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笪重光行书绝句诗轴
书法有高下之分,这已经成为评鉴书法作品的前提和依据。这种高下有两种解释。一种解释就是纯技法的高下,即在书法技法上有深厚的功底,能将技法层面的书写问题解释得非常清楚,也能有与之相适应的实际表现能力。另一种解释就是书法技法运用得体、适当。其本身技法功底可能没有前一种那样高超,但对于书法技法运用的能力具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境界。举一个例子,可能不是十分恰当。这就好比运动员和教练员:应该说教练员的技艺非常扎实,经验也丰富;相比之下,运动员可能就稍逊色一些。但是,打破世界纪录的却是运动员。书法的高下往往也就体现在如何运用好技法层面的东西为美的创造活动服务,并且服务得很好。
笪重光 行书绝句诗轴 此作为绢本,纵160厘米,横46.7厘米,现藏南京博物院
笪重光的这件行书绝句诗轴(见左图)就是这样的一幅作品。此作为绢本,纵160厘米,横46.7厘米,现藏南京博物院。从这件作品可以看出,笪重光能恰当地运用书法技法的丰富性和适当性服务于创作,并且取得了很好的艺术效果,体现和提升了书家的思想和艺术水平。当然,这种技法包括章法布局、结体取势和点画用笔等书法艺术创作的方方面面。在章法布局方面,笪重光充分运用字的大小来创造自然的章法格局;又将字的前后、左右进行错位搭配,进一步增强了布局平衡中的不均衡性,强化了艺术效果的丰富性。此作在结体取势方面,字势的伸展与紧缩成为塑造风格的关键。如“野水”、“屋向”、“必承”这三组横向排列的字,其不均衡性主要是由每个字结体取势的伸缩造成的。如果以每一个字为“棋子”,这六个字的结体取势图为“野”———伸、“水”———展、“屋”———伸、“向”———缩、“必”———缩、“承”———展。如果慢慢做棋子式区分,这幅作品整体的结体取势会非常好看而精致。再进一步细细划分,我们会发现,结体取势所形成的艺术效果更是具有无穷的变化性。点画用笔这一层次应该说是最为基本和基础的东西。但是,从笪重光在这一层次的表现中,你会发现,越是基本的和基础的,越是必要的和珍贵的。如这里的“坤”字的竖画,在一般人看来可能就是一个败笔,但是如果与周围的每一个字联系起来看,可就耐人寻味了:“坤”字处在此幅作品的上部,一般的处理是将竖画写实写重,而在这里却偏偏被笪重光写得又细又短。这是为什么呢?原来,它的上面和左右都是笔画比较丰满厚实的字,几乎没有虚笔。这个以虚代实,就显得非常精彩。并且,书家故意把下面的“太”字写得很靠下,与“坤”字拉开了距离,为突显“坤”字竖画的延展性提供了想象的空间。这种虚虚实实的艺术效果,为书法艺术的丰富性拓展了更为宽阔的舞台和展示平台,可以说非常独到。而同时具有竖画的“半”字,又处理得很“实在”。这既与这个字本身笔画比较少有关,又与这个字的位置有关。它恰好处在整幅作品中下交接的关口,而这个关口又恰恰需要一个有力的笔画来加强整幅作品的联系性和紧凑性。由此看来,书法艺术、书法技法本身具有非常丰富的艺术展现能力。
在具有扎实基本功的前提下,能够充分运用和发挥各种技法的“适时互补功能”是开拓这门艺术不可或缺的本领和能力。细心品味和研究笪重光的这幅作品,我们可能会得到更多的启发。
笪重光(1623-1692)字在辛,号江上外史,自称郁冈扫叶人,晚年居茅山学道,改名传光。江苏句容人,一说丹徒人。顺治进士,官御史,巡按江南,与明珠忤,罢归。书、画名重一时。书法学习苏、米,与姜宸英、汪士鋐、何焯并称。著有《松子阁集》、《书筏》、《画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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