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展览:徐雪村和他的《溪山访友图》长卷
徐世昌摹怀素《自叙帖》
我手头保存有家父遗存的一幅中华民国大总统徐世昌摹怀素《自叙帖》条幅(见下图),长97厘米,宽55厘米,共五十字:“昔张旭之作也,时人谓之张颠,今怀素之为也,余实谓之狂僧。以狂继颠,谁曰不可?张公又云:稽山贺老粗知名,吴郡张颠曾不面。”这段话是唐朝御史李舟对怀素的个性和书法风格所作的评价:过去人们看了张旭写的草书,说他是”张颠”,那么看今日怀素的草书,我要说他是“狂僧”了。以“狂”继“颠”有何不可呢?他们不都是以颠狂醉态将草书的表现形式推向了极致吗?
徐世昌摹怀素《自叙帖》
《自叙帖》是怀素晚年的一篇书法理论著作,通篇为狂草,共126行698字。内容是以自述的形式讲述个人学草书的经历,再讲当时刑部尚书颜真卿等十一位名流对他草书的评价。
徐世昌(1885—1939)字卜五,号菊人,河南卫辉人。清光绪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军机大臣,东三省总督。民国七年起曾任北洋政府大总统五年。他幼承家学,精于翰墨。画以山水、花卉见长,喜松、竹、石,强调文人画的“萧散气”,画风清秀,是京津画派的扛鼎人物。书以行草和草书见长,行草宗苏轼,略变其体;草书取法孙过庭《书谱》,略参己意。
狂草是草书中最为放纵的体态,于右任曰:“狂草,草书中之美术品也。其为法:重词联,师自然,以诡异鸣高,以博变为能。”此言道破了草书与绘画之关联:即讲究“气韵生动”、“骨法用笔”等技法,乃是汉字由实用向唯美嬗变之根源,故书艺与画艺相通。中国文人不论于书、于画,要更上层楼,都离不开文学的修养和诗文的功底。徐号称“诗人总统”,一生创作诗词五千余首,书楹联万余,可谓诗书画俱佳。离官场寓津十余年间,他组诗社、编古籍,以书画自娱。晚年值卢沟桥事变,不改爱国之心,坚不为日寇所用,其风骨为国人称道。周恩来晚年在接见徐的后人时曾称赞:“徐世昌字写得好,中南海有很多他写的屏风。”
此条幅款识石门山人,钤印两方:白文名号合一“世昌弢斋”,朱文“水竹邨人”。查款识与号均为晚号,故可推断此条幅系晚年之作。徐摹《自叙帖》有年,多取十一名士中某一人之评价作书。然徐摹的是怀素,却取法孙过庭:字字区分,不作连绵体势;虽活泼飞舞,仍不失出规入矩。缘何?或许是“书为心画”,徐的字虽入美艺,但毕竟是有城府、擅权谋、知进退的政治家,难如怀素者流,可喜可愕,一寓于书矣。
最后一字写作“易”,考原文应为“面”。怀素的字有时偶失法度,颜真卿在评价他的狂草时就曾委婉地指出过:“向使师得亲承善诱,函挹规模,则入室之宾,舍子奚适。”这句话的重点在“函挹规模”四字,意思是如果你要是接受过先师张旭的指点,得以汲取法度规范,那么登堂入室的人,除你之外,无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