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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罪恶 （2）

李云生的媳妇虽然目不识丁，相貌倒与那暗恋过的女子有几分相似，而且性情温顺，操劳能干。刚结婚那阵，两人一个看病施药，一个操持家务，倒也过得平静。随着先后生下一女一子，生活甚至有了几分滋润。但李云生到底不是个安守本分的人，觉得媳妇跟那女子实在相差甚远，也就隐痛重生，间隙渐起了。有一次他闹得很凶，不但把媳妇打得气回了娘家，而且还扬言要与媳妇离婚。就在闹得不可开交之时，还是师父亲自登门，严声厉色训了一顿，才把他那要离婚的念头给断了。

离婚不成，邪念却自此滋生了。凭借职业的便利，又有健壮有力的身体，加上几句甜言蜜语，他开始挑逗那些前来看病的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有胆小怕事的便忍气吞声，有的受不住一番打情骂俏，索性半推半就暗里好上了。

这种事情往往会以想象不出的速度与方式传播开来。没过多久，媳妇便有所察觉。开始是追问，他自然不肯承认，设法搪塞开来。后来竟将他捉奸在床，他索性恢复了泼皮本性。媳妇凭着女人的本能冲动，与他撕打起来，却如何是他的对手，倒被打得躺在床上半个月也下不了床。

李云生媳妇这时才彻底明白，她没有老人常说的拴住男人的那种能力。尽管后来又闹过几回，但毫无例外，每回都是大败而退。她也寻思过喝一瓶农药毒死了事，但一想到年龄尚小的子女，却又如何也下不了这个决心。遵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古训，碰上娘家人来了，丈夫的所作所为是决不肯吭声的，哪怕她正鼻青眼肿，也只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她就是这样一个传统式的女人。

李云生于是继续着一直波澜不惊、倒也逍遥快活的日子。没几年，正遇上医院招乡村医生进卫生所或门诊部，他赶上了，就这样到凤亭门诊部当了医生。再过几年，老主任退休，又顺利接任了门诊部主任。媳妇这时似乎看透了他的本性难移，照顾家里也算勤勉尽力，再加上顾忌到他已入公职，闹下去恐多有不利，也鞭长莫及，便彻底放任不管了。这倒让李云生有所反省，且在凤亭也算得上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便不再四处沾花惹草了。但到底是个好色之徒，并自认好色实乃男人的天性，算不得品行败坏，便作了折中，先是与小街上一有夫之妇暗里相好了两三年，后便是与云彩保持关系至今。

从李云生的设想来说，这样的日子如能一直过下去，自是最理想的。但俗话说得好，欠的迟早是要还的，老谋深算的他焉能不知。因此，在骗得云彩之后，他实际上一直都处处小心地提防着——云彩平时接触了哪些人，言谈举止有无异常……对云彩所接触过的同龄男子自然更是在意。附近乡村里就有几个年轻小伙子动过追求云彩的念头，但来过一两次后，便很快都知难而退。凤亭就这么大块地方，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不想知根知底都难。

直到安生的到来，才真正让李云生感到了威胁。这种威胁首先是在工作上。他很清楚，安生的业务能力和职业素养远在他之上，缺的只是入世的经验，只要假以时日，终究会取代他的位置，甚至走得更远；他所能做的无非是运用自己的手段，让这一结果到来得尽可能迟一些。更近在眼前的威胁自然是安生与云彩的交往。一方面他们是同龄人，更重要的是安生有着更胜于一般同龄人的学识与修养。

有这样一个潜在的对手时刻在身边，李云生如何能心里踏实！为此，在安生刚来凤亭不久，他便有意对云彩说，安生可能是肖德仁安插在凤亭的眼线，要多加提防，而不能走得太近。一开始，云彩也确实是照着他的话去做的。谁知，他还是防不胜防，很快便发现了两人有私底下沟通的苗头，想要阻止却一时没有合适的借口。正当他为此一筹莫展时，云彩竟然开始向他发起挑战了……

恰在此时，肖多妹因为与安生发生了矛盾，一气走之。这对于李云生来说，实乃天赐良机，自然心中窃喜不已。如果直接与安生针锋相对，毕竟要有所顾忌，最终的结果也很难预料；若能借着肖德仁的手腕，趁机将安生调走无疑是上上之策。于是，多妹前脚刚走，他后脚便迫不急待地赶到楚州煽风点火去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也正如他所料，肖德仁先是将多妹调走，并派出学习，然后就来找安生讨个说法了……

那天，肖德仁在办公室里私下对李云生说道：“这件事情你发现得很及时，处理得也很好！我心里有数……”

李云生自然喜上眉梢，忙说道：“你对我的工作一直这么支持，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呢。”

肖德仁也笑了笑，又说道：“小吴这个人啊，性格是个很大的问题。想法太多，做事又太鲁莽！你这个做领导的，可要多多留意年轻人的思想变化啊……”

李云生连连点头，顺势道：“他在这里确实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是不是适当地调整一下？” 见肖德仁没有马上表态，又道：“你也知道，我的水平不高，只怕是管不住他……”

谁知，肖德仁听他这样一说，不由心中暗想：“我没提，你反倒提起，莫不是也碰着钉子了？哼，给你留下个钉子倒也好，日子太好过，人就不老实了。”便满脸堆笑道：“有你李主任带着，我很放心。他就是读了几天书，多了点傲气罢了。”

“倒也是，毕竟是年轻人，给他留点退路也好。还是肖院长待人仁慈宽厚啊，”李云生也就只好见风使舵，甚至不忘顺势拍一把马屁。

肖德仁高兴道：“我们都是年轻时走过来的。凡事要讲究个分寸，做过分了也不好，我可不想让人在背后天天骂我。”

“肖院长说的极是，”李云生边点头边称赞道，心里想的却是——肖德仁啊肖德仁，你平时整过的人还少呀……

对于这次秘密谈话的结果，李云生自是不太满意的，甚至有点大失所望。不过，肖德仁接下来对他的门诊部财务账目放了一马，也算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只好暂且作罢。

可他哪里能料到，还没等找到下一步的对策，现如今云彩便要跟他做一次彻底的摊牌！即便是这样，他如何肯就此罢手，就像一头困兽，哪怕注定会一败涂地，也要朝云彩最大的软肋处进行强力一击——他跟云彩在一起已两年有余，自然很清楚其软肋在哪里，那便是胆小怕事、一忍再忍！

不过，他对云彩所说的狠话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吓唬。如果真的对安生下点什么狠手，难免会是两败俱伤，自己的主任位置保不住不说，就连饭碗恐怕都会丢掉——以他的头脑，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就算是吓唬，似乎也有了些效果。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云彩尽管没再跟李云生说过话，但看得出也有意与安生保持了距离……他们之间似乎陷入到了一种僵持状态。

对于这种僵持，李云生多少是可以接受的。在他看来，僵持的时间越久，云彩作出妥协的可能性便会越大。而他有的是时间，也做好了准备与云彩打一场持久的心理战……

只是可怜了云彩！一面要保持住抗争到底的决心而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另一方面还要时刻顾忌着不要让李云生去伤害到安生……

这场心理战让她很快便消瘦了下来。她犹哭无泪……

有诗为证：

生活啊，你为何如此不公，

我已将泪吞下，你还要怎地？

命运啊，你为何如此刻薄，

我已无路可退，你还要怎地？

你这样吝惜，你这样无情，

一丝希望也不肯为我留下，

看着我的泪淌干，然后魂归——

何方？我不知道！你还要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