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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徵明行书七律诗轴
文徵明少时即享才名,与祝允明、唐寅、徐祯卿并称“吴中四才子”,又与沈周、唐寅、仇英并称“吴门四家”。他八十多岁时尚能极其流利地书写蝇头小楷,终日不倦。将文徵明与同时代的书家细加对比,可以看出文具备成为一代艺术宗师的多种优势条件。出身官宦之家、师从艺坛执牛耳者、为人品德清高、仕途堰塞不通、广交文人雅士、致力于书画且功力深厚、寿及九十高龄、门人弟子众多,这些优势使得他的艺术生命力和影响力远远大于很多同时代的人。
此件藏于辽宁省博物馆的行书七律诗轴(见右图)为纸本,纵315.5厘米,横98厘米,属于巨制。可以推算出每个字径约在二十厘米左右。此作笔法、结体无一不追求黄山谷之神韵,唯独于穷款中可看出个人消息。这件作品实际上是临创结合。一个大家书风的形成有个人偏好、师承、地域和资料发掘等很多偶然因素。而文徵明书法的成功,则更是天时、地利、人和相结合的产物。仕途不畅之人要寻找自己的人生价值,书法是最佳途径之一;而要进入科举,更需苦练书法。从一定意义上说,科举是塑造古代书家的一个重要因素。
晚年文徵明在自身风格定型之后,也就是约在八十至九十岁之间,大量临摹、仿写黄庭坚风格一路的作品(均为大字行楷)。文徵明成熟期风格以流利清爽、温厚和平为主要特征,所作秀劲稳重、法度谨严而意态生动,多儒雅之气。相比较而言,学黄一路的作品多了一股豪迈、苍茫之气。文氏能在功成名就之后孜孜以求,进行不懈探索,实是难能可贵。曾有论者认为,文徵明这种尝试只是为了摆脱赵孟頫书风笼罩所做的努力,但结果却又回到了模仿沈周的老路上去了。这一观点有失偏颇。
文徵明早年曾从沈周学画,沈周书学黄庭坚,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文徵明,但并不能说明文在晚年学黄即是有意识地回归沈,因为其本质是求变,而不是顺从、回溯。明代盛行巨轴和长卷等形式,艺术观赏性提高。形式的改变必然导致书家对用笔规律、章法结构的调整。写惯手札一路的书家,需要面对“大字难于结密而无间”(宋苏东坡语)的问题。如何使书法艺术适应新的形式,作为一代大家,当时的书坛领袖文徵明自然是敏感的,也是先行的。这集中表现在他追摹黄庭坚的笔法和风格方面。
从文氏早、中年的书法作品风格来看,沈学黄这一路书风,在他求艺的过程中影响并不明显,甚至可以说非常有限。按常理来说,个人意识随着年龄增长会逐渐加强,否则成不了大家。文徵明固然不会在自己功成名就之后还去“炒冷饭”。但笔者相信一点,沈对文有潜移默化之功。文之所作与沈截然不同:沈属于寒瘦,文则变得温厚。究其缘由,在于沈、文二人学黄山谷分别处在不同的年龄段,人生阅历、体验、功力大有不同。
具体来看,文徵明临摹黄山谷书风有一个从形似到神似的发展变化过程:开始仿黄,于笔法和结体上都力求准确,非常接近;后来的作品虽延续黄字的体势,但笔法更加自由。黄山谷书风纵横捭阖、长枪大戟,笔画从中心放射出来。这种长横长竖、大撇大捺的“辐射式”结构,突破了晋、唐以来方正停匀的惯性思维,以点画的借让、夸张实现重心平稳,又能表现出骨力遒劲的气魄,只是抖擞过甚,习气较重。
取法黄山谷之人多为其书法的表象所迷惑,如若学养不够,就变成张牙舞爪,故而学黄需要“得意忘形”。文徵明抓住了求古、求变、求韵的思路,所作字形间架结构较接近,保留一些长笔画,放弃了抖动,使笔画变得厚实、饱满、自然。其横画倾斜不平,竖画虬曲不正,每个字的各部分常以相背或相应的造型配合,一反横平竖直与平淡规矩的结构,显得风神潇洒、跌宕瑰玮。
一般识者认为文徵明只擅长小字,若是能了解他在黄山谷身上所下的工夫,相信会改变看法。就一般书家的发展经历而言,到了如此高龄,很难再尝试新的风格,晚年书风多半会自然流露出年龄、阅历累积而成的苍老感,所谓“人书俱老”。而此时的文徵明,不但在小字行楷方面保持了以往清劲秀雅的严谨风格,而且又以极其率意的笔法来临写黄山谷的大字行书,在两种极致的风格之间自由转换,确为书法史中所仅见。明陶宗仪《书史会要》称文徵明“大书仿涪翁尤佳,如风舞琼花,泉鸣竹涧”。明陆树声《学士题跋》中说:“(文徵明)晚年多作山谷体,笔意少纵。”
文徵明一生持正严谨,书作法度有余而性情不足,但学黄山谷的大字行书则极见性情。启功先生在文徵明的一件行书诗卷后的跋文中说:“停云书细至蝇头,大至榜署,无不举重若轻,游行自在。”这种不拘成法、不为自身所囿的探索精神,对当今书坛不无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