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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明代古诗三百首「明清诗三百首」很多人还不知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古诗三百首》选编了从上古到晚清共两千多年近两百位诗人约三百首诗歌作品,其中既包括《诗经》和《楚辞》里的著名篇章,又包括历代天才诗人的杰出作品。在这些诗人中,三国的曹植被誉为“才高八斗”;东晋的陶渊明被称为“古今隐逸诗人之宗”;南齐的谢朓让唐代大诗人李白一生佩服不已;北宋的苏轼和黄庭坚等人开创的宋代诗风;南宋的陆游一生创作了近万首诗。此外,对人生的感悟,对家乡、故国的思念,对四季美景的歌咏,对民生疾苦的呼吁它们或慷慨激昂,或生动活泼,或明白晓畅,或含蓄深沉,但都节奏铿锵,朗朗上口,处处闪烁着中华经典古诗的智慧之光。目录:219.春暮西园(高启)
220.寻胡隐君(高启)
221.春雁(王恭)
222.发淮安(杨士奇)
223.幼女词(毛铉)
224.乡人至夜话(李昌祺)
225.石灰吟(于谦)
226.题画(沈周)
227.柯敬仲墨竹(李东阳)
228.言志(唐寅)
229.船板床(李梦阳)
230.在武昌作(徐祯卿)
231.重赠吴国宾(边贡)
232.竹枝词(何景明)
233.出郊(杨慎)
234.塞下曲(谢榛)
235.塞上曲送元美(李攀龙)
236.就义诗(杨继盛)
237.题《墨葡萄图》(徐渭)
238.马上作(戚继光)
239.今日诗(文嘉)
240.枕石(高攀龙)
241.感事(袁宏道)
242.江宿(汤显祖)
243.渡易水(陈子龙)
244.即事(夏完淳)
245.别云间(夏完淳)
246.闯王(明朝民歌)
247.阻雪(吴伟业)
248.闻鹧鸪(尤侗)
249.出居庸关(朱彝尊)
250.真州绝句(王士祯)
251.过湖北山家(施闰章)
252.自湘东驿遵陆至芦溪(查慎行)
253.舟夜书所见(查慎行)
254.过许州(沈德潜)
255.秣陵怀古(纳兰性德)
256.萤火(赵执信)
257.灵隐寺月夜(厉鹗)
春暮西园(高启)绿池芳草满晴波,春色都从雨里过。
知是人家花落尽,菜畦今日蝶来多。
这首《春暮西园》诗是“明初诗文三大家”之一、并有“明代诗人之冠”美誉的诗人高启的作品。此诗曾作为诗歌鉴赏题的材料出现在2011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湖南卷的语文试题中。
从诗题可以看出这是一首田园诗,写的是晚春时景。首句“绿池芳草满晴波”,“绿”、“芳”,从视觉和嗅觉两个角度描绘了绿水盈盈、芳草萋萋的春天美景,“晴波”即阳光,“满”字形象地写出阳光洒满水池的景象。次句“春色都从雨里过”,点明春天的气候特点以及春色将尽的情景,从春天的多雨更衬托出阳光的可贵。
三句“知是人家花落尽”,“花落尽”进一步说明已是暮春时节,“知”字表明“花落尽”是作者的推测,为虚写。末句“菜畦今日蝶来多”暗点西园,诗人不因春光逝去而感伤,而是描写“蝶来多”,写出尽管春尽,但仍充满生机和盎然情趣。
全诗语言清新自然,通畅流转,意象动静皆备,丰富唯美,写景状物虚实相生,形象地表现了作者对美好的田园生活的喜爱之情。
寻胡隐君(高启)渡水复渡水,
看花还看花。
春风江上路,
不觉到君家。
高启(1336—1374),字季迪,号槎轩,长洲(今江苏苏州)人,元末隐居吴淞青丘(今江苏吴县直),自号青丘子,明代成就最高的诗人之一。高启的诗歌挥洒自如,爽朗清逸,随物而写,随情而发,多为写实之词。词语亲切通畅,具有民歌风味。
这首诗记的是诗人去朋友家时,一路上见到的很普通的景色,但是诗中用了一个“复”和一个“还”,把景色写“动”了,写出了速度,也写出了繁复和变化。虽然是同样的渡水、同样的花,却让人产生了应接不暇的感觉。“春风江上路”一句,抒发了诗人轻快悠闲的心情。两岸春色迎船而上,心中诗情春风送来。全诗词语重复却又显简洁,看似浅显却又洋溢潇洒。
春雁(王恭)春风一夜到衡阳,
楚水燕山万里长。
莫道春来便归去,
江南虽好是他乡。
咏雁的诗通常借秋雁南飞的形象,抒发在北方的游子对南方家乡的怀念,以及对北方艰苦环境的厌倦。这首诗却相反,塞北虽苦,但终究是故土;回乡的日子到了,怎能不让人喜不自胜!这首诗构思别具一格,主题更上一层楼,读来让人眼睛一亮!
发淮安(杨士奇)岸蓼疏红水荇青,
茨菰花白小如蓱。
双鬟短袖惭人见,
背立船头自采菱。
杨士奇的这首诗,是一幅湖上风俗画。蓼(liao)者,生长在水边的草本植物。荇(xing)者,浮在水面上的水生植物。蓼花红,水荇青,慈姑花白,犹如蓱(萍),而船上的小姑娘头扎两个发髻,穿着短袖衫,见有人来,似乎有点害羞,背立着船头自己在采菱。
船发江苏淮安,作者望见太湖流域一幅纯美的画面:充满生机的湖面,年轻美丽的采菱女,红、青、白的水上生物,还有碧绿的湖水,一抹抹浓重的色彩,在作者眼中荡漾。
这首诗,自然恬淡,物我交融。特别是采菱女头扎双髻,背立采菱的羞态,平添了浓浓的诗意。
幼女词(毛铉)下床着新衣,初学小姑拜。
低头羞见人,双手结裙带。
在中国古典诗歌史上,专门吟咏幼女(含少女)的诗作数量不多,但这类诗作大都写得富有诗趣,颇具特色。西晋著名诗人左思的《娇女诗》可谓中国古代最早写少女情态的妙诗。此诗极尽铺陈之能事,着力描绘诗人的两个女儿——小女“纨素”与大女“蕙芳”逗人喜爱。正如明代谭元春所评:“字字是女,字字是娇女,尽理、尽情、尽态。”明代诗人毛铉的《幼女词》,尽管仅有20字,但状写幼女情态逼真传神,“如在目前”,较之左思280字的《娇女诗》毫不逊色。
毛铉的《幼女词》仅寥寥数语,便使一个纯真可爱的幼女形象跃然纸上。诗的前两句,写幼女下床穿新衣,初次学着“小姑”(此处指新娘)成婚时拜堂。这里,由幼女“下床着新衣”的动作引出其“初学小姑拜”的另一动作,并在“学小姑拜”之前着一“初”字,便突出了其情窦初开。诗人写幼女“学小姑拜”,旨在描绘其心态,故诗中并未具体描绘她学拜的情景,这一点与施肩吾《幼女词》别无二致。三、四两句笔锋一转,以幼女的动作摹写其含羞之心态。“羞见人”,这是直接点明幼女害羞,怕别人取笑她“学小姑拜”。“双手结裙带”,这是写幼女以双手扎缚、抚弄裙带来掩饰其含羞之情。而她要“结裙带”,就得“低头”,其不自然的心理也就被上述自然的动作所掩饰。此诗描绘幼女情态,语言质朴自然,看似信手拈来,实却颇见功力。读之,给读者如临其境、如见其人之感。现代文学巨匠鲁迅先生有两句诗“忽忆情亲焦土下,佯看罗袜掩啼痕”(《所闻》),写一个给豪门侍宴的“娇女”(侍女),在豪门酒宴上以“佯看罗袜”这一动作掩饰其“啼痕”,以及她失去亲人(亲人被战火夺去生命)后的悲情。鲁迅先生的这两句诗是现实的写照,或许他在写作时也受到毛铉《幼女词》的启发。
施肩吾的《幼女词》与毛铉的《幼女词》都惟妙惟肖地描绘了个性鲜明的幼女的形象,也都以稚态见童心,富有诗意、诗趣。但其不同之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这不仅在于幼女的年龄略有差异,交代其年龄的方法不同,还在于幼女的稚态与表现手法有别。施诗中的幼女年仅6岁,这是以“幼女才六岁”直接点明的。毛诗中的幼女年龄多大,诗中并未直接点明,让读者自己从字里行间去寻找答案。此幼女不是像施诗中的幼女那样“学人拜月”,而是学“小姑”成婚时拜堂。可见她已不止“六岁”了。她知道“着新衣”,还知道“羞见人”,甚至懂得掩饰自己的羞态,去“双手结裙带”,可见她稚气未尽,仍是“幼女”,尚未成人,否则,她也做不出“初学小姑拜”的动作了。
施诗写幼女的稚态,突出其弄巧成拙,从而,见其童心。在写法上,施诗先直言幼女少不更事,分不清“巧”与“拙”,为下文写幼女弄巧成拙埋下伏笔;然后,以“向夜在堂前,学人拜新月”这一反映其稚态的动作描写照应上文,为“未知巧与拙”作了形象的注脚。这里,既有幼女年龄与其行为的不相称之明比,又有他人之“巧”与幼女之“拙”的暗比。如此着墨,就使幼女的形象活了,动了。
毛诗写幼女的稚态,着重反映其情窦初开,羞于见人之童心。毛诗通篇采用白描手法,一句诗就是一幅画面,逼真地勾勒出了幼女一系列的动作。在写法上,除了写幼女“学拜”这点相似外(其实二者学拜的内容也不一致),其余的皆与施诗明显有别。诗中通过幼女下床穿新衣,学着“小姑”成婚时拜堂,低下头,用双手扎缚、抚弄裙带等一系列的动作描写,以及“羞见人”的心理描写,突出幼女又要学拜,又知害羞之个性,把个特定年龄和环境中的“幼女”写得纯真可爱。施诗中的幼女,少不更事,“学拜”,纯属其好奇心所致;而毛诗中的幼女则要懂事得多,因为其年龄要大些,她“学拜”之因,除了好奇心之外,还在于情窦初开,诗中一个“初”字可谓道出个中信息。施诗笔法较直,毛诗笔法较曲。
明代文学家李贽曾道:“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意为天下最妙的文章,无一篇不出于具有童心(真心)的作者之手。其实,赋诗亦然。童心诗心,相映成趣,尽管笔法不一,但诗必妙而耐读。这也为施肩吾与毛铉的两首《幼女词》所证实。
乡人至夜话(李昌祺)形容不识识乡音,挑尽寒灯到夜深。
故旧凭君休更说,老怀容易便沾襟。
石灰吟(于谦)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只留清白在人间。
注释
(1)石灰吟:赞颂石灰。吟:吟颂。指古代诗歌体裁的一种名称(古代诗歌的一种形式)。
(2)千锤万凿:无数次的锤击开凿,形容开采石灰非常艰难。千、万:指撞击次数多,不是实指一千一万。锤,锤打。凿,开凿。
(3)若等闲:好像很平常的事情。若:好像、好似;等闲:平常,轻松。
(4)清白:指石灰洁白的本色,又比喻高尚的节操。人间:人世间。
译文
(石头)只有经过多次撞击才能从山上开采出来。它把烈火焚烧看成平平常常的事,即使粉身碎骨也毫不惧怕,甘愿把一身清白留在人世间。
赏析
这是一首托物言志诗。作者以石灰作比喻,表达自己为国尽忠,不怕牺牲的意愿和坚守高洁情操的决心。
作为咏物诗,若只是事物的机械实录而不寄寓作者的深意,那就没有多大价值。这首诗的价值就在于处处以石灰自喻,咏石灰即是咏自己磊落的襟怀和崇高的人格。
首句“千锤万凿出深山”是形容开采石灰石很不容易。次句“烈火焚烧若等闲”。“烈火焚烧”,当然是指烧炼石灰石。加“若等闲”三字,又使人感到不仅是在写烧炼石灰石,它还象征着志士仁人无论面临着怎样严峻的考验,都从容不迫,视若等闲。第三句“粉身碎骨浑不怕”。“粉身碎骨”极形象地写出将石灰石烧成石灰粉,而“浑不怕”三字又使我们联想到其中可能寓有不怕牺牲的精神。至于最后一句“要留清白在人间”更是作者在直抒情怀,立志要做纯洁清白的人。
于谦为官廉洁正直,曾平反冤狱,救灾赈荒,深受百姓爱戴。明英宗时,瓦剌入侵,英宗被俘。于谦议立景帝,亲自率兵固守北京,击退瓦剌,使人民免遭蒙古贵族再次野蛮统治。但英宗复辟后却以“谋逆罪”诬杀了这位民族英雄。这首《石灰吟》可以说是于谦生平和人格的真实写照。
题画(沈周)碧水丹山映杖藜,
夕阳犹在小桥西。
微吟不道惊溪鸟,
飞入乱云深处啼。
柯敬仲墨竹(李东阳)莫将画竹论难易,刚道繁难简更难。
君看萧萧只数叶,满堂风雨不胜寒。
李东阳,明代著名诗人,湖南茶陵人,形成茶陵诗派,诗开明代中叶诗坛以复古为革新的先声。此诗是为元代柯九思所作的墨竹图而题的。
前两句是借观柯九思的墨竹图而发议论,专门拈出了画竹的难易繁简问题,表达了诗人对文人画尚意崇简美学趣味的推崇。文人画起源于宋代,大诗人苏轼曾是文人画的极力推动者,文人画家文同也以画竹著名,柯九思画竹就祖述文同。苏轼曾有《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一文专门论文同的画竹,文中指出画竹不能只讲形似,如果节节而为之,叶叶而累之,就没有竹了;画家画竹应该先在胸中酝酿,做到成竹在胸,然后以意为之一挥而就。苏轼之论,一方面说出了画竹不能从繁而应尚简,另一方面也道出了成竹在胸以意写之的追意论。苏轼在《书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诗中还说道:“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更进一步表达了他重传神写意的艺术见解。李东阳深谙文人画的精髓,在此诗中提出了画竹莫论难易,要做到简实则比繁更难的艺术创作观。
后两句是为前两句寻找的艺术个案证明,其实也是对眼前柯九思所写的墨竹图而作出的高度称赞。艺术创作并不在写繁还是写简,关键在于它是否能生动传神,让人感到真境逼人。柯九思所画竹,萧萧数叶之间却能产生风雨飘飒、寒气袭人的艺术效果,可见简便非易,数叶的竹虽简,但却是以虚写实,取得了形简而意远的艺术成就。数叶之竹,其神态却具备天下风雨飒然而至的意蕴,文人画之神妙尽在画笔间。
诗歌创作也与绘画一样,也常用简练的语言以少见多,表达更丰富深远的意义,并给读者留下可以想象的空间。中国艺术崇尚有无相生、以虚代实、追求空白的艺术效果,如绘画中有以咫尺而写万里之势的构图观,有以一舟一人泛舟湖上而衬托整个寒江苍茫辽阔意象的留白法,画面之留白其实也正是画中之颜色,空白并非真正的空无,而是计白为黑,白成为中国画中以虚概实、以虚托实的无穷色。中国戏剧舞台中,演员背上插几面旗帜,则象征着率领千军万马,其虚拟与假定性才会使戏剧舞台虚虚实实,以虚代实,舞出中国戏剧的韵味与意境。
其实,在人生过程中,要体味人生的滋味,如何删繁就简、张弛有道,并最后达到返璞归真、还其真我也是一门艺术,只不过人生如过客,许多人没有仔细去琢磨体味罢了。
言志(唐寅)不炼金丹不坐禅,
不为商贾不耕田。
闲来写幅丹青卖,
不使人间造孽钱!
注释
①炼金丹——指修仙求道。从禅——信佛念经。
②商贾——经商。耕田——务农。
③写就青山卖——指卖画。
船板床(李梦阳)船板胡在兹,
而我寝其上。
情知非江湖,
梦寐亦风浪。
这是明朝诗人李梦阳为自己睡“船板床”写的一首诗。
睡在船板上,梦的是什么?虽然知道不是在江湖上,但仍梦见江湖上的风浪。
一个文学大师,寥寥几笔,就把思绪浓缩于笔端,殊为不易。
“江湖”,除解释为江河湖泊外,官场以及社会关系中的帮派亦称“江湖”,而江湖风险如同风浪,一不小心,就会翻船。
从睡船板床而联想到江湖风浪,李梦阳的这首诗,联想丰富,发人警醒。
在武昌作(徐祯卿)洞庭叶未下,潇湘秋欲生。
高斋今夜雨,独卧武昌城。
重以桑梓念,凄其江汉情。
不知天外雁,何事乐长征?
此诗写诗人身处异乡怀念故里之情。开篇二句借助《楚辞》句意,营造秋未至而情欲悲的氛围。中间四句将客居武昌,独宿高斋的孤寂,与夜雨江汉的凄迷之景融和无间,桑梓情怀油然而生。结尾二句以雁衬人,相辅而相成,在对雁的发问中,抒发无计消除的思乡之痛。
重赠吴国宾(边贡)汉江明月照归人,
万里秋风一叶身。
休把客衣轻浣濯,
此中犹有帝京尘。
重赠者,再作一诗相赠也,这首诗,还是送别诗。
汉江,流经陕豫鄂,经过作者的好友吴国宾的家乡,吴国宾来到南京,现在就要回乡,只身踏上万里归途,汉江的明月会一路相送,回家后,不要轻易把身上的衣服洗掉,因为衣上沾着了帝京的灰尘。
“此中犹有帝京尘”,一句,包含了作者对吴国宾的殷切期望:不要灰心,只要努力,还有希望博取功名,同时,还语重心长地告诉客人,回乡后,不要忘记了我们这些在南京的友人。
边贡的这首诗,用“休把客衣轻浣濯”,来比喻相互之间的长久友谊,可谓饱含深情,用语独到,意味深长。
竹枝词(何景明)十二峰头秋草荒,冷烟寒月过瞿塘。
青枫江上孤舟客,不听猿啼亦断肠。
竹枝词本为民歌,大抵唐人所写多为儿女柔情,或离人旅思;后世所作,除上述主题外,多歌咏风俗人情。这首竹枝词为作者舟过瞿塘峡的旅思之作。长江三峡凄清冷峻自古闻名,“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郦道元《水经注》)。作者此时孤舟过峡,眼见秋草荒芜,寒月当空,冷烟萦绕,峡深流急,令人胆寒心悸。作者在此“实话实说”,倒跳出了前人窠臼。这样写来更见出瞿塘峡之险,“断肠”并非是凄厉的猿声,而是这阴森恐怖的江峡,江峡之险才是令人“断肠”的真正原因。
出郊(杨慎)高田如楼梯,
平田如棋局。
白鹭忽飞来,
点破秧针绿。
简析
这小诗写的是春日郊外水田的景色。首二句写水田的形态,喻之以楼梯、棋盘,都属整饬之美。后二句写一片绿油油的秧田,忽飞来了白鹭,让秧田添上活气与亮色,让画面带动态。
鉴赏
我国西南地区的农业经济自两宋以来得到了较大的开发,到了明代中叶,愈见发展。如果说吟咏中原农田春光的诗篇早就涌现在诗人们的笔下,刻划江南一带水乡春色的诗作自魏晋以来也迭有佳句的话,那么,广大西南丘陵地区的田园春景,大致是在明代以来才开始为诗人们描摹的。在同类的作品中,杨慎(四川新都人)这首《出郊》诗,堪称为代表作。
全诗用极其浅显而流畅的语言,捕捉了西南山乡水田的典型春色意象:在一坡坡修整得非常精致的梯田旁,有一片片棋盘般的平整水田,犹如一望无际的绿色地毯。偶尔有白鹭飞来止息,点破如针芒般的绿色秧田,留下洁白的身影。从艺术表现手法来看,此诗看似信手拈来,其实独具匠心。全诗以郊外踏青者的目光为描写的触角,先由仰视和俯视描绘了从远处到近处的郁郁葱葱的秧苗所染出来的浓浓的春色,从而凸现了南方水乡水田的静态春光。紧接着,目光随突然掠来的白鹭而转移,在被“点破”的“秧针绿”的特写镜头上定格,由静而动,再配之以色彩的强烈对比(鹭之白与秧之绿),这就使得嘎然而止的诗篇更富有自然的情趣。显然,这样的情趣又是与全诗所赞美的南方山乡水里的生机盎然的气息浑为一体的。这令人想起宋代杨万里的“诚斋体”。杨万里以描写自然风光取景新颖生动见长,特别强调“活法”,善于速写自然景物的美妙瞬间。这首诗的后两句,颇得此中三味,可谓与杨万里的不谋而合。
塞下曲(谢榛)暝色满西山,
将军猎骑还。
隔河见烽火,
骄虏夜临关。
塞上曲送元美(李攀龙)白羽如霜出塞寒,
胡烽不断接长安。
城头一片西山月,
多少征人马上看。
翻译
元美手持插着白羽的军事文书,冒着霜冻的寒气出行塞外。东北边境的异族侵扰边关,那报警的狼烟在相连不断的烽火台上一个个燃起,直抵京城。元美出行之时,正当拂晓,城头上斜挂一弯西垂的冷月。天明以后,一场恶战又会在前线爆发。戍守边关的将士们人未卸衣,马未卸鞍,他们正焦急地翘首等待着京城的决策到来。
鉴赏
《塞上曲送元美》是作者送友人王世贞(字元美)赴边塞之作。诗韵铿锵,气势雄强,颇得唐人边塞诗之遗响。诗中虽未明言元美此行的具体任务,但透过诗句传达的气氛,足令人感受到他肩负的重大使命。
就义诗(杨继盛)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
生平未报国,留作忠魂补。
这首诗是杨继盛临刑前所作,原诗没有题目,诗题是后人代拟的。就义,是为了正义而付出生命的意思。作者在诗中表示,自己报国之心不但至死不变,即使死后也不会改变。诗的大意说:自己虽死,浩然正气回归太空,还存留在天地之间,一颗耿耿丹心,永远照耀着千秋万代。这一辈子还没有来得及报效国家,死后也要留作忠魂来弥补。
作者为揭发奸相严嵩被处死,诗中表现了忠心报国,至死不变的决心。
全诗一气呵成,如吐肝胆,如露心胸,如闻忠诚之灵魂在呼喊,感人肺腑。
题《墨葡萄图》(徐渭)半生落魄已成翁,
独立书斋啸晚风。
笔底明珠无处卖,
闲抛闲掷野藤中。
马上作(戚继光)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花边草笑平生。
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
驰聘疆场、转战南北是为了报答皇上对我的信任,南北江畔和北方边关的花草都笑我一生忙忙碌碌。一年三百六十日,我都是带着兵器骑着战马在疆场上度过的。
赏析
“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花边草笑平生。”从福建、广东到蓟州,可说一在天南,一在地北。“南北驱驰”四字,概尽戚继光一生大节。“报主情”,并非不喜欢安定的生活,只是心怀天下,为了国家的安宁,不惜万里奔波。全句表现出一种崇高的襟怀。而次句一“笑”字更是意极浑含,写尽了抗倭名将的豪迈气概。为了抗倭事业,一生中到过山清水秀的南方,也到过波涛汹涌的山东海防,行色匆匆间,总无暇顾及周围美好的景色。作者说:江畔紫嫣红的鲜花和江防皎洁明朗的月亮恐怕要笑我不懂得欣赏了吧。
“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横戈马上行。”这两句是“平生”、“南北驱驰”的更具体的说明。一个保家卫国的英雄形像跃然纸上,他是紧紧与战马与横戈联在一起,不能须臾分离的。“一年三百六十日”初读似乎是一个凑句,其实很有妙用。它出现在“都是横戈马上行”的点睛之笔的前面,起到了必要的渲染作用,使读者感到,一日横戈马上英勇奋战并不难,难的是三百六十天如一日,更难的是年年如此,“平生”如此。
这首诗平易自然,琅琅上口。而作者忠于祖国,热爱人民的高尚品质更让人钦佩。
今日诗(文嘉)今日复今日,今日何其少!
今日又不为,此事何其了?
人生百年几今日,今日不为真可惜!
若言姑待明朝至,明朝又有明朝事。
为君聊赋今日诗,努力请从今日始。
枕石(高攀龙)心同流水净,身与白云轻。
寂寂深山暮,微闻钟磬声。
译文
我的心同流水一般纯净,我的身体如同云一般轻盈。
我陶醉在那迷人的晚景之中,只听到了断续的微弱的钟声。
感事(袁宏道)湘山晴色远微微,尽日江头独醉归。
不见两关传露布,尚闻三殿未垂衣。
边筹自古无中下,朝论于今有是非。
日暮平沙秋草乱,一双白鸟避人飞。
袁宏道进士及第后告假还乡,此诗即作于家居时。明代万历后期,内忧外患,危机四伏。西北和东北边境处于多事之秋,而朝中在这一重大问题上存在严重分歧。袁宏道深为国家民族的利益与前途而忧虑。《感事》诗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创作的。首联以景起兴,湘山景色与江头独醉恰成对比,隐含着诗人为国家命运担忧的痛苦与无奈。中间两联直述时事而措辞委婉,在貌似客观的笔触下,深寓不满之情。尾联则将时事之感,融入景物之中。黄昏秋风、乱草萧瑟的秋景,加上一双本无机心的白鸟避人远飞,就是当时社会现实的形象写照。
江宿(汤显祖)寂历秋江渔火稀,
起看残月映林微。
波光水鸟惊犹宿,
露冷流萤湿不飞。
此诗写秋江月夜情景,境界深邃广阔,气氛寂静清幽,富有神秘色彩。
渡易水(陈子龙)并刀昨夜匣中鸣,燕赵悲歌最不平。
易水潺潺云草碧,可怜无处送荆卿!
明末的诗人,生逢异族入侵之时,面临国破家亡的严重威胁,凡有点民族感情的,都该有志可抒,有情可表。然而,怎样下笔成诗,如何抒情达意,却也有高下之分。
怀古诗不同于咏史诗那样歌咏史实或以诗论史,而是重在抒写诗人由古人古事所触发的思想感情,即所谓“言近旨远”。此诗前二句托物言志,以并刀夜鸣写出报国的志向,后二句即景抒倩,从眼中所见易水实景,引出对国事的无限隐忧。全诗运思深沉,情怀激荡,苍凉悲壮,可入司空图《诗品》所言“悲概”一类。
言志二句:“并刀昨夜匣中鸣,燕赵悲歌最不平”,志由物显,报国的急切愿望由并刀夜鸣来展现,虽壮怀激烈,但不是架空高论,粗犷叫器。
并州即今山西太原,战刀以锋利著称于世,人们称为“并刀”。它真的“昨夜”铿然有声作“匣中鸣”么?诗人一开章暗用了一个典故:相传楚国剑工铸成的干将、莫邪雌雄双剑,将要杀敌饮血时常作匣中鸣;《刀剑录》也说,乌孤宝刀“有敌至,必鸣”。近代鉴湖女侠秋瑾也用过这个典故,“昨夜龙泉壁上鸣”。这不明明是借身边佩刀来表达抗敌救国的强烈愿望?“燕赵”是春秋时期的两个诸侯国,包括河北、山西一带地区。诗题中代大文学家韩愈说:“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这里曾出现过荆轲、高渐离这些英雄豪侠!诗人说“悲歌最不平”,意思是:他们热血刚肠,疾恶如仇,面对强敌,敢于拔剑而起,还不是因为心头块垒难平?
《经世编序》里说,陈子龙“自幼读书,不好章句,喜论当世之故”。年轻时与夏允彝等缔结“畿社”,企图匡救时弊。公元1637年(崇祯十年)中进士,如今正当而立之年,风华正茂。抗敌御侮的决心,匡时济世的夙愿,交织成巨大的精神原动力。今天途经“燕赵”旧地,枨触起荆轲的往事,怎能不使他沸腾起一腔热血,急于投入战斗,效命疆场呢?
抒情二句:“易水潺潺云草碧,可怜无处送荆卿。”情因景生,忧世忧时之情由所见易水景象引出。诗人借易水兴感,显然是为了说明那些统治者醉生梦死,意志消沉,一味宴安享乐,早就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可怜”一词,仿佛是为荆卿惋惜,其实,不正是为了抒发那种知音难觅、报国无门的愤懑吗?在荆轲活着的年代,对强敌的怒火,可以“指冠”,可以“嗔目”;诗人陈子龙却只能用“可怜”来表达英雄失路的悲哀,这,不正是一个时代的悲哀么?
诗人出语犹如悲叹,又绝非无病呻吟,庸人自扰。崇祯以来,后金已先后于1629年(崇祯二年)、1634年(崇祯七年)、1636年(崇祯九年)三次入关犯境,进逼北京郊区,诗人《辽事杂诗》之一的“十载三逢敌骑来”即指此国难。时刻关心着国家民族命运的陈子龙,已经预感到不久将会有国破家亡的惨祸了,“可怜”二字下得正好。
昏庸腐朽的明王朝的覆灭,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根本不值得为它唱挽歌;可是,诗人为之倡导的大敌当前,敢于英勇赴死的荆轲式英雄主义精神非常值得后来者珍视。
即事(夏完淳)复楚情何极,亡秦气未平。
雄风清角劲,落日大旗明。
缟素酬家国,戈船决死生!
胡笳千古恨,一片月临城。
〈即事〉共三首,是作者于顺治三年(1646)参加抗清义军后所作。这里选了其中一首。当时南明都城南京已为清军所破,鲁王逃亡下海,作者的父亲也兵败殉国,他是怀着极其悲愤的心情写成此诗的。
诗的起笔即化用「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一语,点明主题,并以感情急切、激愤的「情何极」、「气未平」定下了全篇悲壮激越的基调,表达出作者誓灭清人,恢复明朝的强烈爱国情感。接下来由情入景,写道:雄劲的风中,传来军中清远的号角声;血红的落日里,飘动着鲜艳明亮的战旗。我穿着素白的丧服,决心为国雪耻,为父报仇;驾着坚固的战船,在烟波浩渺的太湖里与敌人决一死战。这壮阔的景色,托出了作者雪耻复国,生死决战的激烈情怀!末尾通过胡笳声声,月色清冷,满城凄凉的景象描写,带给人无限的悲惨和凄凉。
诗之一三联直抒抗敌复国之志,二四联描写雄豪悲壮之景,情景交融,形成诗歌颇具特色的连环映带、交综流走的气韵,最便于表达诗人内心的郁郁不平之气和铭心刻骨的家国之恨。而「一片月临城」的以景结情,更使诗意开阔,思入微茫,仿佛可见诗人的复国之志和家国之恨糅合在一起,浩然充塞于天地之间。
别云间(夏完淳)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
无限山河泪,谁言天地宽。
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
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
主旨
这首诗作于秋季作者在故乡被清兵逮捕时,是一首悲壮慷慨的绝命诗。写出了作者对亡国的悲愤,以及壮志难酬的无奈。
《别云间》是作者被清廷逮捕后,在解往南京前临别松江华亭时所作。上海松江县,古称云间,即作者的家乡。作者在此诗中一方面抱着此去誓死不屈的决心,一方面又对行将永别的故乡,流露出无限的依恋和深切的感叹。
诗题一语双关,自比成龙,消失在云间。暗喻“我”是英雄。
诗作首联叙事。其中“羁旅”一词将诗人从父允彝、师陈子龙起兵抗清到身落敌手这三年辗转飘零、艰苦卓绝的抗清斗争生活作了高度简洁的概括。诗人起笔自叙抗清斗争经历,似乎平静处之,然细细咀嚼,自可读出诗人激越翻滚的情感波澜,自可读出平静的叙事之中深含着诗人满腔辛酸与无限沉痛。
颔联抒写诗人按捺不住的满腔悲愤。身落敌手被囚禁的结局,使诗人恢复壮志难酬,复国理想终成泡影,于是诗人悲愤了:“无限山河泪,谁言天地宽?”大明江山支离破碎,满目疮痍,衰颓破败,面对这一切,诗人禁不住“立尽黄昏泪几行”,流不尽“无限河山泪”。诗人一直冀盼明王朝东山再起,可最终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恢复故土、重整河山的爱国宏愿一次次落空,他禁不住深深地失望与哀恸,忍不住向上苍发出“谁言天地宽”的质问与诘责。
颈联坦露对故乡、亲人的依恋不舍之情。无论怎样失望、悲愤与哀恸,诗人终究对自己的人生结局非常清醒:“已知泉路近”。生命行将终结,诗人该会想些什么呢?“欲别故乡难”,诗人缘何难别故乡呢?原来,涌上他心头的不仅有国恨,更兼有家仇。父起义兵败,为国捐躯了。而自己是家中唯一的男孩,此次身落敌手,自是凶多吉少,难免一死,这样,家运不幸,恐无后嗣。念及自己长年奔波在外,未能尽孝于母,致使嫡母“托迹于空门”,生母“寄生于别姓”,自己一家“生不得相依,死不得相问”,念及让新婚妻子在家孤守两年,自己未能尽为夫之责任与义务,妻子是否已有身孕尚不得而知。想起这一切的一切,诗人内心自然涌起对家人深深的愧疚与无限依恋,与故乡难割难舍的情谊。
尾联盟恢复之志。尽管故乡牵魂难别,但诗人终将恢复大志放在儿女私情之上,不以家运后嗣为念,最终表明心迹:“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暗指后来人,正如诗人在《狱中上母书》中所表示的“二十年后,淳且与先文忠为北塞之举矣”。“已知泉路近”的诗人坦然作出“毅魄归来日”的打算,抱定誓死不屈、坚决复明的决心,生前未能完成大业,死后也要亲自看到后继者率部起义,恢复大明江山。诗作以落地有声的铮铮誓言作结,鲜明地昭示出诗人坚贞不屈的战斗精神、精忠报国的赤子情怀,给后继者以深情的勉励,给读者树立起一座国家与民族利益高于一切的不朽丰碑。
全诗表达了作者对山河沦丧的悲愤,对家乡亲人的依恋,对抗清斗争的坚定信念。
全诗思路流畅清晰,感情跌宕豪壮。起笔叙艰苦卓绝的飘零生涯,承笔发故土沦丧、山河破碎之悲愤慨叹,转笔抒眷念故土、怀恋亲人之深情,结笔盟誓志恢复之决心。诗作格调慷慨豪壮,令人读来荡气回肠,禁不住对这位富有强烈民族意识的少年英雄充满深深的敬意。
此诗是诗人被清兵逮捕诀别故乡时所作。全诗以质朴的语言,直抒胸臆,在对山河的一片深情中,抒写了亡国之痛和壮志难酬的悲愤。
这首诗风格沉郁顿挫,手法老到圆熟,成语典故信手拈来,化入无痕,无一丝童稚气,不像出自十七岁少年之手,这是家学渊源训育和斗争实践磨练相结合的必然结果。全诗意脉流注贯通,语词率真豪壮,虽作者无意求工,但他高度的爱国热忱构成其诗作的内在生命,造成了文品和人品的完美结合,赋就了人间第一等真诗。
闯王(明朝民歌)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
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小都欢悦。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吃他娘,着她娘,吃着不够有闯王。
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
阻雪(吴伟业)关山虽胜路难堪,才上征鞍又解骖。
十丈黄尘千尺雪,可知俱不似江南。
闻鹧鸪(尤侗)鹧鸪声里夕阳西,陌上征人首尽低。
遍地关山行不得,为谁辛苦尽情啼。
这首诗题为《闻鹧鸪》,借旅人听到鹧鸪啼鸣声起兴,托意深远。前两句写景。夕阳西下,暮霭渐沉,已是傍晚时分,路旁树丛中传来鹧鸪一声声凄楚的啼鸣,那声音似乎在呼喊着:“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这时候,在田间道路上,辛劳跋涉了一天的旅行者已经感觉疲乏,步履艰难了,偏偏耳中又传来鹧鸪的声声呼唤,心里怎能不更加感觉难受哩!“首尽低”三字,状写了出门人共有的旅途悲苦之情和无可奈何的乡思。这两句诗,景中含情,渲染出一种愁闷怅惘的氛围,也为后两句直接抒情议论起了陪衬作用。借鹧鸪声表惜别劝阻之意的诗,前人已写过不少。如果这首诗仍沿此思路立意,那就未脱前人窠臼,没有多高的审美价值。可贵的是,诗人却独辟蹊径,运用异向思维选择了新的角度,表达了新颖深刻的意旨。末两句以反问的语气将意思更翻进一层:如今世途险恶,好比遍地皆是关隘险境,如果说“行不得”的话,那么无论往何处都行不得,可是人们为了生计,又不得不在外奔波,在这种情况下,鹧鸪整日不辞辛苦地叫唤“行不得也哥哥”是为了谁,而且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样,就由感叹旅途的艰难愁苦更深一层地推进到感叹世途的险恶崎岖,使这首诗立意更加深刻,故沈德潜评曰:“‘行不得’意,人所共知;此更翻进了一层,便觉百感交集。”“遍地关山行不得”一句,是诗中片言居要的关键句,它含蓄地反映了清王朝封建统治下政治专横、文网森严、庶民百姓处世艰危的黑暗现实,在诗中又起了转折生波的作用。
出居庸关(朱彝尊)居庸关上子规啼,饮马流泉落日低。
雨雪自飞千嶂外,榆林只隔数峰西。
从山青水绿的南国,来游落日苍茫的北塞,淡谈的乡思交汇着放眼关山的无限惊奇,化成了这首“清丽高秀”的写景小诗。
朱彝尊早年无意仕进,以布衣之身载书“客游”,“南逾岭,北出云朔,东泛沧海,登之褱,经瓯越”,为采访山川古迹、搜剔残碣遗文,踏谊了大半个中国(见《清史稿文苑传》)。现在,他独立于北国秋冬的朔风中,倾听着凄凄而啼的子规(杜鹃)之鸣,究竟在浮想些什么?是震讶于这“古塞之一”的居庸关之险酸——它高踞于军都山间,两峰夹峙,望中尽为悬崖峭壁,不愧是扼卫京师的北国雄塞?还是思念起了远在天外的故乡嘉兴,那鸳鸯湖(南湖)上风情动人的船女棹歌,或摇曳在秋光下的明艳照人的满湖莲荷?于是这向风而啼的“子规”,听来也分外有情了:它也似在催促着异乡游子,快快“归”去么?
起句看似平平叙来,并末对诗人置身的关塞之景作具体描摹。但对于熟悉此间形势的读者来说,“居庸关”三字的跳出,正有一种雄关涌腾的突兀之感。再借助于几声杜鹃啼鸣,便觉有一缕辽远的乡愁,浮升在诗人的高岭独伫之中。驱马更行,峰回路转,在暮霭四起中,忽遇一带山泉,从峰崖高处曲折来泻,顿令诗人惊喜不已:在这塞外的山岭间,竟也有南国般清冽的泉流,正可放马一饮,聊解旅途之渴。站在潺潺的山泉畔,遥看苍茫的远夭,又见一轮红日,正沉向低低的地平线。那犹未敛尽的余霞,当还将远远近近的山影,辉映得明荧如火——这便是“饮马流泉落日低”句所展现的塞上奇景。清澈、明净的泉流,令你忘却身在塞北;那涂徐而奏的泉韵,简直如江南的丝竹之音惹人梦思。但“坐骑”恢恢的嘶鸣,又立即提醒你这是在北疆。因为身在山坂高处,那黄昏“落日”,也见得又圆又“低”,,如此高远清奇的苍莽之景,就决非能在烟雨霏霏的江南,所可领略得到的了。
不过最令诗人惊异的,还是塞外气象的寥廓和峻美。此刻,峰影如燃的西天,还沐浴在一派庄严肃穆的落日余霞中。回看北天,却又灰云蒙黎。透过如林插空的千百峰嶂,隐约可见有一片雨雪,纷扬在遥远的天底下,将起伏的山峦,织成茫茫一白!“雨雪白飞千嶂外”句,即展现了那与“饮马流泉落日低,所迥然不同的又一奇境——剪影般的“千嶂”近景后,添染上一笔清莹洁白的“雨雪”作背景,更着以一“飞”字,便画出了一个多么寥廓、案洁,竣奇而不失轻灵流动之美的世界!
诗人久久地凝视着这雨雪交飞的千嶂奇景,那一缕淡淡的乡愁,旱就如云烟一般飘散殆尽。此次出塞,还有许多故址、遗迹需要考察,下一程的终点,该是驰名古今的“榆林塞”了吧?诗人意兴盎然地转身西望,不禁又惊喜而呼:那在内蒙古准格尔旗一带的“渝林”古塞,竟远非人们所想像的那般遥远!从居庸塞望去,它不正“只隔”在云海茫茫中耸峙的“数蜂”之西么?诗之结句把七百里外的榆林,说得仿佛近在咫尺、指手可及,岂不太过夸张?不,它恰正是人们在登高望远中所常有的奇妙直觉。这结句虽然以从唐人韩翔“秋河隔在数峰西”句中化出,但境界却高远、寥解得多:它在刹那间将读者的视点,提升到了诗人绝后的绝高之处;整个画面的空间,也因此猛然拓展。于是清美、寥廓的北国,便带着它独异的“落日”流泉、千嶂“雨雪”和云海茫范中指手可及的愉林古塞,苍苍莽葬地尽收你眼底了。
真州绝句(王士祯)江干多是钓人居,
柳陌菱塘一带疏。
好是日斜风定后,
半江红树卖鲈鱼。
这首诗描写真州景物风情,表现了真州景物的美丽、真州风俗人情的淳朴。
清新自然是这两首诗的特点。诗中景物淡远幽雅,特别是前一首写渔村的景物,为前人之诗所少见,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而这些景物都好似是诗人触目所见,信手拈来,十分自然。而所表现的诗情画意也是十分自然,宛如一幅天然的渔家生活图画。
其次是含蓄而有意味。作者虽在描写景物风情,实际上是把自己对现实生活的评价含而不露地隐藏其中。前一句描写渔村景物和渔人生活,含而不露地表现了作者对渔村美丽景物和渔人自食其力生活的赞赏。后一句描写真州农村的耕作和习俗,也含而不露地表现了作者对真州农民勤劳和淳朴人情的喜爱。含蓄的写法,使两首诗情外有味,读者若不细心思考品嚼,很难理解作者实际情感,自然也难于见得其诗之妙了。
清人评曰:“第四句乃此诗精彩佳妙所在,为一篇之主,前三句凑泊成趣,为一篇之客,此诗请客之法也。但主客要照应相配。四句色色俱精,一气呵成,如天造地设,所谓运斤成风,欲求斧凿之痕,了不可得。”
过湖北山家(施闰章)路回临石岸,树老出墙根。
野水合诸涧,桃花成一村。
呼鸡过篱栅,行酒尽儿孙。
老矣吾将隐,前峰恰对门。
自湘东驿遵陆至芦溪(查慎行)黄花古渡接芦溪,行过萍乡路渐低。
吠犬鸣鸡村远近,乳鹅新鸭岸东西。
丝缫细雨沾衣润,刀剪良苗出水齐。
犹与湖南风土近,春深无处不耕犁。
点评
诗人以白描的手法写沿途所见。犬吠鸡鸣、乳鹅新鸭;良苗出水、细雨如丝。春天湘赣一带乡村景象被诗人描画得惟妙惟肖,读之仿佛身临其境。质朴自然与提炼之工浑然一体,活化出乡间风光的神韵。
赏析
查慎行的这首七言律诗,语言清新、明快、简洁、质朴;寓意率真、自然流畅,无引经据典,读来倍感亲切;采取以景入诗,借景寓情的手法,对眼前所见景物信手拈来,无不称妙;本诗是极富诗情画意的佳作,诗中有画,画里藏诗;中二联对仗工整,又自然流畅,毫无雕琢之感,更是令人拍案称奇!
题目“湘东驿遵陆至芦溪”,说的是仲春时分,诗人自“湘东驿”的“黄花渡”下船后经陆路到达芦溪后所看到的景象。“遵陆”,指沿着陆路,走陆路。“驿”,古代供传递官府文书的人和过往官员中途换马或歇宿的地方;“湘东驿”,即是湘东(今湘东区,距萍乡城约40里)的“黄花渡”。芦溪,清朝时的一个镇子,位于萍乡东部。现为芦溪县;从题目上来看,诗人开门见山地就把此次要写的范围锁定在萍乡到芦溪这一段路上的见闻。诗人为什么要锁定写这一路上的见闻?是什么引发了他如此高的兴致?具体要表达什么?他又要向世人与后人传递着什么信息呢?这不由得使我对他这首诗后面的内容产生了更强烈的兴趣。
首联“黄花古渡接芦溪,行过萍乡路渐低”。萍乡,当时称萍乡县(即现在的江西省萍乡市)。开头两句平白如话,衔接自然,因为从湘东到萍乡不是他要写的重点,所以就一笔带过,手法娴熟,真是叶落无痕,风过无声!此句大意是:“我从黄花渡登岸后直接就踏上了去芦溪的路程,过了萍乡之后,路面渐渐低平”。这里要说明的是,萍乡是在湘东与芦溪之间,地势略高于两地,萍乡的水的流向在我们当地叫“两边倒”,一边水往西经湘东流入湘江,另一边的水往东经芦溪流入赣江。正好是一东一西,故称“两边倒”。同一时代的萍乡知县胥绳武也有竹枝词为证:“东去江西写官板,西下湘东装倒划。中五十里船不到,满路桐油兼苎麻”,“中五十里船不到”,说的就是萍乡到芦溪这一段路没得船坐,只有步行。因此就有初白先生的“行过萍乡路渐低”和胥绳武的“中五十里船不到”就相互印证。
颌联“吠犬鸣鸡村远近,乳鹅新鸭岸东西”,这是诗人所见到的最富有生机的景状之一。他边走边听边看:“村子错落有致,时不时听到有鸡鸣狗叫声传入耳中,是那么的熟悉;河岸上绿草绒绒,看到的是出生不久的小鹅和小鸭在河两岸悠闲觅食,又是如此的恬静”。这两句反映的是康熙年间人民历经战乱后②生活逐步稳定,社会经济日渐繁荣的实情。更是一幅典型的江南水乡田园风景画。
“吠犬鸣鸡”侧耳听,“乳鹅新鸭”细一看,通过不同的感官,感受到一派祥和平静、清鲜的生活气息。后一句从新生命的勃勃生机中暗示着一个历经战乱后生产发展、人民生活稳定的社会的来到,
从“乳鹅新鸭”可以看出诗人对江南水乡的欣赏与赞美。作为足迹踏遍大江南北又博览群书的查慎行来说,对于国家的现况他是知道的,人民生活刚刚稳定他也是了解的。一个“乳”字和“新”字就足已表达了他对战乱后的社会重建充满了信心和希望,也才有了诗人面对这江南美好风光,借物寓情,赋诗吟唱的这份闲情逸致。
“丝缫细雨沾衣润,刀剪良苗出水齐”,缫,煮茧抽丝,这里的丝缫比作春雨,说春雨下得象蚕丝那样银丝缕缕、绵绵不断。上联写的是动物,犬与鸡,鹅与鸭;此联写的是自然现象和植物。进一步展现江南水乡的特点。“春雨密密细细而下,宛如缕缕银丝在你眼前飘动,给人以清凉和舒适的感受。一场春雨过后,水田里的水也蓄满了,禾苗长势喜人,禾苗的高度几乎与水面平齐,青绿的秧苗齐整整地就好象是谁用剪刀修剪过一样,清亮悦目。”。雨如丝缫,秧如刀剪,这两个比喻煞是贴切。原来是这里的优雅、迷人的景致引发了诗人的浓厚兴致,我不得不赞叹诗人对身边事物观察的细心程度,又心悦诚服的感叹诗人表达事物的精确到位。
“犹与湖南风土似,春深无处不耕犁”,湖南,紧临湘东,在萍乡的西部。萍乡与湖南均属楚地,风俗极为接近。全诗前三联都是写景,唯尾联才得出结论,指出此处的风俗习惯、气候与湖南近似。即使是现在,湖南人都还在称呼江西人为“老表”。这两句写出了诗人所感:谷雨过后,处处桃红柳绿,犁铧翻土的农耕景象。牛在画中走,人在画里游,把江南水乡的农耕景象勾勒得栩栩如生,诗中没说一个牛字,也没点一个人字,但读来就是牛耕在田、人声鼎沸热闹场景,好一幅如诗如梦的江南春耕图!果真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读来感同身受,过目难忘。叫人不得不赞叹初白先生的高超手法。
综观全诗,查慎行在这首诗中,运用了白描的手法,前两句写的是行程路线,诗人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开门见山,点明了行程方向,不做任何粉饰。接着把一幅令人向往的江南春耕图一一展现在读者面前。使人有亲临其境之感,体现了他“诗之厚,在意不在辞;诗之雄,在气不在直;诗之灵,在空不在巧;诗之淡,在脱不在易”(查为仁《莲坡诗话》)的艺术特色。
古代诗人经常游览山水、写景言志,写景诗在中国古代诗歌中占了较大的比例。一般来说,写景诗往往塑造形象,或者勾勒意境,或者用衬托、对比的手法,或者寓情于景、情景交融。查慎行在这首诗里用的是白描手法,诗的中间两联对仗工整,语言清新、明快、简洁、质朴。“吠犬鸣鸡村远近,乳鹅新鸭岸东西。丝缫细雨沾衣润,刀剪良苗出水齐”两联堪称妙对。同时还传递着诗人的情感,他希望看到的而恰恰又正好被他看到的画面,为了表达这种激动的情感,诗人就通过描写景物来抒发感情。
清朝初期诗人多学唐,查慎行崛起后,兼学唐宋,成为清初效法宋诗最有成就的作者。对诗坛影响极大。难怪赵翼在《瓯北诗话》里说:“梅村(吴伟业)③后,欲举一家列唐宋诸公之后者,实难其人。惟查初白才气开展,工力纯熟”,“要其功力之深,则香山④、放翁⑤后一人而已”。
舟夜书所见(查慎行)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虽然诗歌只有二十字,但却体现了诗人对自然景色细微的观察力。没有月亮的夜是看不清什么的,然而因为有一点微风,远处的一盏小如萤火的渔灯,让诗人看到了满河的星星。诗歌写出了少中有多、小中有大的哲理。同时也用诗的本身启发我们,只要你用心,就会发现生活中的美,美在你的心中,美在你的眼中。
“散”字是全诗的诗眼。“散”字写出了渔灯倒影“散作满河星”的神奇画面。把作者所见到的景象逼真地反映出来,我们读了也仿佛身临其境。
过许州(沈德潜)到处陂塘决决流,垂杨百里罨平畴。
行人便觉须眉绿,一路蝉声过许州。
过许州(今河南许昌)时,诗人身处绵延百里的柳荫道中,周围一片绿色,他甚至觉得连自己的胡须、眉毛也都变绿了,这无疑使他感到十分赏心悦目。而一路知了的欢快叫声,更增添了他的愉悦之情,使他非常轻松地在不知不觉中过了许州。这两句诗动静结合,情景交融,是诗,也是画,足经引人扬首展眉、心旷神怡。
秣陵怀古(纳兰性德)山色江声共寂寥,
十三陵树晚萧萧。
中原事业如江左,
芳草何须怨六朝。
萤火(赵执信)和雨还穿户,经风忽过墙。
虽缘草成质,不借月为光。
解识幽人意,请今聊处囊。
君看落空阔,何异大星芒。
灵隐寺月夜(厉鹗)夜寒香界白,涧曲寺门通。
月在众峰顶,泉流乱叶中。
一灯群动息,孤磬四天空。
归路畏逢虎,况闻岩下风。
《灵隐寺月夜》是一首五言古体诗。灵隐寺,在杭州西湖西北灵隐山麓,附近有飞来峰、冷泉亭诸名胜,是西湖的游览胜地。“月夜”标题,可见这首诗描写的是灵隐寺的月夜景色。从诗中“夜寒”、“落叶”看,时间当在深秋。
首二句,“夜寒”点时间,在深秋的寒夜。“香界”,指佛寺。一个“白”字,未见其月,已见月光的皎洁。接着写透过寺门,可见曲折的山涧与寺门相连,一个清凉幽静的境地呈现在眼前。三、四句承上启下,抬头望“月在众峰顶”,可见月升中天,群峰相托;低头看“泉流乱叶中”,可见秋叶纷飞,泉水流淌。由静景而写到动态,以动衬静,更觉佛寺秋夜的静谧。四句读来,佛寺月夜,尽收眼底,俯仰之间,所见所感,妙趣横生。
五、六句先写进入佛寺。“一灯”指寺里的长明灯。“群动息”,语出陶渊明《饮酒》“日入群动息”,指一切都归于沉寂。“孤磬”指僧人夜里诵佛经的击磬声。“四天”指四禅天,佛教所谓色界诸天,即整个天空。两句意为,进入佛寺,所见一灯孤明,犹感四面静寂,只听到僧人夜里诵经的击磬声,悠然响在寂静的夜空中。末二句又承上启下,后写由于太冷清,太空寂,难免使人生出孤独惆怅之感,不便久留,只好出寺离归。山林多虎,使人生畏,“况闻岩下风”。俗谓“云从龙,风从虎”。闻风如见虎,使人更惊恐不安,欲离归而又难以回归。
全诗写灵隐寺的月夜景色,突出了山中佛寺的空幽冷寂,从而抒发了诗人孤独惆怅、处境难耐的心境。写法上,以景托情,情由景生,情景交融,水乳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