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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街书会》
三载寒暑,《马街书会》终于在一个平淡的日子画完了。
我顺过来倒过去又仔细看了几遍,没有发现可以再添笔的地方了,而这样的动作在过去的时间里重复过不知多少次——这一次,我是真的将这幅长卷画完了。在此之前,我每次以为结束了,结果并没有……
张文发 马街书会(局部) 90×3600cm
于是恭敬谨慎地提笔落款:“马街书会是中国文化历史上的一大奇观,其绵延七百年而不衰,是全国民间曲艺艺人的盛会,每年农历正月十三在河南宝丰县城南十里的马街村举行,来自各地成百上千的艺人负鼓携书汇集于此,展示草根艺人的技艺与风采。文发作。”钤印,印石起落,如一个人的战争的尘埃落定,0.9米高36米长的画卷起来很粗的一卷,沉甸甸的,看着它,心中不自觉地泛起一片收获的喜悦。
三年的光阴,对于一个无稳定收入仅靠些许稿费生活的画者来说是漫长而清苦的,及至画完长卷犹如放下了千斤的包袱,长出了一口气,这幅巨幅长卷,将我这三年定格于其中。若有人问起三年的时间哪儿去了,至少我可以说耗在这上面了,每一幅画里都存着一段时光,而这幅长卷存着我过去的三年时光。
三年里,案头的兰草一年年持续地绿着,似不知岁月的疲倦,这是我窘迫生活里少有的绿意,花开时,悄悄地开,花落时,静静地落——她默然地存在,给我最悠长无怨的陪伴,看我在酷暑里流汗,在寒冬里瑟缩,在得意时微笑,在失意时落寞。这一切,不是为了什么高大上的理想,只是因为,既然开始做了就要坚持做好、做完。这样一桩“浩大工程”,无疑能够体现自己的最大潜能,不仅从专业方面,更从意志方面,都是对自我的挑战与超越。或许是怕半途而废自己瞧不起自己,或许是想挖一挖自身的潜力而逞强斗胜,绘画中途,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都曾有过。
我不得不承认,进行到中途,有几次画不下去,我想要放弃,乃至质疑起作画的意义,它有什么意义呢?不可否认,人类常常掉进意义的陷阱,记不得是哪位作家说的:人生虽然没什么意义,但你可以赋予它意义。
马街书会作为春节里著名的民俗活动与春节期间的社火和灯会一样,具有民间节日的特殊意义。来自天南海北的民间艺人悉数登场,成为这个狂欢节的主角,既娱人也娱己。他们不遗余力,尽情施展自己的才艺,与同行交流切磋,让观众指点评说。这些历经沧桑的草根艺人,如同一年一度的候鸟,不乏长途奔波,远道而来者,他们一到马街,便忘却一身劳乏,倾其所能,为素不相识的乡亲们奉上一场大俗大雅的精神盛宴。
每年一次的马街书会吸引了多种艺术的从业者蜂拥而来。尤其是热衷于记录民间风情的摄影爱好者。一位摄影家朋友在马街书会上拍摄大量摄影作品,有些抓拍照片深深打动了我,这对创作这幅画颇有启发。我在画的时候作了些参考,但作为绘画我按自我的意愿进行了处理,艺术家的“特权”就是虚构。
在喜庆的节日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穿戴得整整齐齐,精气神也比平日里抖擞,最欢快的是孩子们。这样一派祥和的盛世图景,并不是粉饰太平,而是真实的生活。一幅《清明上河图》流传千古,甚至被许多历史学家津津乐道。这幅长卷所记述的正是当下年代的一个场景。我甚至把自己画了进去,拉着乐器,拐杖放在旁边。我曾经梦想过另一个自己,手持乐器,演奏着最抒情的曲子,卖艺为生,流浪四方。虽终未践行,但梦想在画里实现了,算是一种自我的安慰。这就是我的艺人之梦,也是我梦中的马街书会。
马街书会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时,我既是喜悦的,同时又是感伤的。在日新月异的互联网科技时代,它的部分衰落在所难免,像一切需要保护传承的文化遗产一样,就是它原先的繁华盛年已经成为永远的过去。
在三年的作画过程中,某些时刻思绪纷然杂陈,画完后似乎又统统想不起来。我清醒地知道,我的言说又都将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