也是古来科举制度的要求”;在结尾希望部分,加上“沧海遗珠,殊以为憾”。这些改动,使马先生深深感受到老人思维的周密和良苦的用心。此文送《江苏画刊》发表。后来,马先生又将其收入《钱松喦研究》一书的“有关资料汇编”部分之中。
钱松喦指画谢马鸿增
马鸿增先生珍藏有几件钱松喦的书画作品,其中钱老赠送的手指画最能勾起他的美好回忆。有一次,面对笔者,马先生便就此打开了话匣子—— 钱老长我41岁,可以说是我的父辈,但在他生命的最后六七年内,我们成了“忘年交”。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感情投契,而是建立在人格上的相互信任和艺术观念上的共鸣基础之上的,是“君子之交”,是纯粹的文与画的艺术交流。钱老总在适当的时候赠画于我,以表我为他撰文的谢意。
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钱老托人转告我,约我第二天到他家去一趟。我如约前往,钱老夫妻俩面带微笑地看着我。我问有什么事,钱老“卖关子”似地说:“今天我要让你看个新鲜画法。”他展开宣纸,并不提笔,而是直接伸出右手向墨池中蘸去。他先用掌侧在纸上扫出一片浓墨,不知为何物;继而用大拇指面在浓墨右上方渲染出几片浓淡变化的墨团;稍干,又用食指指甲在这片墨丛中勾勒线条,像变戏法似的。不一会儿,一棵水灵灵的大白菜展现于眼前。我惊喜交加,说:“钱老,想不到您还能作指画,而且画得那么好!”钱老并不答话,只是微笑着继续画下去。随着他手指的运动,画面上一一跳出了壮实的长萝卜、散落的小蘑菇。画毕,他对全幅审视一番,在左下角又加了一只细蘑菇。我见他满手墨汁,忙请他洗手,他却说:“还没有完。”又用小指指甲蘸墨,在右方题上两行字:“田园风味。鸿增同志正,松喦指画。”再钤上三印。我这下子可真是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钱老一遍一遍地洗手,将墨汁洗净,这才坐下来向我谈起他幼年时代的一段经历。他从小就接触到指画,看到父亲的朋友在扇面上作指画兰竹,后来又在街头见到测字先生在白色漆板上用手指画墨猫、墨蟹开场,以招揽生意。于是,他也仿效起来,但仅作为游戏而已,浅尝辄止。上世纪50年代以后,他一心投入中国画的推陈出新,在毛笔画创作中闯出了一条新路。直到粉碎“四人帮”之后,他才又捡起抛弃多年的指画,以指当笔,试图重新探索旧技法的新表现,给指画这朵小小的“野花”注入新的生命。钱老说得高兴,又拿出手稿《指画浅谈》,谦虚地说:“请你帮助修改。”并嘱咐我暂时为他保密,等画到一定程度再公之于世。
钱老为人笃厚,不爱张扬。我知他已作指画数十幅,别有一番稚拙、古朴的情趣,但我信守诺言,从不外传。直到上海美术出版社的老编辑胡海超来南京组稿,专门问及钱老,我这才透露出指画信息。胡闻听立即要去洽谈出版画册。为了不使钱老感到突然,又怕搞僵,我们先“策划”了一番,商定在拜见钱老时,先谈他“文革”前出版《砚边点滴》的往事,待谈得投机时再引入正题。见面后,钱老果然“中计”,终于和盘托出创作指画的“秘密”,当即取画来看,并同意选50幅交由上海出版,这就是1983年8月正式出版、令人耳目一新的《钱松喦八旬后指画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