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收藏：食古纳新 瘦硬通神
吴湖帆 潘静淑风雅无双
二人于金石校订、丹青挥洒及雅善倚声三而合为一冶,古来盖庶几少矣!
访清汤漱玉、汪远孙所撰《玉台画史》与清厉鹗所撰《玉台书史》及其别录,自虞至清,闺阁耽画,代不乏人。画始于舜妹嫘,堪当画祖。至明画史多有专论闺秀之绘画,诸如《吴郡丹青闺秀志》云云。有清以来,画史载闺阁画家分列宫掖、名媛、姬侍、名妓、女仙诸类,蕙心兰质,彤管摛华,讬深心于毫素,传韵事于丹青,皆各成一派,自成一家。而夫妇唱和,翰墨风流者,自宋有赵德甫李易安,元则赵子昂管仲姬,明有陈老莲胡华鬘、赵凡夫陆卿子、钱牧斋柳如是,清则罗两峰方婉仪、华新罗方白莲,近世则以梅影书屋吴湖帆潘静淑夫妇金石丹青唱和为最,谓之人间风雅无双。
吴湖帆 潘静淑 洛神图 乙卯 1915年
吴愙斋尚书所遗多古金石,吴湖帆尤好蓄书画,与夫人潘静淑结褵二十四载同心校订家藏金石书画凡千种。吴湖帆工词,擅书画,忘筌于晋唐宋元明清诸家;夫人擅词,于绘事,则以花鸟揽徐熙黄筌之矩。夫妇敬庄之美,不亚梁孟之举案齐眉;丹青韵事,不减赵管之翰墨风流。时有吴湖帆丁卯年为潘静淑所书集元张承旨《蜕岩词》句联悬于梅景书屋,可窥唱和之雅事,云:“水阁云窗湖光十里,唱予和汝春色三分”。
吴湖帆潘静淑二人合作画颇多,然以乙卯年所摹《洛神图》为最先之倡。丁卯岁,潘静淑有临管仲姬碧浪湖图卷,吴潘合作赵管竹石图,可知梅景书屋主人远慕赵管风流为实;丁丑岁,吴潘合写齐候壶补玉兰及牡丹图轴二,可知梅景书屋主人传习赵李金石之弦为事。梅景书屋潘夫人一生所作之花鸟画以梅花为多,如仿汤尗雅《梅花图》、《四香图卷》之梅花、《金玉其相册》之梅花、《临明贤群芳册》之梅花、《明贤花卉卷》之梅花、《红梅图》、仿汤尗雅之《双爵图》、与吴湖帆合作之《双梅图》等。次之则为荷花及桃花,如其《仿张玉田词意荷花图》《洛浦惊鸿》《华鬘倩影》、仿赵昌之《荷花图》《桃花山鸟》《桃花流水》《春风燕喜》及《明贤花卉图卷》之桃花一节等。在此之外,潘夫人所作花鸟画题材尚有兰花、牡丹、玉簪、海棠、梨花、罂粟、瑞香、栀子、蜀葵、秋葵、夹竹桃、菊花、腊梅、水仙、萝卜、青菜、果实、草虫等。潘静淑之花鸟画,远绍宋元,近习明清,摹古克勤,有临钱选《瓜茄图》、临张子政《双鸳图》、临王若水《双鸳图》、临《明贤群芳册》、临孙雪居《果实图册》、临王酉室《群英图》、临蒋南沙《草虫图》等。其中亦不少吴潘合作,尤以二人合写《猫蜨图》为最。
潘静淑字画楷正,楷法极佳,书曾临东晋王献之玉版十三行及《兰亭序》,其所楷书《梅花喜神谱》册首之《烛影红摇》、跋文俶《墨梅图》、跋金俊明《明贤群芳册》、题《雾障青罗》、题《吴湖帆临唐韩干马图》、录佚名长歌于沈周《西山纪游图卷》、跋黄公望《富春山居图》、跋宋拓梁萧敷敬妃墓志铭合册等。潘夫人善笔札,且能属文,时有清辞丽句,于金石书画校订及赏鉴亦颇有见数。
吴湖帆在《故妻潘夫人墓状》中言及:“壬申从吴霜厓先生学词。夏丁继母艰,受命以梁永阳昭王敬太妃双志为遗,念因自号双修阁内史。”可知,双修阁内史潘夫人于壬申(1932)年追随吴梅学词,五字闲吟,兼具雅韵,而吴湖帆亦擅倚声。二人于金石校订、丹青挥洒及雅善倚声三而合为一冶,古来盖庶几少矣!潘静淑词文清丽,所作尤多。惜天嫉风流,梅景潘夫人中道摧折,去魂无返,倩影神伤,故欢难舍。吴湖帆遂以夫人《千秋岁词》中一生得意句之“绿遍池塘草”为集名,半是怜春半恼春,曰《绿草集》,凡十六首潘静淑遗词及顾抱真词一首,以志美人佳句遗思。另,吴湖帆在夫人逝世当年,遍邀百二十家,依“绿遍池塘草”遗句,珠玑千顷,借他山之玉,抑缶鼓之悲,成《绿遍池塘草》一书。今重刊《绿遍池塘草图咏》,合《梅景书屋画事》二书,潘静淑艺事尽,再现梅景书屋吴潘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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