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远流长的中国书画历史 传承中华艺术瑰宝的独特魅力
日子就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偶尔给生活加几味佐料,可是大部分人不过是为了吃饱,并没有放下忙碌的身影去好好体会其中的滋味。这个时代,大伙都越来越忙,也都越来越迷茫。
春天到了,夏天就不远了,小城已经不再下雪,枝头上添上了稀稀拉拉的新绿,空气里泥土的鲜腥让人们体内的荷尔蒙苏醒开来,肖白趴在窗台上狗一样嗅着,惹得李玫大笑不止。
“老白,我爸以前养了一条大金毛,看见屎的时候就像你这样一脸陶醉。”
肖白眯着眼睛,似乎肺里充盈着这种味道才是真正的活着:
“李玫,这一个冬天差点儿让我冬眠了,我觉得呼吸里都是一股腐朽的味道,这样的好天气,还有屎一样吸引我的你,怎么能让我不陶醉?”
李玫捶了肖白肩膀一拳,嘟囔着讨厌。肖白呲着牙看着李玫笑。李玫还是那么忙,肖白也一直没闲着,两个人见面不频繁,可都是心有灵犀的回到这间屋子,常常是午夜在楼下相遇。
更多时候,肖白会回到父母那,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个早饭,肖父看着儿子的状态,乐得给孩子的工作做些指点,肖母看着爷俩有说有笑,自然心里欢喜。
顾乡和肖白为了避嫌,在公司交流并不多,两人通常加班后会一起找喜欢的小吃祭祭五脏庙,喝上几杯。
这种关系很微妙,李玫和顾乡清楚对方的存在,可并没有人在肖白面前说些什么,这两个聪明至极的女人都在等待肖白的决定,肖白却不敢过多的想这些事情,他清楚,总有一天,一切都会有个了结。
刚吃过早饭,夏姐就打来电话,说省城有个贸易博览会,让肖白和她同行。肖白挂下电话,歉意的看着李玫,原本两人计划是趁着周末一起泡温泉的。
李玫从衣橱里拎出两套正装,叮嘱肖白出差好好吃饭,少喝酒,肖白从李玫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李玫的肩膀:
“李玫,你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李玫把衣服整齐的放在皮箱里,说小时候我邻居有个哥哥,头发永远清清爽爽,我很喜欢他的鬓角和他的黑框眼镜,然后我就想着将来嫁人就一定要嫁给他那种,后来我们认识,一起在录像厅里你歪嘴笑着抽烟的样子,和我小时候喜欢的男人完全是两个类型,可我还是忽然就喜欢上你了。后来我明白了,原来是先去爱上一个人,才会逐渐爱一个人的性格,甚至一切。所以,我爱的只是肖白,无论你什么样子,都还是我心里那个唯一的肖白。
肖白有些感动,有些愧疚,还有些男人无耻占有欲的喜悦,肖白很想问李玫,你怎么会爱上我这种人渣?
很想很想。
夏姐好像很疲惫,接到肖白后让肖白开车,她靠着车窗眯着眼睛,肖白没有过问,只是把车里的音乐关小声。
“正常音量就好,现在落下神经衰弱的毛病,不听音乐睡不踏实。”
“那你应该听些轻音乐,怎么你车里的碟子都是摇滚乐,这能受得了吗?”
夏姐笑着说灵魂太躁动,轻音乐也安抚不下情绪。
车里正播放一首窦唯的《上帝保佑》,肖白忽然就想起十八九岁的时候,一群稚气未脱的少年凭着热爱凑到一起,那时候还总聊起梦想,在学校的礼堂不知疲倦的唱歌,生活费都拿来买设备乐件,泡面味儿,劣质烟酒味儿,音乐的轰鸣,对阴暗的咒骂,就组成了那个时代的全部回忆。
毕业演出上,肖白却剪去了长发,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弹唱了一首《新鸳鸯蝴蝶梦》,他知道,各奔东西的日子开始了,痴痴的梦也该结束了。
“肖白,想起什么了?”
肖白说起了大学时的故事,说起那些有所期待的时光,那些因迷失自我悲怆嘶吼的少年,说起年少轻狂无所畏惧的青春,说起毕业后一次接着一次送别的场景,说起独自一人坐在寝室看着空当床铺黯然失神的惆怅,原来,蚀骨的回忆都是来自那些不清楚明天该走向何处的年纪。
夏姐递给肖白支烟,肖白回过了神,对夏姐歉意的笑笑。
“是不是挺矫情?”
“那个年纪不矫情,以后哪还有机会矫情了?”
夏姐衔着烟,并不点燃。
“过日子找到一个精准的定义很难,我是大部分眼中那种天子骄子,读书那天起就受到很多关注,所谓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好孩子,成绩好,修养也凑合,琴棋书画都能接触些,毕业后找了个家世相当的上进青年过日子,努力工作,让别人看到我一直奋斗,靠自己能做出很好的成绩。我原本认为这样的人生就是圆满了,忽然有一天丈夫提出离婚,我问为什么,我当然不服气,我自问在这个小城市没有几个女人能做到我这种地步。我前夫说过够了这种日子,为了别人眼里那个完美的自己做一些自己并不喜欢的事,他说人生只有一次,错了几十年,剩下的日子不活给自己就太窝囊了。当时我不太理解,后来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别人可以找个借口偶尔放纵,我们这种人不能,因为我们要做楷模,我们给自己抬到一个位置,已经下不来了。你说,我不也是生活里的失败者吗?”
肖白不想大放厥词的安慰,站着说话不腰疼,安慰别人头头是道的人,往往是自己没有经历到,到自己遇到事情那天,大多都手足无措了。
“那以后呢?你要做什么样的人?”
夏姐说肖白你这语气特像个小学生,至于以后,我不打算做任何计划,如今的我,关于将来,会做最好的打算,也会做最糟的打算,但通常,事情来的结果很多都是我根本想不到的。
肖白点了点头,以表赞同。
省城的交通很拥挤,车水马龙的城市,每辆车都拼命的加塞,或者迟到个三五秒,他们会损失很多?路上的行人表情麻木,或者快节奏的生活早把他们对生活的憧憬压榨的一干二净。热岛效应让这里过早的闷热,肖白长出一口气。
什么时候能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呢?
平房,池塘,种地,放羊。
夕阳里的炊烟,荷锄而归的农夫,欢快的犬吠,还有等待归人的家眷。
到达酒店,天色已经变暗,夏姐让肖白换身衣服去楼下吃饭,博览会之前地方会搞个接待宴。
肖白下楼的时候,看到夏姐已经落座,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全都是陌生面孔,大伙好像很熟稔,夏姐看到傻里傻气的肖白,朝他招招手。
“这是我的得力助手肖白,这几年大伙都知道,对工作我挺懈怠,现在肖白基本已经全权接手我的工作了,我这个老家伙退居二线,为他修桥铺路。”
老妪说出这话,就是传授衣钵的意思,一个漂亮高贵的女人说出来,味道就全然不同。在座的人带着暧昧的笑容看着肖白,让肖白无所适从。
“承蒙各位以后多费心照顾了。”
夏姐笑着说肖白别拘谨,这都是老朋友了,你来公司时间不长,以后这些都会是熟悉面孔。
坐在夏姐身边的平头汉子一直注视着肖白,终于笑着说:
“肖白,早有耳闻了。”
肖白觉得这客套话过于虚伪,平头汉子伸出手:
“我叫洪光,沙粒和我提起过你。”
肖白恍然大悟,沙粒提起那个在小城里混得如鱼得水的哥哥,八成就是眼前的人了。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简单的发型,简单的打扮,唯独让肖白觉得突出的,就是身上的那份沉稳。
肖白欠身和洪光握握手:
“久仰大名了洪哥。”
洪光摆摆手:
“没什么大名,混饭吃,快坐下吧,我们和老夏也很久没一起好好喝几杯了。”
肖白入席,看着这群人推杯换盏,酒喝得很小口,话题也不见得很亲热,只是那份默契,其间几个人只是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就会让全桌人心照不宣的大笑起来,不明所以的肖白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
夏姐的交际天赋和优雅的姿态表达的淋漓尽致,这个曾经沉寂的女人在几个月中似乎放下了很多,一个不愿着眼计划明天的人,心里应该会更澄净明朗。
散席时,洪光要来了肖白的电话号码,低声说好好混,你是沙粒的朋友,对我来说就不是外人。
肖白感激的笑笑,洪光拍拍他的肩膀和席上几个人一同离去。夏姐喝了些酒,脸颊有些发红:
“是不是很无聊,这种应酬局子最没劲。”
肖白说没什么,学东西,过程肯定枯燥。
可能就是酒精作祟,夏姐笑得很妩媚,说你保持这份谦逊将来会混得很明白。
入住的酒店有天台,肖白和夏姐那天晚上没有直接回去休息,而是拎了几罐啤酒到天台吹风。
城市的霓虹很美,有人夜夜笙歌,有人无家可归。肖白落魄的时候,曾在车站的小旅馆住了一段日子,十块钱一夜,脏兮兮的被褥早已看不出本色,胶合板搭设的墙壁如若无物,每天要听着咒骂声、叹息声、呻吟声入睡。可这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谁会在意那些苟延残喘过日子人的死活。
想到这些,肖白冷笑了两声。
夏姐喝口啤酒,说肖白,你说这个时代什么最难得?
肖白想起《天下无贼》的台词,很干脆的回答道:人才!
夏姐掩口笑着,花枝招展。笑得肖白心神不宁。
“我发现你这人精神很分裂,幽默的时候会笑死人,严肃的时候就冷死人。”
“可能双子座的都这德行吧,典型的神经病。”
夏姐点点头,说这个时代不缺人才,今天坐在一起的人都是社会上的老油子,演技了得,他们的生活就是一出戏,不得影帝影后很可惜的,我倒觉得,这世界上最稀缺的是人味儿,所有的东西都不稀罕,只有人味儿最珍贵。要是没了,就真的没了。你身上还有,千万别给弄丢了。
夏姐的眼神很认真,肖白叹息一声。
“夏姐,其实我不想接受这份工作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顾乡是吗?”
肖白点头。
“在哪里工作都是一样的,乡村野夫也未必都生性纯良,总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其实不论在什么环境,你得知道你为什么活着,我的人味儿已经被我弄丢了,希望你别走我这条老路。”
肖白并没有理解透夏姐的话,可还是和夏姐碰碰酒罐,一饮而尽。
博览会搞得挺热闹。
全国各地的商家在展馆各自的展位忙碌着,官员在下属和记者的簇拥下指指点点,商人也穿梭在展位间寻求商机,肖白所在的公司是一家木业公司,商品也整齐的码放在一起,公司的业务员姑娘认得肖白,笑容甜腻的和肖白搭讪,肖白只顾瞧着远处的乌克兰大妞,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姑娘。
听姑娘说博览会规模一年不如一年,但是省内各地方还是很重视,即使收益甚微,但展台就是脸面,毕竟上边的人也会来这看看。
肖白对这些事不算通透,接过姑娘递来的水,在想乌克兰的姑娘腿怎么就这么长,皮肤怎么就这么白。
正想着,电话响起,肖白掏出一看,竟然是洪光。
“小肖啊,在忙吗?”
“没什么事儿洪哥,在展会转转,长长见识。”
“这有什么长见识的,放在台面上的东西就是糊弄乡下佬的,给你介绍个朋友,我给你发个地址,你来找我。”
多年养成的上位者姿态让洪光的语气不容反驳,肖白应下就匆匆离开博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