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收藏：食古纳新 瘦硬通神
赖少其先生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赖少其先生
1993年3月,我由大连出差,途经广州,顺道去探望赖少其先生。不巧,我去时赖先生不在,他的夫人曾菲阿姨迎了出来,热情地领我进入客厅,并说赖先生一会儿就回来。我环顾客厅,墙上一幅醒目的中国画《梅花似锦图》映入眼帘,瑰丽多姿的梅花迎风绽放,给人以蓬勃向上的气息。画两边是赖先生手书的“欲佩二尺剑,独弹一张琴”对联,反映了赖先生不随世俗、清心寡欲的心态。另一面墙上还挂着赖先生题写的“木石斋”斋号。
正当我陶醉于赖先生的书画作品营构出的奇妙境界中时,赖先生回来了,我连忙迎上前去。赖先生虽然走路不大利落,但精神矍铄,为人也随和。坐下之后,我们畅谈起来,对美术界的情况、画界的朋友谈得最多。当我谈到自己与沈柔坚先生的交往时,曾阿姨异常兴奋,还向我讲起了一段往事。1940年,曾菲与沈柔坚都在新四军,而且共同参加了“黄桥战役”。当时,沈柔坚患了疟疾,腹泻不止,人很快就瘦得不成样子了。那时的医疗条件很差,有人提出放弃治疗,身为卫生员的曾菲亲自找到主任,坚持继续治疗。在曾菲的精心照顾下,奇迹出现了,沈柔坚不久就痊愈了。沈柔坚非常感谢曾菲,多次提起这件事。唐云也曾说过:“是曾菲救了沈老一命。”(1995年,沈柔坚先生来大连休养,我问及此事,沈先生笑着说:“要不是曾菲,恐怕我早就没命啦!”)等曾阿姨讲述完往事,赖先生充满感慨地说:“我们这些人,能活下来就是一个奇迹。”我连连点头。是啊,赖先生就是一个奇迹吧!在艰苦的战争岁月里,他冒着炮火与硝烟,以手中的笔,讴歌可歌可泣的战士们,留下了许多精美的画卷。早在上世纪30年代,鲁迅先生就称赖先生是“最有战斗力的青年木刻家”。后来,赖先生被捕并囚于上饶集中营。在狱中,他坚持斗争,英勇不屈,得到了人们的高度评价。谈及往事,赖先生于平静之中夹杂着兴奋。后来,我跟赖先生详细介绍了大连的巨变,他聚精会神地听着,显得非常高兴。我趁机邀请他有时间到大连旅行写生,他点头应允,并表示还要带上几十幅作品,在大连办个小型画展。
畅谈之余,赖先生还邀我到楼上画室参观。画室的露天处种着葡萄,枝繁叶茂;旁边以树桩为主的盆景,造型各异,精彩纷呈。葡萄架与盆景将画室点缀得生机盎然,真有点儿“世外桃源”的感觉。赖先生高兴地拿出几张自己新近创作的山水画,一边展示,一边向我讲解。忽然间,房子剧烈地摇晃起来,我和赖先生都几乎有点站立不稳了。片刻过后,摇晃停止,我们才意识到发生地震了。我笑着说:“您的作品太厉害了,竟引起地震了。”赖先生哈哈大笑起来。随后,他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赖少其书画展》,在扉页上题字道:“王平善先生雅教,赖少其、曾菲赠,一九九三年三月。”我小心翼翼地捧过书,连连道谢。待上面的墨迹干透,我取出自己带去的册页,上面有许多赖先生的老朋友挥写的书画作品。赖先生接过去,兴致勃勃地翻阅着,并在上面挥毫题写了“实践出真知”五个刚劲有力的大字(见左图)。
临别之际,赖先生夫妇一直送我到大门口,我再次邀请他们有时间前往大连,他们笑着连连点头。没想到,时间不长,我收到了赖先生的女儿赖晓峰的信。她在信中说,因身体状况差,赖先生现已住院,今年不能去大连了。之后,我又跟赖先生联系了几次,因种种原因,他始终未能来大连。这也成为我心底最大的遗憾。“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谨以此词、此文缅怀赖少其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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