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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1-11-11 07:45:00 来源:

我的美术记忆

和朋友逛逛书店,很茫然地随手拾起一本《素描入门》,翻开扉页,那碳素的黑沉顿时飞速地映入眼帘,毫无防备间就被直射到深处了。或刚毅坚挺,或唯美流畅,或简约精致,黑色的线条舞一般地飞动起来。

那是一个我曾熟识的世界。而多年以后的今天,当我再次惶若站在这个艺术殿堂门口的时候却有种说不出的陌生同惋惜。也许现在的我仍旧没有后悔当初选择了放弃,但为何如今的心却强烈的涌动起别样的感受呢?

很小就开始学美术,小的似乎已经没有记忆了。那时我家是上海典型的老式公房。所居的三楼就像是个庞大的阁楼,四面都是吊角似的天花板,整个的就一间大屋子和一个厨房与澡堂的合间。这便是我开始执笔时对周围环境仅有的印象。

虽然以前曾上过的美术课大都是还给老师了,但去美校所上的第一堂课却始终奇怪得记忆犹新。那时上的是所谓的启蒙班,老师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女老师,第一堂课教的是画七彩皮球。就是先用油画棒勾勒出个大圆,再将其平均分成七份,图上不同的颜色。虽然我是这么顺理成章地学下来了,但母亲后来回忆起那个女老师还是禁不住发笑。那真的是教小孩子的那种可爱老师。画了个圆后,她会说:“小朋友,看这是什么啊?”包括我在内的一群傻头傻脑的小孩子就大叫:“小皮球——”。“那好,那我们把皮球分成漂亮的颜色好吗?”“好——”她的语气抑扬顿挫,还拿着笔乱舞,上课就像是在讲故事。

我就是这样开始了我的美术之旅,而人生第一次的美术作业就是一星期画这样的六个彩色皮球,一天一张。就是现在,我的眼前仍时常出现一个小女孩趴在由木版搭成的楼梯旁,边吃西瓜,边一个劲地用橡皮擦的情景。夏天的闷热透在潮湿的空气里,蔓延出平和的氛围。古老的立式电扇在不远处卖力地不停摇头,喷洒出使人舒心的风。倘若要说出什么是我短暂的美术生涯中最值得留恋的,便是那一刻的祥和与自由。

我的美术人生中产量最多的岁月莫过于接下来的几年。那时,家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到处都是古旧的陈饰和吱吱作响的家具。纸上七扭八扭的凳子,透视完全错误的罐子,亦或是彻底变了形的盆花,在那时的眼中即是最伟大的艺术。现在想起来,家中完全符合陈丹燕笔下那个旧上海的格调。虽不如如今那么时尚,但透着别样的风情和美感。我最喜欢的莫过于浮着微尘的转弯式小楼梯和长条形的放衣服皮柜。觉得画前者时自己很像写实派画家,而画后者是则全然像个宫廷里画白描的女子。

对于先驱者,起初崇拜的人物是达·芬奇,对他盯着鸡蛋一个劲画的精神作风大为推崇,几乎到了封其为神的境界。认为他是绝顶的聪明,找了条成为画家最好的捷径。画那么几个的蛋就让无数后人为之倾倒。于是,我就专门在家寻觅一些诸如笔、小碗之类的小东西。一边画一边想:倘若我将一支笔画了一千遍,是否也能成为达·芬奇。追寻于这一逻辑,成为画家的那一天似乎就在不远处了。

后来,虽不依恋于达·芬奇了,但却始终保持着他以多取胜的秘诀。家中的宣纸和铅画纸漫天飞,母亲去文具店为我买笔从不以“支”来计算,常常是一捆一捆地往家里搬。直到我收手不干后的许多年,母亲仍会指着我没用完的纸和笔叹息不停,仿佛是可怜它们都没有得到重用似的。

那几年,最开心的莫过于父亲为了培养我的艺术情操,不停地带我到各地旅游。托了大凡有名诗人和画家都纵情于山水之间的福,父亲坚持认为只有多走多看才能有所进步的。于是,各地的美景便在我很小时就拥入怀中。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七岁那年去杭州西湖写生。坐在微波粼粼的湖边,手里揣着小巧的画夹,眯起眼看桃红柳绿的断桥,听母亲讲白娘子和许仙的浪漫故事,那绝对是有着除画画以外更多的乐趣。喜欢周庄小桥流水人家的简约,喜欢黄山干褐与翠绿、苍茫与生机的完美,喜欢桂林鹤立于千山万水之上的鲜亮……有时候真的很难说是喜欢笔下的画,还是热爱自然中如此的美景,甚至说不清如此的游历后获得了什么,只是对于美术,对于手中的笔有了许多别样的感触。

在记忆中,父亲对于我成长的记录似乎总是乐此不疲的,对我的美术生涯亦是如此。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将我的作品整理出来,或平铺在地上,或粘挂在书橱上,成为很大的一摊。而后就用相机拍下来,标上诸如:雯雯**岁作或画之类的标语。有时心血来潮还会让我在一旁摆个POSE,好作为见证。虽然当时我是十分反感的,但多年以后,当我整理相片时才猛然发现原来这一段记忆对于整个的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是多么的感谢我的父亲。相片的数量惊人的多,画笔从幼稚到成熟,分明地刻画了一个让我分外感动的过程。相片上的我有时倔强,有时灿烂,却都是真实。它们显得旧老,画的色彩却不曾褪去。大山大河、瓦片围墙、藤椅上看报的外婆、骑在牛背上采莲蓬的小姑娘,每一样都是那样的鲜活。而此时翻阅相片的我的心也如色彩一般闪亮起来,画此些画时的心情一幕幕地放映,心头克制不住的颤动,将相片拥入怀中,久久,久久……那是我的记忆啊……

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我最终舍弃了我的画笔,考虑再三后终止了自己的美术生涯。很是奇怪,虽然当时亲戚朋友都替我感到惋惜,但自己始终没有什么强烈的惋惜感。而我与美术真的可谓是彻底地隔绝了,从此再也没有看过任何画集,连画笔也生疏起来。渐渐的,我看到国画装饰的挂历都觉得有些碍眼,米开朗基罗等艺术形象更是很快的在记忆中褪去。

直到几年后,认识了一个编辑部的叔叔,他的女儿是上美的少年大学生。他不知道我以前也学过美术,就滔滔不绝地向我介绍他女儿学画时的趣事。我一时有种冲动,也想告诉他自己学画那时的体验,可是转念间就消失了,只是微笑地看着这位为女儿自豪的父亲,静静地倾听别人的经历。也许,我和她的经历有相似,但不同的是,她坚持下来了,而我却选择了放弃。

我常常以人生需要取舍来宽慰自己的这段经历。但当我再次翻阅相片,仔细欣赏那些曾经属于我而如今却再也画不出来的画时,才真正发现原来自己的心底里还是深深依恋那支画笔,留恋那段学画经历的。只是长久以来不愿意承认,有意或是无意地在逃避。现在,我深深感到惋惜的不是放弃了学画,而是放弃了那段美术的记忆。拥有美丽的记忆自然并非坏事,毕竟我们还有很多经历,也会有很多记忆……

朋友拍拍我的肩,示意可以离开。我恍然从记忆中苏醒,大力地呼吸着周围的空气,转头看着周围那些熟识的画册与美术欣赏,顿时感到老朋友近在咫尺。

我拍拍朋友的肩,恳求她再陪我逗留片刻,我希望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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