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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9月9日,“大漆世界:时序——2016湖北国际漆艺三年展”在历经了一年多的筹备之后,于湖北美术馆正式开幕。本次展览不仅带来了中国、日本、韩国、法国、德国、西班牙、美国、越南8个国家100多位艺术家参展的强大阵容,也从多个角度对漆艺这项传统工艺的当代面貌进行了延伸。“这是一个跨越了2000多年的展览”,“大漆世界:时序——2016湖北国际漆艺三年展”策展人之一、湖北省博物馆馆长方勤说。“这是一场极具当代表达语言的漆艺展”,推动并参与了三届“湖北国际漆艺三年展”且担任本次展览策展人之一的皮道坚说。“这是一个之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一定会再有的漆艺展”,本次展览策展人之一、湖北美术馆副馆长冀少峰说。
“大漆世界:时序——2016湖北国际漆艺三年展”海报
“秦与西汉日用漆器特展”:在这里体验时空穿梭
“远近——秦与西汉日用漆器特展”设置在大体量的1号展厅与汇聚了当代艺术家作品的3号展厅之间,在三个展厅之间穿梭时,在当代漆艺家、艺术家和古代匠人之间所接收到的不同视觉信息、因为博物馆文物对展厅的特殊要求而感受到的不同温度,都让人仿佛置身不断穿梭与切换的时空。
“大漆世界:时序——2016湖北国际漆艺三年展”展览现场
作为本次展览的主办方之一,湖北省博物馆带来了13件属于一级国家文物的秦汉漆器,并在展厅的墙壁上陈列了考古挖掘时的照片、因为种种限制无法带来的珍贵漆器的图片。“湖北是楚国故地,出土了很多重要的春秋战国时期文物,而漆器则在其中大放异彩”,本次展览策展人之一、湖北省博物馆馆长方勤说,“这个展览不仅落实了以往展览中对古代漆器的想象,更从其中的一个角度还原了一个时代”。
“大漆世界:时序——2016湖北国际漆艺三年展”展览现场展出的照片资料
“这只1999年在云梦出土的彩绘猪鸟鱼纹漆扁壶表现出了极高的艺术特色和古人非凡的想象力,它一面画着一只向前走的猪,猪的身上不仅有纹饰,还用四肢交错画出了猪行走的动态;天空中两只鸟向前飞过,从鸟直直的长颈和张开的翅膀似乎可以感受到飞行的极速。在这只扁壶的另一面是一条鱼,扁壶上方的水波可以看出鱼在水中游的动态和自在”。方勤表示,有这样生动描绘的作品在当时并不多见,这一方面显示出漆器使用和出现在生活中逐渐增多,另一方面显示出漆器本身从礼器向日用器皿的变化。
彩绘猪鸟鱼纹漆扁壶,秦
高22.4、腹宽24、厚7厘米
1999年云梦老虎墩12号墓出土(M12:1)
木胎,挖制
如果说从这只彩绘猪鸟鱼纹漆扁壶上可以推测出漆器从礼器向日用器皿的变化,那么现场展出的彩绘三鱼纹漆耳杯则清晰地显示出漆器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大家现在常见的战国漆器更多的是祭祀用品、专门为丧葬艺术而存在的明器或艺术品,比如说镇墓兽,并不是实用器。但是这次特展我们选择的13件漆器则是能够代表秦汉时期特色的日用漆器,比如扁壶、凤勺、酒具,用实物向观众展示从战国时期的礼仪性迈向秦汉时期的生活化这个对漆器发展历史来说相当重要的结点”。
彩绘三鱼纹漆耳杯,秦
高8、口长径23.8、连耳宽17.3厘米
1978年云梦睡虎地25号墓出土 (M25:4)
木胎,挖制
1978年在云梦出土的秦代彩绘豕口形漆双耳长盒有着独特的造型,盒子前后两端不仅在造型上以神似猪的鼻子,纹饰上也画上了猪的眼镜和鼻孔。盒子顶部的半圈里描绘着变形的凤鸟纹,形成了两种图腾崇拜的交融。方勤介绍说,“猪在古代既是古人重要的生活资源,又是财富的象征,还可作为崇拜的图腾。这件猪形长盒表明当时猪的形状可能是人们喜闻乐见的,将猪的形状作为盒子的造型,也是表达了一种信仰”。
彩绘豕口形漆双耳长盒,秦
高8.3、长18.5、宽9.9厘米
1978年云梦睡虎地43号墓出土 (M43:20)
木胎,挖制
“到了一个城市,你一定要去看看博物馆和美术馆。因为在博物馆里,你可以了解这个城市、这个区域的过去;而在美术馆里,你会看到它的当下”,而本届“湖北国际漆艺三年展”中的“远近——秦与西汉日用漆器特展”,在冀少峰看来,形成了传统与现代、过去与未来沟通,在同一个空间实现了本土化和全球化的碰撞与交融,“在这些古漆器面前,来自不同国度艺术家的表达,让我们清晰地看到各种文脉在文明上的联系”。
彩绘云气纹漆双层圆奁,西汉,1972年云梦大坟头1号墓出土。此器木胎,卷制。奁身已佚。出土时,奁里放铜镜、玉璧、木梳各1件,木篦3件,木刮刀2件
前考古所见最早的一件完整的彩绘妆奁
整幅《车马出行图》生动地记录下了战国时期楚国人的生活场景,连接起来就像是一套讲故事的连环画
三位国宝级漆艺家:亚洲漆艺的高度与视野
韩国漆艺家金圣洙、日本漆艺家大西长利、中国漆艺家乔十光三位“国宝级”漆艺家的参展,也成为本次展览的一大亮点。金圣洙带来了韩国引以为傲的螺钿镶嵌工艺,乔十光更是带来其代表作品,“他们带来的不仅是本次展览的漆艺高度,更拓展了亚洲漆艺领域的视野”。
对中国当代漆艺产生重要影响的乔十光亦携其具有鲜明个人特色的少数民族题材《打伞的傣女》参展,作为一位把“中国传统漆艺引进现代境界”的艺术家,他曾经很朴实地自己在漆艺创作中的感受,“从传统漆器到现代漆画,并不是自发的继承,而是由画家、设计师在漆艺匠师的帮助下自觉开发的结果。这些画家和设计师具有较高的绘画能力和艺术修养,不但能够创造性地运用传统技法,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所带来的对审美观念的转变和对漆画题材的拓展。传统漆艺要想走进当代人的生活,就必须具有当代性,适应当代人的审美,要在艺术风格上出新,而在材料上要恪守传统,坚持运用天然漆,也就是大漆”。
乔十光《打伞的傣女》大漆、蛋壳 60cm×120cm
谈到此次展出的个人作品《花衣》、《花之器》、《风之眼》时,大西长利表示自己在平时的创作中会物理性地研制漆颜料,从炼制漆的过程中就开始创作,但是他也表示,“艺术的创造性和产品制作性有本质区别,作为产业和产品的时候,感觉的因素不一定很多,漆里面所含有的艺术的表达潜力,能够提高我们直觉的感性的成分,我们要尽量从中发掘出来,这样才可以给未来带来更多可能性。我在创作中信仰直觉的视觉冲击力,它带来了我更深入创作的动力,也让我更有激情地去行动”。
大西长利 《花衣》大漆、麻布、金箔 65cm×12cm×37cm 2016年
携作品《平衡与协调1601》、《平衡与协调1602》参展的另一位国宝级韩国漆艺大师金圣洙强调了“现代韩国漆艺ottchi漆在世界范围内为韩国人带来的身份感”,“我在艺术活动中逐渐意识到‘lacquer’一词在西方可能会产生负面的内涵,因为这容易使人联想到化学漆绘。为了抵制这一倾向,自1988年开始,我参加了各种国际论坛,并试图传播现代韩国漆艺知识;我在韩国移民潮的一百年历史纪念日上,于美国展出了自己的漆画作品,展览名为‘韩国漆画展’,并于2002年和2003年在洛杉矶和纽约的艺术场馆中展出”。金圣洙介绍了韩国ottchi漆是韩国传统技法并以螺钿装饰,其防潮、防磨的卓越物理性能“是科学与美学的结合”,都将成为其作品中传承的重要因素。
金圣洙 《平衡与协调1602》木板漆画嵌螺钿 120cm×180cm 2015年
在展览结构的设置上,本届漆艺三年展艺委会采用了邀请和征集并行的方式,一方面囊括了国内外漆艺界传承有序的重要作者,以呈现发展脉络;一方面也请来漆艺界以外卓有成就的艺术家尝试漆艺创作,为漆艺的当下发展状态提供了新的视角;同时展览也面向年轻的新生力量,形成老中青三代的不同表达。冀少峰总结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表达方式,老一代漆艺家倾向于古典的技法、传统的方式;90后艺术家的作品中更容易看出游戏的轻松状态,卡通画倾向明显;中年艺术家则是介于这两者之间的抽象极简”。
多位当代艺术家的参与:大漆的可能性
“本次展览的特邀艺术家除了漆艺圈内的作者,还有一些国际、国内有广泛影响的著名当代艺术家,如黄永砯、杨诘苍、沈远、韦天瑜等”,本次展览策展人之一皮道坚指出,这是本次展览的亮点之一,也是前所未有的令人鼓舞的变化。“这些当代艺术家的参展,不只意味着当代艺术领域对大漆艺术媒介之可能性的新认知与亲睐,同时也标志着“大漆世界”的空前开放与充满生机活力”。
3号展厅入口处,悬挂在展厅上方的即是当代艺术家黄永砯的大型装置作品《双翼》。以动物作为象征和隐喻是黄永砅创作的主要线索,早在90年代初他就开始了这类尝试。1993年分别在英国格拉斯哥当代艺术中心和牛津现代艺术博物馆展出的《通道》与《黄祸》,是其最早运用动物形象的作品,前者以狮子吃剩的动物残骨与排泄物隐喻了殖民与控制间的关系,后者以蝗虫与蝎子象征了东西方文化的斗争。此外,黄永砅早年最重要的同类作品还有1995年在巴黎国立非洲和大西洋艺术博物馆“五大洲画廊”展出的《桥》和《世界剧场》,这是一个蛇形和龟形的组合,在后者网格似的笼子里放置着相互捕食的各种昆虫,它们在上演着物种进化论中的情节。此次以细骨架裱绢布、大漆共同制作的《双翼》在带给我们视觉震撼的同时,对文化的隐喻是否又是其中一条解读的线索?黄永砯解释说, “由细骨架裱绢布而后上漆的‘双翼’在制作手法上如同传统的漆伞,张开可防风挡雨;在形状上,‘双翼’类似蝙蝠左右翼,迎风而飞,轻薄有韧性。蝙蝠是两栖动物,介于鼠和鸟之间、食肉与食草之间,这双重属性使‘寓言中的蝙蝠就是有这种无法确定的位置’”。
黄永砯 《双翼》细骨架裱绢布、大漆 300cm×290cm×300cm 2016年
韦天瑜的作品《蜂窝——曼德维尔悖论》运用了漆艺、装置与影像的结合,作品中的蜂窝像一幅社会图像,勾画了一幅作为群居动物的人类建构的像网络一样制约和平衡着方方面面的社会组织;象征个体或群体私欲与恶行的黑鹰停留在树杈上,背景幕布上的视频是挤压的蜂窝网络,每格蜂窝内映射着不同的社会现实的事或人的图形。而作品名称中提到的曼德维尔悖论出自西方近代思想史上曼德维尔那本备受争议的著作《蜜蜂的寓言,或私人的恶行,公共的利益》,作者认为那些制约人类自私恶行的大多数制度和规则,就是在人类充满私欲和欺骗的商业恶行的自身实践中生成。
韦天瑜 《蜂窝——曼德维尔悖论》大漆、树脂、标本及影像 170cm×250cm×200cm 2016年
走进3号展厅最里边,看到的沈远的装置漆艺作品《漆吐》。一棵似乎已经枯死很久的大树沉重地倒在地上,中控的树干中流出黑色的漆液。“我偶然找到了一棵空心的树,它自然地有皮无心,这种现象在树中并不罕见。空使其内部构造类似沟渠,让人联想到大地上的溪水河流,漆从树心顺势而下随根溢出”,这样的结合似乎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
沈远《漆吐》空心树、大漆 450cm×200cm×400cm 2016年
正如皮道坚所说,备受关注的当代艺术家黄永砯、杨诘苍、沈远、韦天瑜等人的参展成为展览最明显的当代标识,意味着“当代艺术领域对大漆艺术媒介之可能性的新认知与亲睐”。同时,漆艺圈内艺术家对传统漆艺媒介语言在当代转换的实验探索也显示出漆艺的活力,沈也、张温帙、谢震等艺术家分别从观念艺术、西方抽象艺术、装置艺术进行了传统漆媒介的当代表现。
张承志 《切片》大漆、银箔、通透材料 120cm×60cm×10 2016年
张承志 《切片》(局部)大漆、银箔、通透材料 120cm×60cm×10 2016年
沈克龙《壁上观》大漆、抹布、瓦灰、箔、木 230cm×800cm 2016年
沈克龙《壁上观》(局部)大漆、抹布、瓦灰、箔、木 230cm×800cm 2016年
钟声《云袅——静》麻布、大漆 49cm×49cm×83cm 2016年
而从本次参展漆艺家在当代的表达方向上,皮道坚也指出,一方面集中在“当代艺术的观念表达方式与传统漆艺髹涂语言方式的精彩互动”;另一方面,不少漆艺家的作品借鉴了现、当代艺术的表现手法,表现出融入当代生活和当代艺术的热情;同时,漆艺家对西方现、当代艺术理论中关于“物性”、“剧场性”与“在场性”的讨论与实践也在作品中得到充分展现。
林栋《红色正方形的平衡》大漆、铝板 360cm×400cm×4cm 2016年
唐明修 《N次元》实木、麻布、大漆 六面体柱一:长560cm,柱截面直径约15cm;六面体柱二:长404cm,柱截面直径约15cm 2015年
田中信行 《深域》大漆、麻布、干漆 287.5cm×50cm×57cm 2016年
周剑石《桼·祭·重生》生漆、麻布、烧土、铁等 197cm×121cm×11cm
周剑石《桼·祭·重生》(局部)生漆、麻布、烧土、铁等 197cm×121cm×11cm
穿着衣服来,这里的食、住、行、用都有了
在作品《你以为你拥有了》中,生活中缺乏选择的黑户是触动艺术家创作的原因,“从求学无门到无法工作以致只能拾荒为生,缺乏有效帮助,游离社会边缘。这被大多数人抛弃的‘弱者’,努力适应着我们定下的社会规则”,因此,王金凯用漆做了一批证,“企图保障些什么”。艺术家更指出,“人人都有可能是黑户,方方面面我们都可能遭遇遗忘与被遗忘、抛弃与被抛弃。正因为遗弃可能伴随着不舍,你才以往你拥有了”。
王金凯《你以为你拥有了》大漆、麻、灰、证件 军阵每张8.56cm×66cm×80cm,头盔34张 52张,2016年
王金凯《漆膳》中国人以食为天,看色,闻香,常味,事事计较,件件着心,为的确已不是口腹之求,更是生之所欲。王金凯说,“我做漆,说不上以其为天或为地,但是我较之所有痴迷于美食的人一样,把漆作为今之欲,喜其色、好其形、觉其味,对她却是没有半点奢求。她可圆可方,可糙可精,随她去,我只是用我对她的一点点感悟做一点点像,使之座席于各位,让众人与我共赏大食,把深山远坊里的美提味于此”。
王金凯《漆膳》大漆、纤维、灰 每件cmm³(数量9 4) 尺寸不等 2015年
沈也作品《房屋在地毯上》是用大漆营造了一幢黑色的小屋,并将其安置在红色的地毯上。在我们的日常经验中,地毯是在屋内的地面上,这里的地毯成为了屋的地皮承载着房屋。房屋与地毯这一关系呈现出较大的矛盾性。究竟屋大还是地毯大?作品进行了一种由“里”变外的转换。
沈也《房屋在地摊上》大漆、木板、地毯 240cm×240cm×240cm 2016年
关怀宇从2010 年开始接触自行车运动和自行车架收藏,2014年接触中国大漆艺术。经过 “对自行车文化的穷理尽性”和 “对中国大漆工艺的砥志研思”,艺术家萌生出将二者合而为一的理念,结合竹艺、大漆和铝合金工艺,“寻找崭新的大漆装置题材,制作独有的大漆工艺,将自己喜爱的自行车文化带入大漆中,使其成为我独一无二的代表性文化符号”,同时也蕴含着艺术家个人的一种文化情怀。
关怀宇《中国创造》竹、铝合金、大漆 150cm×40cm×100cm 2015年
对着作品《髹物情怀》,施鹏程提出“艺术即是治愈”,“它呈现出了作者在特定时期的想法与情感,然而每个人又会通过不同的媒介来传达自己的情感或者治愈自己的伤痕”。于施鹏程而言,《髹物情怀》正是如此,“通过用大漆对爷爷旧物的修补,用最质朴的劳作来表达思人念物之情。每件物品都承载着我和爷爷之间割舍不断的感情回忆”,借助大漆的永生,保留生活的印记,并使这些物件获得在恒定时空中的永生。
施鹏程 《髹物情怀》日常用品、大漆、纱布、瓦灰、银箔 大小不等 2015年
在此次展览的研讨会上,本次展览的学术主持、汉雅轩画廊负责人张颂仁感慨“漆作为一个重要的艺术材质,终于在武汉找到了落实的家,真正开始展开漆艺术在各种层面的讨论,不仅是工艺方面的,也是当代层面的漆艺术”,同时,他也提出,希望观众不只是可以在美术馆看到精致艺术、视觉艺术,同时也“顾及到日常使用的精致和漆”。
给了这么多理由,你还不来?
上:张温帙 《西关故事》大漆、螺钿、木、苎麻、瓦灰 420cm×240cm×6cm 2015-2016年
下:张温帙 《寿宴图——灵芝椅》大漆、螺钿、朱砂、木、苎麻、瓦灰 63cm×45.8cm×98cm 2015-2016年
梁远 《素器》系列 2016年
梁远 《素器之3》大漆、麻、纸 直径37cm×22.5cm 2016年
作者:洪镁
编辑:张丽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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