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麗和和花耀高级珠宝系列:大地之耀
设计师侯赛因·卡拉扬(Hussein Chalayan)打造的2020年春夏秀场
看不见脸的模特、稀奇古怪的材料、肿胀的轮廓,对于这些时尚,你是否也露出“地铁老头看手机”的同款表情?艺术界有观念艺术,时尚界亦有观念时尚。而这些“看不懂”的时尚背后正隐藏着观念艺术的身影。从兴起到衰落,观念时尚将何去何从?
观念>可穿戴?
时间回到1996年,巴黎时装周正热火朝天进行时,时装编辑们却收到一份特别的“邀请函”——上面写着“Viktor & Rolf在罢工”。是的,两位设计师没有创作一件衣服,当然这不是为了偷懒,而是用故意“缺席”来表达对时尚行业快节奏的抗议。
“Viktor & Rolf在罢工”海报,该品牌由荷兰设计师Viktor Horsting和Rolf Snoeren创立。
同一年,他们还发布了一款无法打开瓶盖的香水,但包装、宣传、营销等流程却一步未落,以此批评广告中营造出的诱人但虚假的形象。不过颇为讽刺的是,这款限量香水很快就被抢售一空……
Viktor & Rolf创作的无法打开瓶盖的“假香水”,瓶盖设计灵感来自艺术家杜尚的作品《巴黎的空气》。
马塞尔·杜尚(Marcel Duchamp)《巴黎的空气》(Air de Paris),玻璃,14.5×8.5×8.5cm,1919年
看到这里,你大概已经能够心领神会“观念时尚”(Conceptual Fashion)的精髓。正如上世纪60年代兴起的观念艺术被定义为以“概念”(concept)为素材、“完全通过文本定义或规定”而存在的艺术,观念时尚也有异曲同工之意。
它通常是传达一种抽象的、非物质的想法,或提出一个问题,从而引发思考。从某种程度上说,表达观点凌驾于“衣服”的实用功能。
设计师川久保玲创作的Comme des Garçons 1997年春夏系列“肿块”,表达对服饰传统廓形的解构。
设计师侯赛因·卡拉扬创作的“咖啡桌半裙”,2000年
自70年代末以来,来自日本的川久保玲、山本耀司、三宅一生,比利时的安特卫普六君子加“编外人员”马丁·马吉拉(Martin Margiela)、荷兰的Viktor & Rolf以及英国的侯赛因·卡拉扬(Hussein Chalayan)等人,相继开启了观念时尚二三十年的鼎盛时期。
山本耀司1999年春夏系列,对西方婚纱服装进行了重新诠释。
在这些秀场上,你能看到最令人瞠目结舌的创意:蒙面的模特;完全看不出身形的肿胀轮廓;用咖啡桌、陶瓷碎片、金色头发、胶带等非常规材料制成的服饰;以及对性别、种族、权威等问题的回应……
马丁·马吉拉设计作品中的蒙面模特
安特卫普六君子之一Walter Van Beirendonck设计的2014年秋冬系列,头饰上写着“停止种族主义”(Stop Racism)。
跟当下许多品牌与艺术家联名合作不同,观念时尚设计师们自己就可被称作艺术家。他们将T台变成展厅,用服饰作为载体,颠覆了传统,向人们展示着时尚超越庸俗与取悦的能力。
马丁·马吉拉设计的陶瓷上衣
衰落的必然?
遗憾的是,观念时尚的黄金时代已然过去。
从行业与时代的发展来看,其没落是一种必然。自迈入千禧年后,街头服饰与潮流时尚逐渐兴起。尼龙、牛仔等休闲面料在顶奢品牌中的运用,时尚权威的瓦解、时尚话语权下放,不仅冲击了长久以来巴黎为中心的高定时装体系,也让时尚民主化成为不可逆转的趋势。
马丁·马吉拉2005春夏系列
与此同时,乘着全球化的东风,LVMH和开云集团等时尚帝国逐渐成型,争相将众多原本由世代家族或独立设计师经营的品牌纳入麾下。虽然“背靠大树好乘凉”,但雄厚资金支持的“交换物”无疑是随心所欲的设计自主权。品牌的年度、季度增长率成为一顶“紧箍咒”,相较于艺术家,时装设计师面临着更大的“卖货”压力。
侯赛因·卡拉扬2009年春夏系列
在这样的背景下,深受观念艺术影响的观念时尚,同样排斥商业化、注重概念的表达,就显得更加与当下格格不入。今天,人们仍然可以看到Viktor & Rolf、侯赛因·卡拉扬等设计师品牌的持续创作,也能看到后起之秀Fredrik Tjaerandsen带来耳目一新的“气球服”。
Fredrik Tjaerandsen设计的气球服,模特现场变身
只不过,尽管话题度高、频频出圈,但这类设计总是出现在各种“你看不懂的奇葩时尚”集锦里,让人在茶余饭后图个乐呵,沦为时装周的“氛围组”担当,真正掏钱买单的消费者却是少数。就像观念艺术在市场中遭到的冷遇,观念时尚设计师亦面临相似的现实困境。那么,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Viktor & Rolf 2019春夏系列,裙子上写着“请不要拍照”(No Photos Please)。
Viktor & Rolf 2019春夏系列,裙子上写着“我不是害羞,我只是不喜欢你”(I‘M NOT SHY, I JUST DON"T LIKE YOU)。
离开的,留下的
一个答案是,离开时尚界,去当艺术家。
2005年,赫尔穆特·朗就离开了自己的品牌,投身艺术并做得风生水起——创作雕塑、装置和建筑,参加威尼斯双年展,作品被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和波士顿艺术博物馆等各大机构收藏。其艺术作品与服装设计风格一脉相承,展现出极简主义美学。
实际早在1998年,他就曾与艺术家路易丝·布尔乔亚(Louise Bourgeois)、珍妮·霍尔泽(Jenny Holzer)在维也纳美术馆办过群展,估计早有隐退之心。
赫尔穆特·朗《Arbor》,装置,2008年,位于德国汉诺威的kestnergesellschaft画廊
赫尔穆特·朗《MAKE IT HARD》,混合媒介,2011年
无独有偶,2009年,设计师马丁·马吉拉在品牌创立20周年之际永久地离开时尚界,选择当一名艺术家。从不接受媒体面对面采访的他,去年以声音旁白的形式“出席”了其最新纪录片,并表示保持神秘是希望作品与自己的名字而非脸相联系。今年,他还携新展首次在中国亮相,而介绍中“前时装设计师”的头衔也让人唏嘘不已。
马丁·马吉拉创作的涂鸦Tabi靴,1991年
马丁·马吉拉在巴黎老佛爷基金会美术馆(Galeries Lafayette)举办的展览现场,2021年
从时尚到艺术,让人一时分不清,这是弃暗投明,还是反之。当然,这背后或许并非完全出于经济原因,也是为了追求更纯粹、不受媒介约束的艺术表达。而失去了创始人的品牌也仿佛没有了灵魂,有的风格大改,有的勉强维继,有的一蹶不振。但对于我们的新晋艺术家们来说,这一切已经与他们无关。
马丁·马吉拉在巴黎老佛爷基金会美术馆(Galeries Lafayette)举办的展览现场,2021年
离开的并非“逃兵”,但留下的的确令人敬佩。从1993年成立,设计师双人组Viktor & Rolf已坚持了快30年。2015年秋冬巴黎时装周,他们在东京宫展示了以“可穿戴艺术”为主题的秀场。模特们穿着的服装正像是被框起来的艺术品,被设计师们现场拆解下来、挂在墙上,生动诠释了时尚与艺术的关系,具有行为艺术的色彩。
Viktor & Rolf 2015秋冬系列“可穿戴艺术”(Wearable Art)
也是在这一年,他们暂停了成衣线,专注于高定系列,意在“探索服饰可穿戴性、功能与形式的边界”,这应该也是大环境之下的一种无奈与妥协。两人也成为时尚界当之无愧的观念艺术家。
Viktor & Rolf 2016春夏系列
一直以来,时尚总是需要艺术的加持才能被认真对待,艺术则需要时尚的商业头脑才能触及更广泛的大众。观念时尚或许正是一种另类。设计师们以观念为剪刀,一次次地突破身体与服饰的边界。虽然其巅峰期已过,流离于主流之外,成为小众的代名词。但毫无疑问,失去他们,时装周将会完全索然无味。你会为这些设计师的作品埋单吗?欢迎分享看法。
编辑、文张剑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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