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收藏:食古纳新 瘦硬通神
大家好,丹青韵是谁写的「丹青传情」很多人还不知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艺境观象】
作者:谷疏博(供职于中国传媒大学戏剧影视学院)
“这还是我们熟悉的黑旋风李逵吗?”“张飞怎么可以这么萌?”“太不可思议了,从来没有想到可以这样欣赏戏曲。”正在国家大剧院展出的“戏韵丹青——第三届水墨戏曲人物画展”惊艳着越来越多的参观者。9位艺术家以丹青妙笔捕捉戏曲神韵,呈现了百余幅精品力作。当“戏曲”与“中国画”两大国粹跨界结合,当戏境与画境交融合一,当光阴流转下的人间百态凝结为精心撷取的片刻永恒,我们仿佛置身于观之能动、听之有声、呼之欲出的诗性世界,在现代性与民族性的交响中聆听“戏”“画”间艺理相通的声声碰撞。
“以戏入画,由画品戏”在我国有着悠久的文化传统。战国至唐宋时期的歌舞石刻、壁画,明代的戏剧版画插图,清代的戏曲木版年画,民国香烟画片上的戏曲形象……伴随着中国戏曲的演变,戏曲绘画也呈现出多样化的面貌。20世纪中期,关良、林风眠等画家在学习西洋艺术之后积极探索新的绘画手段和观念,反思中国艺术的民族特色。他们开始在水墨写意与西方表现主义、后印象主义等绘画风格中寻求融合点,萃取戏曲与中国画的共性艺术特征,开启了水墨戏曲人物画在绘画领域的新篇章。随之,借西画之法、于传统中守正出新,拓宽中国绘画语言和精神疆域成为水墨戏曲人物画画家的责任与使命。
戏剧人物之四(中国画)关良
侠气素心(中国画)许力
牡丹亭寻梦(中国画)王德惠
墨韵满庭芳(中国画)王红运
中国故事(中国画)郭洪海
“戏”与“画”之间的转译
“中国画”与“戏曲”之间具有多重同一性,二者遵循着共同的艺术原则——强调精神性、注重“传神”。中国画讲求“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戏曲中同样注重“略形传神,以神制形”;基于此,从艺术特征而言,二者均选择了写意化、综合式的表达,在“以虚代实,虚实相生”中直抵气韵生动的艺术意境;而落实在艺术手法上即以夸张的线条和造型来强化艺术表现的张力与效果——中国画中的泼墨大写意,戏曲中夸张的脸谱、装饰便是有力的证明。从语言到视觉,从动态到静态,绘画对于戏曲的转译便是以探寻二者共同的生存原则为根基的。
综观水墨戏曲人物画,自关良等艺术家始便开宗明义——以西画作躯壳,以国画为灵魂,他们在戏曲人物的脸谱、服饰、装扮、程式中挖掘概括性的表现手法,不拘泥于细节的描摹与透视比例,在笔简形具中展现东方诗性审美。在王德惠的《西厢记》《牡丹亭》组图中,对于红娘、张生、杜丽娘等人物的塑造选用减笔勾勒,多见颤笔,形简而旨丰。罗彬同样也选择了以淡墨数笔抓住人物的精髓,在简化、迅捷的笔法以及水墨的氤氲流变中触及戏曲人物的精神本质,将身段、姿态等传神的特征予以放大,使得人物气魄、声容活现纸上。而郭洪海、周宇光则更为注重墨韵与色彩融合的表达,追寻水与墨化合而生成的气韵与生命感。自然流布的水墨变象辅以块面性的鲜艳色彩,赋予了画面极大的自由度,在浓淡干湿的变化中给予观者更为广阔的想象空间,彰显诗性之美。水情墨韵的写意,计白当黑的简化完成了“脱略形似”“遗貌取神”的“戏”“画”转译,也将“气韵生动”“妙在似与不似间”的艺术精髓予以强化、突出。
混搭与变形中的审美
黑格尔将艺术的发展过程定义为“不断摒弃感觉的无意识并延续惊奇感的过程”,由此,艺术家应该借助于“陌生化”的表达。许力将漫画元素、写意笔墨与西方现代派艺术、民俗艺术加以混搭,他笔下的京剧人物王英极具“漫趣”。二头身的比例中,身体为一头之高,其扮相、穿戴打扮以戏曲人物原型为依据,明快的色彩与墨的交叠透出富有装饰趣味的画面效果;脑袋大而圆,大头、小身材的强烈反差令人忍俊不禁;其面部表情丰满而夸张,浑圆的眼睛搭配樱桃小口,不乏诙谐、呆萌、童稚的趣味。画中所题趣味简评,使得“民间味”与“新奇感”跃然纸上。李雷塑造的三国人物以及吕超然笔下的楚霸王、水浒人物均带有一种朴拙的意蕴。前者作品《桃园三结义》通过易圆以方的笔法变形让人物棱角分明,并将青铜面饰融入人物的五官塑造;吕超然则易整以散,通过不规则的短线和夸张扭曲的抽象变形给人以不拘法度、谐趣盎然之感。
当代艺术家以混搭、变形的创新尝试,意在通过反常、奇特的“陌生化”手法,将耳熟能详的戏曲人物与情节变得不再寻常,从而增加感受的维度,艺术欣赏中的感受过程得以延长,引领观者重新认识原本熟悉的戏曲人物与情节,获得全新的、更深刻的认识。
个性化表达中的真性
自水墨戏曲人物画诞生以来,其造型与图式始终处于变动不居的状态之中。关良将印象派、后印象派的风格融入中国画笔墨,形成“钝、滞、涩、重”的创作风格;林风眠则融入民间剪纸和皮影戏元素,注重戏曲人物装饰性的造型;韩羽多从西方现代派获得给养,作品意境荒诞而抽象。当代画家中,杨慧生从故乡的黄梅戏中汲取灵感,自成一体;季平善于用浓墨重彩画戏曲艺术精致多彩的妆容和造型;于明诠融书法入画,笔墨散逸;石丁善于借鉴剪纸、年画等民间美术元素,风格鲜明;郭洪海擅绘群像;王红运将水墨写意与精微刻画结合……“笔墨当随时代”,画家将艺术直觉与感受融合于个人的绘画语言表现中,根据自身对于戏曲的理解与个人生命体验,以古人规矩开自己生面,借古以鉴今、借戏以喻世,借由线条、色彩、形象等表现符号形成超越现实的情感表达,在捕捉戏曲人物的情态和稍纵即逝的人物动态的过程中,将自我的情感与对于生命的洞见、省察编织其中。
作品形式风格迥异、艺术面貌多样的背后是画家在水墨变象、笔法简化、借鉴西画的探索中超越形神,实现对于自我本心的追求。正如画家许力所言:“我画的戏,说的都是我今天的心事儿。”无论是抒写情天恨海,抑或是定格人生百态,唯有浸润了艺术家生命真性的当下观照,将生活与生命的价值寓于其中,那些曾活跃于历史中的人物、沉淀下来的事与情方才有了灵魂。这正是水墨戏曲人物画创变新生的不竭动力。
《光明日报》( 2020年06月14日1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