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艺术：石，独立才显气质

石，独立才显气质

赵胥,少年即师承书画鉴赏家杨仁恺,在信札圈里摸爬滚打近10年。或许在更多人眼中,对赵胥的第一印象是位藏家,但这个年轻的80后,也是一位美院科班出身的画家。他画的寿石,有着历尽沧桑的不朽精神。本报特约记者南薰采访了这位爱画石头藏家,谈谈对“文人赏石”的理解。

记者:赏石自古以来是中国文人精神生活的重要内容之一,能结合绘画谈谈您对“石头”这一题材的个人理解吗?

唐永明 伴石系列·归家 50×60cm 油画

赵胥:每一个时代对于石头的审美都是一个逐渐丰富的过程。就拿宋代来说,现在普遍认为是赏石艺术的高峰,可我则认为是如何表现赏石的高峰。为什么这么说呢,史载宋徽宗在汴京堆建寿山艮岳,有数十里之巨,甚至还涂抹颜色,造成如仙如梦的效果,这似乎与王希孟的《千里江山》有着某种联系。另外,到了宋代山水画,山水与人物的比例关系更加接近现实,这其实是对山高水长的崇拜,同时庭院绘画的大量兴起也可以看出,赏石在宋代庭院中布景,多半是为了营造出理想中的生活环境,将园林中堆砌的山石作为可游、可观、可赏的仙山妙境,而成为表现永恒的主体和寄托,相反室内陈设的赏石却不多见。中国的园林是要用人工无限地接近自然,所以无论怎么自然,也是有人工痕迹存在的。

中国人认为是有“气”这种东西存在的,人活一口气,而这些奇异瑰丽的怪石则被视为是一种凝结的“气”,而庭院中的山石、绘画中的山水和案头的摆件,就都是对赏石的绝佳表现,就是对画意的追求。而我,则也想通过对这种集天地精气的赏石的表现,做出一种可能性。对于创作题材而言,我并没有什么哲学上的精深解释,我描绘石头,源自内心的喜爱。杜甫曾言“书贵瘦硬方通神”,书法与赏石,在这个层面也是相通的,瘦而硬的这种情态,也正是石头所让我着迷的地方。

记者:您的画中有时只有石头,既无园林景致,也无赏石座架。这种与以往画家连同赏石的陈设、安置环境一并绘入图中有所不同,能谈谈这种创作思路的想法吗?

赵胥:因为学习西画出身,所以写实是常年基础训练的要求和习惯。我更愿意客观、真实地表现创作对象本身。艺术创作应该是“先走进去,再走出来”,我比较反对刚一入门就开始所谓“写意”。至于说选择这类既无底座也无环境的孤立的石头来表现,则是个人喜好问题。我是特别不喜欢底座的,各类的赏石底座对于石头而言都是多此一举,有时还会减分,我觉得石头最好的呈现方式就是独立观赏,选个好的角度,摆在那里就可以了。据我所知,直至清末,赏石的底座大都还是以石盆石座为主、木质底座为辅。即便是在以庭苑赏石为主的时代,室内赏石也多是平几浮搁的居多。

苏州园林中的墙壁基本涂成白色,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墙渐渐斑驳,但都是为了突出墙前面的景致,可以将石头的苍拙劲朴表现得更加纯粹,这点,古人早就想到了。脱离周围的环境,也是为了更纯粹地表现石之美、石之意和石之境。

记者:您平时也收藏传统赏石吗?如果有,想请您谈谈赏石观?

赵胥:画画的人应该都会喜欢石头吧,我也是因为爱石而画石的。关于收藏石头呢,其实我不是太挑剔,但一般都是从画的角度来看的。首先要“形”好,一定要有一两个面的形能够打动我,这样才会有想画的冲动。而且要以古为先,这个古是古意,但如果真能是老的石头则更好了。其次“质佳”,质地要好,要坚密清越,不能枯燥疏松,否则不易保存,更不能长久欣赏。三要“文气”,不能落入俗套,不能是“象形”一类的低俗品味。在收藏上我是不拘新老的,只要符合我的要求,我都会争取留下。但也存在石头本身非常难得,可我一时想不出办法去画的状况。所谓画不了,就是说不是什么样的石头都能画,首当其冲是“形好”,这毋庸讳言,其次是我对这块石头有没有感觉,没有感觉就无法激发我去描绘它的动力和找到适合的方法,这就是“画不了”。四能“联想”,我曾特意去湖州赵孟頫旧居,里面有一块很著名的“莲花峰”,我端详了很久,反反复复地看,还拍了很多照片,但到现在还没找到感觉。相反,莲花峰旁的一块爬满藤蔓的石头,却一下子打动了我。这就算是我的赏石观吧。

记者:随着赏石收藏的不断升温,传统赏石作为一项传承千年的艺术收藏与审美活动,在可以想见的未来,一定会更加蓬勃发展。同样,以赏石为核心的艺术也将成为一个重要的内容,您觉得,对于赏石的绘画作品在未来会不会成为一个专项的门类?为什么?

赵胥:围绕着赏石开展的艺术创作在未来是会不断丰富的,这是符合发展规律的。但要以赏石为题材的绘画成为独立门类,这似乎不大可能了。中国传统绘画中不论山水、花鸟都有不同类型的石头穿插其间,或为大山大壑,或为布景摆设,都会出现石头的身影,成为单独的门类略显牵强了一些。其实喜欢石头的人也必然会喜欢书画、文房或是古代瓷器,一定是综合性的,是不能割裂的。而一个只擅于创作石头的画家,他的艺术生命也会很有限。在中国艺术的世界里,过于孤僻、过于怪异的情况是不存在的,只玩石头,而其他的一概不涉及,是不大可能的。如果真是如此,就离走象形路线的俗气审美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