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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失去爱的能力了吗英文「失去被爱的能力」

时间:2024-02-14 08:39:51 来源:搜狐

关山远

又是一年一度“情人节”,又是一年一度的商人狂欢。在刻意制造出来的甜蜜与暧昧的空气中,却同时有一股寒流涌动:有些人,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

这并非一个现代问题,古人今人,失去爱的能力,有很多种原因,一个又一个心碎的故事。这些故事或许在揭示爱的真谛:爱情如此奇妙,跟心有关,跟情人节无关。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永失我爱”更痛的痛?

刘德华吴倩莲上世纪90年代主演过一部叫《天若有情》的电影,他是街头小混混,她是富家小姐,有缘相爱,难解难分。他俩如此珍惜这份爱情,最终却难逃宿命。片中主题曲《天若有情》曾被反复传唱,“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彩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这是一代人的青春记忆。

几年后,他和她又主演了抗战背景的《天若有情之烽火佳人》,他是出身名门的飞行员刘天伟,而她是机场附近的农家姑娘丁小禾,也是机缘巧合,两人相爱,但他不敢接受这份爱情,因为他随时可能在与日寇空战中殉国。他告诉她:“你要记住你现在看到的天空呀。”她问:“为什么?”他说:“因为每一个飞行员都可能消失在这儿,如果有一日我回不来了,你都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她知道她随时可能失去他,但她决心要做“空军的女人”。电影结尾,一场惨烈的空战后,她泣不成声,飞蛾扑火般冲进机场,试图搬开熊熊燃烧的坠机残骸,为自己的爱人清出一条安全降落的跑道……

他终于还是活着回来了,她流泪笑着,拥抱爱人。但下一次呢?毕竟,那是一个中国飞行员几乎悉数血洒长空的悲壮年代。

学者齐邦媛在回忆录《巨流河》中写过一个青年,张大飞,他是辽宁人,“九一八”之后流亡关内,后来成为一名飞行员,一直与齐邦媛保持着通信。1943年4月,他到学校来找她。

他有一年没有见到她了,第一面就说:“邦媛,你怎么一年就长这么大、这么好看了呢?”她陪他往校门走,走到一半骤雨落下,他拉着她在一道屋檐下站住,把她拢进他全身戎装的大雨衣里,抱着她靠近他的胸膛。隔着军装和皮带,她听见他心跳如鼓。只有片刻,他松手,说:我必须走了。

她一直等他凯旋。但在抗战胜利前3个月,她得知了他殉国的消息,还有他的一封信。他在信上说,他是必死之身,怎能对她说“我爱你”呢?他还写道:“我现在休假也去喝酒、去跳舞了,我活了二十六岁,这些人生滋味以前全未尝过。”

这是《巨流河》中最痛彻心扉的一章。日本投降消息传来,在重庆,人们上街彻夜狂欢。齐邦媛也在游行队伍中,但她走到当年与张大飞最后见面的校门口时,在此处,他曾拥她入怀。少女瞬间万念俱灰,离开拥挤的人群中,把自己关在屋里,哭得昏天黑地,她明白自己永远失去了什么,那个拥她入怀的青年。1999年,齐邦媛75岁,回大陆探亲,在南京紫金山麓的“抗日航空烈士纪念碑”山坡上,找到一块石碑,上面有个名字,和一行字:

“张大飞,上尉,辽宁营口人。1918年生,1945年殉职。”

天人永隔。她已垂垂老矣,看透生死,但有些人,注定不会忘记。导演徐克曾想把她和张大飞的故事,搬上电影,但她表示:希望自己有生之年,都不要看到“这部电影”的诞生。只有她,懂得自己的痛,到底有多痛。

永失我爱,也永远失去了生命中的某种热忱、激情甚至希望。在《孔雀东南飞》中,焦仲卿的妻子被赶回娘家,自誓不嫁,其家逼之,投水而死,焦仲卿闻之,“自挂东南枝”,自缢于庭树。殉情是一种选择,还有一种选择,是行尸走肉般活着,毫无热情地活着。活着,只是一种本能,或者一种任务,余生沉浸往事不能自拔,清初词人纳兰性德写有一句“我是世间惆怅客”,令人欷歔至今。纳兰性德娶妻卢氏,一对璧人,不料婚后三年,佳人溘然长逝,从此他词风大变,“悼亡之吟不少,知己之恨尤深”,几乎无词不伤、无词不泪,不久他也抑郁病故,年仅三十岁。

“世间惆怅客”——多么形象,永失我爱,自己也成了这个世界的客人,余生的主题,是无法排遣的惆怅,什么也无法替代,除了等在前方的死亡。

心,其实也是会枯萎的。

纳兰性德在原配卢氏病逝后,又娶官氏为继室,但两人内心相隔,他实觉孤寂。一个人,终究无法代替另一个人。

“塞上牛羊空许约”,萧峰与阿朱的爱情,是金庸小说中最令人肝肠寸断的一幕。她在他最失意的时候,陪伴他,许下抛开江湖恩怨、厮守塞外的诺言,但造化弄人,他失手打死了她,而那一瞬间,他也真正爱上了她,他亲手葬她,双眼一瞬不瞬,“只要几把泥土一撒下去,那便是从此不能再见到她了。”这泥土终于撒下,而他的心也从此永远残缺一块。从此以后,无论他何等叱咤风云、英雄盖世,无论他有多少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但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他走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威风八面,但他终究是悲苦的,寂寞的。

爱,是人生一道分水岭。爱过之前,人是孤独的;爱过,又失去之后,人是寂寞的。

某个月圆之夜,苏东坡想起亡妻,已分离十年,“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也是在某个漫漫长夜,贵为天子的李隆基午夜梦回,想起了杨贵妃,“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这寂寞,是噬心蚀骨的。

诗人韩东写过一部长篇小说《我和你》,在小说中,“我”爱上了学音乐的女大学生苗苗,她比他小得多,他那般迷恋她,把自己的全部、所有的爱都给了她,但爱情的付出与收获,从来无法精确计算,在各种误解、争吵之后,苗苗给了“我”致命一击:“我不爱你了!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他俩分手了,她回到了前任的怀抱,而他挣扎在绝望中,试图想调整自己,读书、练气功、找朋友倾诉自己无法遏止的爱恋……都无济于事。痴狂的爱所带来的那种细密的、潜隐在琐屑的日常生活中、挥之不去的疼痛,他无法挣脱。

小说写道:“和苗苗分手四五个月的时候是最难熬的,我觉得每时每刻都备受煎熬,觉得过不下去了。而一天当中,晚饭前后是最绝望的。吃完晚饭,我无法在家里再待下去,必须出门。我也知道不能再找朋友们聊苗苗了,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没有人愿意见到我,但这个门我还是必须出的……”但是“我”发现,已经没人愿意再听自己倾诉爱的绝望与悲伤了,“突然有一天,我发现再也没有地方可去了,没有人可以找了,我不免惶恐起来,脚步也随着慢了下来……”

爱得太炽烈太投入,整个生命几乎为一段情燃烧殆尽,当终于要面临失去时,人已精疲力尽、心力交瘁,感觉已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也没有能力再爱上任何人。“爱无能”,是一种深切的悲哀,众多《我与你》的读者,都为这部小说难过与惶惑,进而思考恋爱与失恋对于一个人的意义。恋爱是一种沉溺,而失恋则是孤身一人,溺于深水之下,如何挣脱出来?小说中写道,“惟一的办法就是再爱一次,再爱一个人,管他是谁呢?但不管是谁都是没有出路的。”是的,无济于事,因为心已为一人而枯萎,而这个人,能让你的心枯萎的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又怎么可能是可以轻易替代的?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很多人失爱之后,无计可施,后悔当初。后悔如此无效,而遗忘又如此艰难。

法国女神苏菲·玛索曾在007电影《黑日危机》中演过一个反角,石油大亨的唯一继承人,因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她爱上了绑架她的悍匪,一起合谋来危害世界。这是007系列电影中屡见不鲜的桥段,此类爆米花电影带来的也更多是感官刺激。但《黑日危机》中,楚楚动人而又蛇蝎心肠的苏菲·玛索,仍有令人感慨之处。她的男友,因为头部受过打击而丧失了感知疼痛与爱的能力,两人独处的时候,她从背后搂着他,幽幽问道:“那些欢愉,你都忘了?”她被他冷漠地挣开,只余寂寞。

是的,假如外力的物理打击,能够简单粗暴而又精确无比地消除一个人关于爱的记忆,那绝对是救人无数的科技突破,但这只是科幻。只有时间,才是救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写爱情的神秘美好与忧伤哀恸,谁能超过李商隐?而细读李商隐,他亦是在岁月中走着寂寞长路,回忆自己爱过的人,直至生命终点,回首往事,仍然无法完全释怀。

古龙笔下的阿飞,又是另一种情形下,失去了爱的能力。

这是一个骄傲而倔强的少年,他错误地爱上了“天下第一美女”林仙儿,并按自己的美好想象来想象自己的“恋人”。但残酷的是,林仙儿是个套路极深的荡妇,她一直欺骗阿飞,她可以跟除了阿飞之外的所有男人上床,却一直在阿飞面前装作完美无缺的纯洁模样。阿飞认清了她的面目,因为爱,原谅了她,以为她会改。但她仍然欺骗愚弄利用他,她有恃无恐,所恃的,就是阿飞对她的爱。但终于有一天,她的套路玩不下去了:

“阿飞盯着她,良久良久,忽然道:‘我只奇怪一件事。’林仙儿道:‘你奇怪什么?’阿飞慢慢地站了起来,一字字道:‘我只奇怪,我以前怎么会爱上你这种女人的’……”

外面下着大雨,阿飞扭头就走,她扑倒在他脚下,抓住他的衣服。他没回头,只把衣服脱了下来,精赤着上身走入雨中。他终于摆脱了心灵上的枷锁,而她却还在紧紧抓着那件衣服,“因为她知道除了这件衣服外,就再也抓不住别的。到现在,她才知道阿飞对她是多么重要。因为她已永远失去了他。”

很多年前,就有人痛悔地下过结论:“动什么,也不能动感情”。五月天就唱过这么一首歌:“你决定不恨了也决定不爱了把你的灵魂关在永远锁上的躯壳……”

最终考验爱情的,其实是情侣之间的信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爱情上受了伤,从此不敢爱怀疑爱甚至恐惧爱蔑视爱。一个人,缺乏安全感却又渴望亲密关系,怎么办?英国人工智能专家大卫·利维写了一本书叫《与机器人的爱与性》,他预测:若干年后,人类与机器人结婚将正常化。

事实上,现在已经出现陪伴类机器人,人工智能突飞猛进,未来会怎样?英国电视剧《黑镜》中,就有一个故事,讲人与机器人的共同生活:玛莎的丈夫因为车祸去世,她无法接受这一切,朋友为她订制了一个具有高度人工智能的机器人,完全根据她丈夫的音容笑貌和行为习惯打造,“他”甚至比原来的丈夫对她还好,因为“他”通过精密数据,知道如何让她身心最满足。

但这部电视剧终究还是否认“人爱上机器”这个命题,因为机器人再好,也只是为了取悦她,“他”没有感情。

机器人不会玩套路,但又何尝不是最大的套路?

走出“爱无能”,重新获得去爱的能力,很重要,这是一种自我救赎。

波兰作家显克微支的历史小说《十字军骑士》,其实也是一部爱情史诗。血气方刚的青年骑士兹皮希科对纯真无邪的少女丹露霞一见钟情,为了给她母亲复仇,攻击十字军骑士团的使臣,结果被判处死刑,死刑台上,丹露霞突然用披纱蒙住兹皮希科,他因此得救。这是一种波兰古代的习俗:凡是被处死的人,只要有少女嫁给他,他就可以免除刑罚。他和她彼此深爱,但她和自己的父亲,却不幸落入骑士团的圈套,受尽折磨欺凌。兹皮希科历尽艰难,将她救出,但她已奄奄一息,不久就离他而去。他的心中充满了复仇的怒火,他认为自己再不会爱上另外一个人。

但另一位姑娘,雅金卡,已经爱上了他,这是一个热情、大胆、美丽和善良的姑娘,书上写道:“她既像一棵樱桃树,又像一棵小松树,她的一切都是那样完美。婀娜多姿的身材,宽广的肩膀,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塑而成的胸部,鲜红的嘴唇,还有那双机灵的蓝眼睛……”他经历了心灵的挣扎,还是接受了她的爱,相爱结婚,而他最后也实现了自己的承诺,手刃仇敌,为丹露霞报得大仇。

这是一个幸福的句号。读者发现,其实,更适合兹皮希科的,是雅金卡。还好,他俩没有错过。

世界那么大,余生那么长,一定还会出现那么一个人,将燃起你更加炽烈的爱。或者,不再需要多么炽烈的爱了,宁肯这爱平淡,或者,只跟一个适合自己的人,相伴走下去。

五月天的歌,还是鼓励人们走出爱的伤痛:“为什么失去了还要被惩罚呢能不能就让悲伤全部结束在此刻重新开始活著……”今年情人节期间被奉作经典的电影《爱乐之城》,其实说的就是一个当爱消亡之后重新爱的故事:他和她爱于艰难岁月,为了梦想,共同奋斗,用爱彼此温暖,但即将接近梦想的时候,他们的爱情也走到了尽头……电影结尾,最为催泪:她功成名就,与另一个男人结婚,走在街头,突然听到熟悉的音乐,抬头,看到了他一直梦想开办的爵士俱乐部。他和她已经五年不见了,如今重逢,他为她弹起熟悉的曲子,她开始想象人生可能有哪些不同:“如果我们还在一起,我们还彼此深爱对方吗?”一曲已了,白日梦醒,她和他对望,然后起身离去。相忘于江湖。

有人戏称,《爱乐之城》,是一部“不能带现任去看的电影”,因为这是“致真心爱过的前任”、“写给前任的情书”,许多情侣泪流满面之际,想起了自己的前任——假如还是我们,我们将会怎样?但其实,这部电影打动人心的,不是前任,而是已经逝去的爱情。很伤感,却不得不接受。

自古至今,爱是双刃剑,让人梦寐以求,又让人恐惧逃避。两年前,美国有过一项统计,说美国的单身人士数量第一次超过了已婚人数。即使在“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文化根深蒂固的中国,不愿结婚、宁肯单着的人,也越来越多。每个人,每个选择,都有一个伤心故事。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

无爱无恨,是一种解脱;痛极再爱,也是一种解脱。而这种爱,是不一样的,是一种深刻的成长,一种心灵的救赎,一种夹杂着爱与怕还有更加珍惜的选择。

好在,虽然有那么多“爱无能”,但更多的还是对爱的努力。毕竟,对爱情的追求,就如同人类生命一样生生不息,愿意付出,愿意牺牲。因为,爱是一种本能,并非商人用玫瑰刻意装点而成。有一篇文章叫《用数学告诉你两个人相爱的概率是多少?》,这个世界上70多亿人,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概率极小极小,远远小于中500万大奖的概率,又怎么不值得珍惜、怎么不值得用所有能量去爱?

虽亿万人,只想遇见你。多么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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