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作品：书法，书法……

书法，书法……

话题一 少点儿热闹

时常和工作在辽宁省书协的书友胡崇炜闲聊书法。一次,我讲了一则报上见闻。

一位画家说:“打牌须凑四个人,下棋也得两个人。画画,一个人就够了。一个人做事,没有是非。”

这话有点儿像他的画,淡淡的,很平静,远离喧闹,远离浮躁。

想象得出,画家是一位追求高尚、淡雅而不赶时风的人,是一位平心静气、不急不躁、专心做学问的人。

书法,亦应远离热闹。

崇炜说,大凡做学问、搞艺术,太热闹了不行,那会扰乱思绪;太浮躁不好,被名利牵着,心沉不下来,那就没学问和艺术可言了。少些应酬,远离喧闹,静下心来钻研,才会走进艺术殿堂,领悟艺术之奥妙。

时下社会热热闹闹,一些人浮躁起来,真正静下心做学问的少了许多。君不见一些书家也耐不住寂寞,喜欢起“热闹”来了。

我爱书法,观点与那位画家有几分相似。小时候跟邻居一位老师学了几天书法;入伍后,因忙于军务而放下了;再后来又不自觉地捡了起来。其因有二。一则打牌是臭手,出错了牌,惹得人家指责加训斥,硬打下去,挺遭罪,于是便不主动往前凑和。二则下棋,还是小时候学的儿戏,怎么走倒是知道一二,但不晓得怎么布局、设阵,基本属于臭棋篓子一类,于是便习惯一个人独处。闲暇时候,闭门读书,偶有兴致,捉笔涂鸦,倒也安静。

遇上一位书家,让我静心临帖。于是老老实实临帖,从传统中学习书法学问,可谓自得其乐。渐渐地,又在友人的鼓动下参加书法比赛,入展甚至还获奖。随之心便有些“活”了,进而有些浮躁。细想想,也是经不起“热闹”的结果。

学书法、做学问,热闹不得,浮躁不得,只有沉下心来,才能渐入妙境。

话题二 修炼是一个过程

一次和崇炜谈起书法的学识积累,我讲起年轻时听到的一则笑话。

胡崇炜书法作品

古时候,一个饥肠辘辘的汉子,买来馒头大吃大嚼。吃到第十个馒头时,觉得饱了。自忖:早知道这第十个馒头可以饱腹,何必浪费前面那九个馒头呢?

笑话的主人有点儿不懂量变与质变的关系。岂不知,没有前面那九个馒头的“量”的积累,哪里会有吃到第十个馒头之“饱”的感觉呢?

崇炜说,积累是个过程,前面那九个馒头也是一口一口吃下去的,不可能一下子填到肚子里。一口一口地吃就是个由饥到饱的积累过程。学习书法也需要一个积累的过程,也可以说是修炼的过程。只有不断地临习古人,不断地体悟传统,不断地存储学识,不断地进行技法基本功的锤炼,不断地否定自我,才能达到吃到“第十个馒头”时的状态。渐学才能顿悟。没有长期学习、感悟的积累过程,就不可能进入到书法艺术的最佳境界。

不可否认,学习书法者有天分高低之别。悟性高且勤奋的人,由“饥”到“饱”的过程可能短一些,反之则长些。但无论如何,每个书家都必须经过积累的过程。企图只凭“第十个馒头”就达到“饱”的境界,只能说是异想天开。

话题三 不必尽善尽美

写了几副六言联,准备参加书法展。崇炜看后,让我继续写,并让我放开些,随意些。

再写。参展的欲望,像无形的魔影束缚住我的手脚,写起来专注于每个字,要求自己写得尽量完美些。

再送崇炜看。崇炜说:“太认真了。”

想想,这里出现了两对矛盾。一是参展压力与“无意于佳”的矛盾。思想压力大,被功利妄念绑住了手脚,没有了平日里放松的状态,结果“刻意”反影响了自然。二是追求每个字的完美与整幅作品的矛盾。思想有压力,创作中对每个字都想写得尽善尽美,忽视了对整体的把握,就等于丢了西瓜捡芝麻。每个字都求完美,一笔一画安排,必然呆板、造作,失去了天然情趣,整体便显得死气沉沉。

如同打仗,高明的军事指挥员,从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高明的书家,既要从小处着手,更要从大处着眼,把握全局。只有这样,才能让作品从整体上达到一个最佳的状态。

一件作品,留点儿遗憾,未必是坏事。

话题四 对纸书“情”

崇炜翻检我的书法日课说,要对纸书“情”。

李正祥书法作品

书法,到了一定境界之后,看起来是在纸上挥毫写字,其实是在展现书家自己的志向、追求,是在与纸的“对话”中,把点画书写变为“情”的宣泄。带着情感,书写出来的字便有了“生命”,便有了书家喜、怒、哀、乐等跳动着的“情”了。

对纸书字容易,对纸书“法”难;由对纸书“法”变为对纸书

“情”,更难。达到对纸书“情”的境界,便进入了书法的

自由王国。

话题五 首字不要剑拔弩张

一次,和崇炜谈及书法作品首字的处理问题。崇炜说,一幅作品,首字的进入要自然、平和、轻松,不要故意剑拔弩张,以增强视觉冲击力。如果首字剑拔弩张,其他字便不好写了。

许多人在进行创作时,写首字往往比较专注、比较精心。首字是一幅作品的标杆,起着表率作用。首字过分夸张或者有意剑拔弩张,就会造成整幅作品不协调、不自然。如果首字平和、率意,后边的字就可以自然进入。

话题六 “走”与“飞”

崇炜针对我作品中的一些点画说,从起笔到中间行笔,再到收笔,如同人走路一样,可以慢步走,也可以快步走,但总归是在走。因为是“走”,所以脚就可能有轻有重、有深有浅。书法中,这就是提、按,就是线条的跌宕起伏。人们常说的“横不平,竖不直”,就是这样产生的。

从起笔到收笔,二者之间,如果是“飞”,一划而过,其线条就没有了“运”、“走”之感了。联想起前些年有书家批评我写的字缺少灵气,今仔细品味崇炜的话,终于明白,我的一些线条不是在“走”,而是在“飞”。

话题七 笔要“立”起来走

崇炜对我说,写字时,笔要“立”起来走。

以往曾有人指出我用笔不好,始终未解其意。崇炜的“把笔‘立’起来走”使我在用笔之道上有了“顿悟”。把笔“立”起来,实际上就是在运笔过程中,让笔与纸保持九十度运行,如此便自然形成了中锋运笔。这样,不但提按自如,而且线条筋骨感增强。

古人有训:“用笔千古不易。”把笔“立”起来走,不妨试之。

话题八 学会设置矛盾

书写过程,实质上是书家不断为自己设置矛盾,又不断化解矛盾的过程。字法、章法、墨法等,都是矛盾的对立统一。只有不断有意识地设置矛盾,并不断化解矛盾,作品才能充满生机,不断向更高的艺术境界靠近。

崇炜说,所谓设置矛盾,就是在创作过程中,主动给自己设置些“坎儿”,再想法打破它,使作品既矛盾又统一。例如书写行书的过程中,利用草字、楷字打破行气;在相对润墨运笔的过程中,善于运用枯笔创造视觉冲击力,就打破了原来的定势,形成新的艺术美感。

当然,主动设置矛盾,要尽量自然,不可做作,以免破坏整体结构。

话题九 用“心”写字

“立春”那天下午,和崇炜天南海北侃了半天。回家后,夜半时分,手机忽然响起。打开一看,崇炜发来一条短信:“用手写字不难,难在用心写字。”我把电话打过去,围绕用“心”写字的话题,我们又侃了起来……

崇炜说,用“心”写字,其实是一种境界。

我似有所悟。

如同禅家常说的用“心”念佛一样,看似口念经文,实则是在参禅,在感悟禅机,是要用“心”念出一片空明的心境来。用“心”写字,就是要用“心”写出自己的心性,写出人生的境界,写出自己的志向、追求。

书法是展现自我人生追求的艺术。只有对书法有了深刻领悟,才能达到用“心”写字的境界。

清人刘熙载说,写字者,写志也。由此我想到古人对诗的感悟:诗,言志。

用手写字不难,难在用“心”写字,其理如此。(附图上者为胡崇炜的书法作品,下者为李正祥的书法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