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艺术:王问草书七言古风卷
张弼的七言绝句诗轴
中国是一个用毛笔作为书写工具延续了几千年的国家。在历史长河中,能用书写工具抒发情感、展现思想、彪炳人生的,张弼应是其中的一位佼佼者。他不仅是一个书法艺术家,而且还是一位杰出的思想家、政治家。可以说,书法艺术是张弼人生思想与情感的综合表达。
张弼出生于明洪熙元年(1425),松江府华亭县(上海松江)人,字汝弼,号东海,晚称东海翁。张弼于成化二年(1466)41岁时中进士,授兵部主事,晋员外郎。他生性耿直,为人正派。不惑之年,他凭借勤奋步入仕途时,已搭建起对社会的爱憎思想。进入官场不久,他就因作《假髻篇》讽刺时贵遭当权者忌恨,被排挤出京,出任江西南安(今江西大庾)知府。南安地处赣粤要冲,盗匪成群,久为民害。张弼主政南安,守土有责,保一方平安,先后捕灭盗匪,治绩显著,深得百姓爱戴。那里岭路狭隘险峻,难于行走,张弼就将所征得商税,雇人拓宽路基,砌道、架桥达三十里,以畅通商贸要道。
张弼《草书元宵七言绝句轴》 98.9×36.4 上海博物馆藏
释文:去年南郡赏元宵,歌舞声中度画桥。烂熳新诗谁记得,红梅零落路遥遥。东海翁。
此草书七绝与南京博物院所藏的一幅内容略有不同,那一件款署醉书,这一件亦为应酬之作,用笔、结构、章法娴熟,信手走笔,疾如骤雨,矫若游龙,一气呵成,堪称佳作。
只是应酬之作,难免有精粗之分,诚如陈献章所品:“好到极处,俗到极处。”
遇灾荒年,他开仓平粜,救济民众。时疫流行,他即延请名医为民治病。南安府所辖南康县,民俗好讼,张弼则严惩首恶,杀其刁风,禁诬告,反冤狱。他创立“射圃”,亲自教民习武,以备盗寇来袭。他建社学,创书院,祀先贤,修郡志,以教化南安士民,使当地的民风民俗为之一变。张弼为官刚正不阿,视百姓如泰山。在任期结束告归之日,当地百姓攀辕而送,依依不舍,后又为他建祠塑像。
我们这里欣赏到的是南京博物院所藏张弼的七言绝句诗轴(见右图)。此作为纸本,纵121.8厘米,横30.7厘米,是其到南安后所写。诗曰:“去年南郡赏元宵,歌吹声中度画桥。烂熳新诗谁记得?红梅零落路迢遥。”作品落款为“东海醉书”。但从整幅作品内容与书写用笔可以看出,作者当时并未真醉。此作大气磅礴、气势恢弘:时而委婉遒劲、烂漫天真,一派天机;时而又如疾风骤雨、飞瀑直泻,所向披靡。
这仿佛就是张弼人生的真实写照。“去”字落笔重按,仿佛是他打开记忆的闸门,去年元宵节那留下深刻印象的情景即刻浮现在眼前;“年”字竖画与游丝的牵挂、折转仿佛是在展示作者回首被贬出京后漫漫路途中的心情;“南”字的点画使转如同钟表上足劲的发条,刚健有力;“南郡赏”的连绵仿佛是张弼内心迸发出他对人生与事业的呐喊;“赏”与“元宵”直至结尾的笔断意连,以及游丝萦带,铸造出整幅作品的气魄。这件作品,用笔放而能收,没有狂怪的感觉;行笔流畅而稳健,没有轻浮的意味。在笔画的流动中,韵律也随之起伏跌宕,显得异常生动。
此作纵笔及曲折姿态多变,非常优美。诗的前两句写出了对美好过去的回忆,后两句委婉地表露出对人生与社会的质疑与无奈,也昭示出作者对人生的感叹、对权贵的愤慨。“东海醉书”是执政一方的张弼对情感的掩埋。张弼精狂草,其草书从张旭、怀素狂草中脱胎而出,尤多自得。这幅作品,似信手而至,并不经意,就像他做诗为文一般多不属稿,然而诗文俱佳,笔精墨妙。
此作可以说是张弼草书的佳作。章法的布置森严、精妙,整个作品的外围布白充实、丰满,但通透灵活,不显紧迫、拥塞。此作的主要特征是,情感在有限的空间上自然流露,且又得以充分发挥和表现,法度适当,显得很自然,从中可以看到张弼书法的功底很深,取法也比较丰富。
“烂熳新诗谁记得?红梅零落路迢遥。”这是何等的怅惘情怀!张弼书写此作时的心情,我们在这件书作中已无法解读得更为确切。但我们可以确定地说,这件草书无疑是张弼人生思想与情感在诗和书法艺术创作中的合奏。
张弼一生虽为府吏,但并非平庸之辈。他富有思想,富有悲悯之心,富有一身浩然正气。
他诗文清健,尤工草书,往往酒酣兴发,顷刻数十纸,疾如风雨,矫如龙蛇,欹如坠石,瘦如枯藤。他更喜作擘窠大字,瑰伟跌宕,颇有震撼力,人称“张旭复生”。当时,四方求书者无虚日,甚至海外诸国,都知张弼之名,前来购求墨宝。其传世手迹有草书《千字文》、草书《登辽阳城诗》等。后人搜集其草书,于明末刻成《铁汉楼法帖》。其著作有《鹤城》、《天趣》、《面墙》、《清和》、《庆云》诸稿及《东海手稿》,后由其子张弘至辑为《张东海先生集》九卷刊行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