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艺术:王问草书七言古风卷
40年前已相交—我与画家卓然
日前,我们几位安徽萧县的文友相聚闲聊时,不知怎么就聊到了萧县籍的诸多书画名家。他们都争相表达着对自己所喜爱的名家的敬仰之情,而我则对卓然情有独钟,因为不仅我的家乡与他的家乡仅有七华里的距离,我还与他有过几次交往。1966年秋,我因为家庭出身不好且有海外关系,被迫逃离了我所任教的中学,跑到淮北市烈山塌陷区,在一支建筑队里当了泥瓦工。
有一天中午吃完饭,趁上工前短暂的一小时空闲时间,我到烈山缸厂门口的一棵大槐树下休息,树上的高音喇叭里正播放着某个批斗现场的声音,对此我是充耳不闻——这些东西早已经司空见惯了。然而,在我四处随意观望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却一下子被缸厂院内一块超大的红布给吸引住了。我十分好奇地走上前去,原来是有人正在一堵洁白平整的墙上画伟人形象,因为还没有完工,怕影响了伟人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所以特地用一块大红布遮住。画家正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忙碌着,画虽然还没有竣工,但他超凡的艺术功底却显露无遗。我不敢打扰,只是远远地站着仔细观看,直到上工的铃声响起才有些不舍地离开了。
我爱文学,也喜欢绘画,心中便很想结识那位画家。幸运随后就到来了,一个雨天,我不用上工,他也不能作画,我终于在距缸厂不远的一座旧瓦房里见到了那位画家——卓然。那时的卓然大概40来岁,衣着朴素,中等身材,脾气十分温和。通过交谈,我知道他是因为一些说不清的原因被迫回到家乡的。虽然我们无法敞开心扉地交谈,但我们都有着极其不幸的遭遇,“同是天涯沦落人”,相互之间就多了几分亲切,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吧。一日,卓然奉命创作的那幅画终于完成,大红布撤去,脚手架拆除,而且还放了好一阵鞭炮。然而,就在大画面世的前一天,卓然却被“群专指挥部”押进了学习班。
几天之后,因形势所迫,我也不得不逃离故乡,辗转飘泊于山西省和湖北省各地,与卓然完全失去了联系。时光倏忽20年。1986年10月,我因患眼疾在太原住院,我的主治大夫李双农女士业余时间爱看文学书籍,知道我在全国各地报刊发表了不少作品,常常抽时间和我聊天。有一天,她突然问我:“你知道吗,有一位你的萧县老乡,正在太原举办画展呢!”我十分意外地问:“萧县的画家太多了,不知你说的是哪位?”她回答道:“反正太原广播电台早、中、晚新闻还会播出的,你自己收听就知道了!”因患眼疾,我根本无法看书报,所以手边常备收音机。
当晚,我在太原广播电台的新闻中听到了画家的名字,我几乎差点高兴地叫出声来,那是一个久违了的名字——卓然!新闻大意是说卓然曾经在太原某中学担任过美术教师,此次专门回第二故乡举办画展,画家的幅幅佳作,给人们带来了难能可贵的艺术享受,云云。我与卓然一别20年,抚今追昔,不胜感叹。随后,我想去看画展,去见卓然,好好地畅谈一番。可是,好心的李双农大夫拦住了我。她说,你天天要输液,天天要喝中药,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再说,就算我带你去,你的双眼视力仅0.05左右,我在你的眼前晃动手指你都看不见,你还能看什么画展呢?至于那位画家,好多政界、书画界的人都忙着要见他,人家哪还顾得上你这个仅在20年前与他见过几面的老乡呢?听了他的话,我思忖良久,只得说以后再等待机会不过,我一直在收听有关画展的新闻,直至不再播放了。
遗憾的是,卓然在太原办完画展后就消失了,我也没能与他见面。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卓然回原籍萧县举办画展。我决定先去看画展,这样我就可以先大开眼界,尽情领略他的妙笔神韵。画展设在萧县文化馆,我逐幅审视,最终停留在巨幅狮虎画前。我的心潮汹涌澎湃,不禁发出“气势磅礴,惊人魂魄”赞叹。在展厅磨蹭近两个小时,我打定主意,一定要去见一见卓然。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要见到他真是太难了——在卓然下榻的宾馆,合肥、徐州、蚌埠、淮北、宿州等地的书画家和书画爱好者早众星捧月般把他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我从远处观望,不敢上前去挤,怕让人家说我死皮赖脸,这时候到画家跟前来拉关系。
无奈,我只得放弃了这次与他见面的机会。画展期间,我每日都会到展厅之中徘徊多时,不是想非要见上他一面,而是觉得他的作品的确不错,这已经让我颇感欣慰了。
也许,以后我们可能也不会见面,但是有这40年的挂念和时断时连的情分在,在我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