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收藏:蒲松龄画像印章之谜
“今楷”:是当今楷书的创新,还是书学悖论?
在当代书法近三十年的发展过程中,伴随着楷书的式微,“今楷”的出现便成为历史必然中的偶然。历史上,一种书体的衰落总会激起一些人企图重整河山的主观愿望。然而,以什么来振兴,又存在诸多偶然性。“今楷”的提出便是如此。
2007年8月,在石家庄市召开的中国书协楷书专业委员会工作会议上,中国书协副主席、中国书协楷书专业委员会主任旭宇率先提出“今楷”的概念。2008年10月,在山西大同召开的全国首届楷书学术研讨会上,“今楷”被强化。旭宇指出:“楷书写得端庄容易,写得艳媚难;写得严谨容易,写得飘逸难;写得传统容易,写出创新难。”
他主张“今楷就是楷书的艺术化”,还界定了“今楷”在形态上应具有的八个特征。此次研讨会旋即引出了书坛对“今楷”的一些反对意见。
“今楷”概念正式进入公众视野,是源自2007年9月1日发表在《石家庄日报》上署名旭宇、李尚才的《笔随时代创“今楷”》一文。2008年1月,中国书协创办了内部资料《今楷报》,“今楷”被逐步推向专业视野,并引发了书坛长时间的讨论。2009年1月,《书法导报》开辟“今楷论坛”专栏,随后有多家书画专业媒体陆续刊发了一些关于“今楷”研究的文章。今年3月,河北教育出版社将近年来发表在书画专业媒体上的“今楷”研究和评论文章结集出版为《今楷论丛》一书。这件事再次吸引了书界的注意力,以致引发了诸多猜想。
胡立民“今楷”作品
鉴于此,5月22日,本报组织书法家、评论家邹正、吴震启、张坤山、彭一超、张瑞田、严学章等在北京宛平城中国得一书画院举行第七回“燕山书谭”雅集。大家围绕“今楷”这个话题进行了深入探讨。以下是发言纪要。
“今楷”的理论依据在哪里
邹正(中国得一书画院院长、书法家、评论家):在书法上我没有拜过师,但旭宇先生对书法不断探索和勇于创新的精神值得我引以为师。孔子说:“当仁,不让于师。”当代学者钱穆也说:“求道当尊师,行道则无让师之义。”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说:“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这些都阐明了师道之要义。
从旭宇先生“今楷”的提出,到《今楷论丛》的出版,这一过程一直备受书坛关注。我们这个时代希望产生彪炳青史的书坛大家和领袖。但有关“今楷”的说明又只给我一种感觉:“今楷”仅只是强打硬斗、暴虎冯河,最多是圈内人自娱自乐而已。实质上,“今楷”不是创新,而仅只是自我作古的毫无理论依据的悖论。
旭宇先生说:“今楷不同于古楷,要坚持百花齐放。我们的书家要有百花齐放的胸襟,不能因为今楷而排斥唐楷、魏碑等其他艺术形式。”意为“今楷”与“古楷”不同,“今楷”书家要以“百花齐放的胸襟”给“古楷”一个生存空间。我不知道,旭宇先生是否把学术批评也归于排斥之列。
旭宇“今楷”作品
他还说:“今楷在结体上也应该有今人自由自在的精神。都说楷书是站立的人,可是我们站立的姿势可以是立正,也可以是稍息,还可以像服装模特一样摆一个漂亮的姿势。”难道古人在结体上就没有“自由自在的精神”?古人的楷书就只有“立正”吗?我弄不明白,“今楷”在结体上何谓立正、何谓稍息、何谓“像服装模特一样摆一个漂亮的姿势”。这种虚拟的比喻既不贴切,也嫌玄乎。
旭宇先生强调:“我们的今楷要有当代人的情趣,这种情趣是多种多样的、形态各异的,不同的情趣反映到创作中也是不一样的,是有距离、有区别的。”俗语有云:“一娘生九子,九子九个样。”情趣是有“区别”的,但这不是“距离”,只有书法水平的高与低会产生“距离”。关键是怎样的情趣反映到“今楷”创作中才能没有距离、没有区别。是不是“今楷”书家的情趣要和旭宇先生保持一致,才没有距离、没有区别呢?
旭宇先生还说:“今楷在布局上,也可以借鉴行草的优势,使楷书成为艺术品,使布局呈现出大小、参差、错落的变化,给人一种艺术的美感、境界和情趣……”依此言可以推理:唐楷不是艺术品,没有艺术的美感、境界和情趣,不受广大人民群众的欢迎和喜爱。果真如此吗?不是。唐楷是书法之瑰宝,和唐诗一样,是最受广大人民群众欢迎和喜爱的,在艺术上达到了顶峰,后人是难以超越的。
今人写楷书,要经常学古人才对。光说不学是假把势。无古不成今,学古人楷书贵乎学道。身子要低,虚心去学,学贵渊博,问贵精深,一以贯之,始终不渝。只有“学而时习之”,方可问道、悟道、得道,最终自成面目,成就今人优秀的楷书。要多给后人做榜样。今人终究会成为古人的,你不尊重古人,后人便不尊重你。
“今楷”应该是实用性和艺术性的完美结合
吴震启(中国书协理事、中国书协展览部主任、中国书协楷书专业委员会秘书长):我个人很愿意参加这样的雅集活动,不拘形式和规模,心平气和地开展学术交流。大家通过面对面的探讨,可以碰撞出智慧的火花。
书坛的话题很多。关于“今楷”,由旭宇先生提出至今一直受到书坛的关注。我不仅是知情者,而且还是直接的参与者,所以也很希望听听大家对“今楷”的想法。中国书协楷书专业委员会近年来做了一些具体工作,如2008年10月在山西召开的全国首届楷书学术研讨会上,旭宇先生针对当今楷书创作状况提出了“今楷”的概念;2009年编辑出版了一套25册的《当代中国楷书名家作品集》等。我认为“今楷”的确需要有一个学术支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在各类全国性书法展中,楷书的入展比例还偏低,远远少于行草书。当今楷书的作用和地位与历史上的楷书无法相比。我认为“今楷”的提出有其积极意义:一是引起社会对楷书的关注,二是引发大家对楷书的研究和思考,三是引领楷书创作。新出版的《今楷论丛》一书我已阅读过,内容很丰富,有争鸣,说明书法界和社会在自发地关注“今楷”。
我对“今楷”主要有如下三点认识:一,社会对楷书的认识还不够;二,“今楷”的划分问题是相对而言的;三,楷书应该是实用性和艺术性的完美结合。不管工具材料如何变换,楷书书写的艺术性离不开内容和“文房四宝”,当然还有书写环境等。尽管当今楷书的实用性被削弱,但楷书仍然有其学术价值和生存的空间。我这几年坚持在日常生活中用毛笔写小字,不带任何想法和包袱,随手在信笺、便签、书籍、卡片等材料上书写,并坚持每天在自己的诗书博客上发一首用行楷书写的诗文。我过去有时戴花镜看书看报,通过坚持写小楷,现在视力恢复了。我建议大家平时尝试写些小楷,一定会收到美妙的效果。
总之,“今楷”引发了我对楷书创作的很多思考和认识。“今楷”也可以理解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楷书。但它需要理论的支撑和时间的检验,有生命力则生,否则它会自行消亡——时间一定会删除所有多余的东西。
另外,我主张学术探讨不仅要有学术性,还要讲究方法,不要捧杀,也要杜绝棒杀。况且,很多问题需要时间来证明。
“今楷”的形成不能靠想象力,要靠经典力作之间的融会贯通
张坤山(中国书协理事、海军政治部文艺创作室专业书法家):“今楷”近来常有人谈到。从字面意义上讲,它似乎有些创新的意味。也就是过去有晋楷、唐楷,当代有“今楷”。它一被提出就引起了书坛的关注。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提法问题,而是一个重要的学术问题,需要有些讨论,有些分析和酝酿。
楷书是传统书法的主流书体,也是当代汉字教育中唯一不可缺少的书写形式。从艺术角度看,书写风格多元,也构成了楷书创作的一大特征,如钟、王书风的典雅蕴藉,颜、柳书风的雄浑挺拔,褚、欧书风的妍媚端庄,赵孟頫书风的萧散活泼等等。先人的楷书法意俱备,几臻完善,成为后学的典范。当前有人提出创立“今楷”,这种想法具有开创性和积极性。但“今楷”如何定位、是何种书风,以及笔墨如何构成等一系列问题,还缺乏足够的理论依据和学术支撑。
书法五体中,唯楷书创新最难。当前楷书在书坛的创作形势不容乐观(在五体书中不占优势),一般楷书家还处于继承阶段,尚未打牢根基,传统功力还不够厚实。楷书模式在人们心目中和视觉上已成定势,法度谨严,结构稳定,而且其笔画固定,横、竖、撇、捺、点相对统一,极难创作出新的表现形态。当前楷书作者能够把古人楷书经典吃透、融古化今、自出机杼者寥若晨星,而大谈创立“今楷”,当感时日过早,有急功近利之嫌。
古人的楷书就像唐诗、宋词一样,几乎不可超越。楷书作者能在继承古人的基础上做些微调,我看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在短时期内想创造一种有别于前人的楷书体势,即所谓“今楷”,使其像晋、唐楷书那样形成规模,我认为这只是一种想象,难以实现。我一贯主张在继承前人的基础上创新求变,主张“法”为手段、“意”为目的,表情达意是书法创作的关键;但在“今楷”的问题上,我却持保守的立场。
当然,“今楷”的提出,为书坛的振兴发展、创新求变提供了一个思路、一种遐想,是积极进取的。但因脱离当前楷书创作实力的不足而谈创变,这一理想也便成了一种空泛之想。
基于上述感想,我提出几点建议:一是让“今楷”提法暂时搁浅,集中力量借鉴、吸收古人经典,把古人经典吃透;二是在唐楷、北碑大字上做文章,破法为意,在笔墨、章法构成上寻求新的途径;三是在碑帖结合上下工夫,将属于帖派范畴的晋、唐楷书与属于碑派范畴的北碑墓志做些合理的组合、改造。如能将上述三点做到,即使不提“今楷”,亦是“今楷”。“今楷”的形成不能靠想象力,要靠经典力作之间的融会贯通。
“今楷”:敢问路在何方
彭一超(中国得一书画院秘书长、中国楹联学会理事、书法篆刻家):近两三年来,“今楷”一直活跃于书坛。一些书家界定其义,拟定其则,出版了《今楷论丛》,着实营造了良好的书学氛围。书坛有为之喝彩者,有为之抛砖者,争议不断的“今楷”为当代书坛增添了不少谈资。然而,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邱振中在进行笔法史研究的过程中得出了一个论断:“汉字在楷书之后不可能再产生新的字体。”这像是“今楷”命题不能成立的一个佐证。我以为“今楷”很像十几年前书坛出现的“破体书法”——那时也争论了一阵子,又办了一个展览,之后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破体”一词最早见于唐徐浩《论书》。原文曰:“钟善真书,张称草圣,右军行法,小令破体,皆一时之妙。”魏晋时期,以破创定,书法风格的变化通常与书体同步演进;唐以后破定创新,涌现出一批专擅某一“定体”的书家,如书史上公认的楷书大家颜、柳、欧、赵等。不难理解,书法创新史就是“定体”与“破体”此消彼长的历史。“破体”本身并没有学术定位,是泛指书体的变化形态。我认为,说“今楷”是古楷的“破体”很勉强。
追本溯源,无论是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南朝顾野王的《玉篇》,还是近现代的《辞源》、《辞海》、《故训汇纂》、《现代汉语词典》等权威汉语工具书,均未见“今楷”词条。但对“楷书”,古今典籍多有著录。如晋卫恒《四体书势》中有“隶书者,篆之捷也,上谷王次仲始作楷法”。我认为其中的“楷法”并非指“楷书”,而是针对“隶书”而言的,应解释为规范、法度之意。这应该是“楷书”一词的最早出处。《辞海》解释楷书时说:“正体书法,即真书。《晋书·卫恒传》:‘上谷王次仲始作楷法。’”《辞源》也大体沿用此说。既然历代典籍都查不到“今楷”一词,那就说明“今楷”是无据可查的“白词”,即本无其词、凭空创造的。
楷书又名真书、正书,从魏晋流传至今,历史悠久。千百年来,它一直被奉为学书入门之圭臬和不二法门。根据时代的不同,楷书有魏碑、晋人写经体、唐楷之别。论其艺术性,楷书有大楷、小楷之分;论其实用性,楷书除在民间普遍使用外,还是官方文书通行的书体。自成体系的魏碑、唐楷,是楷书史上的两座高峰,是前人总结并沉淀出来的经典,而且迄今没有被后人超越。诚然,“楷书”是一个纯粹的书学名词,更是一个约定俗成的符号;而“今楷”的实质是一个并未装新酒的“旧瓶”,其理论体系仍然没有脱离“楷书”的构造。“今楷”的学术价值何在?谁都难以正面回答。当代楷书创作,仅仅在原有基础上把结构、形体、笔法略加变化一下,强调所谓“艺术性”,就换一个新的称谓叫“今楷”,这既缺乏学术的严谨性,又有哗众取宠之嫌。
被誉为“汉语拼音之父”的周有光,今年105岁了,是我国杰出的语言文字学家。他在2008年出版的《语文闲谈》“古和今”词条下是这样诠释的:“有考古研究所,没有考今研究所,因此,古史逐渐明白,今史更加糊涂。有古文观止,没有今文观止……”这就像当代人不修当代史一样,有其科学性的一面。如果当代人修当代史,势必造成诸多主观因素糅入史料中,久而久之,积非成是,以讹传讹。如果我们用历史和辩证的眼光来观照当今楷书,就不难明白这个道理。道不明、说不清的“今楷”似乎仍然是一个迷局。
陈旧的话题,崭新的问题
张瑞田(《青年文学》杂志副主编、中国书协会员):不管我们如何理解“今楷”、判断“今楷”,有关“今楷”的讨论还是具有学理意义的。但我不赞成“今楷”这一提法。在我看来,“今楷”的提出是不慎重的,它是厚今薄古、庸俗史观的现实反映,是浮躁心态的直接体现。
中国的书法艺术,是实用与审美的兼容。讨论书法问题,仅取其一,将偏离正确的文化轨道。我们不妨看一看旭宇先生对“今楷”的八条界定。第一,“今楷”在点画上要有新意,要丰富多彩、活泼灵变,要使线条进一步丰富起来。第二,“今楷”墨色要有变化,要“墨分五色”。第三,“今楷“在结体上要有今人自由自在的精神。都说楷书是站立的人,可是我们站立的姿态可以是立正,也可以是稍息,还可以像服装模特一样摆一个漂亮的姿势。第四,“今楷”在布局上,也可以借鉴行草的优势,使布局呈现出大小、参差、错落的变化,给人一种艺术的美感、境界和情趣。第五,“今楷”要能够传达人们的情感,要像诗歌一样言志。第六,“今楷”的书写速度可以快一些。唐楷行笔很慢,“今楷”可以像魏碑一样行笔快一些。都像唐楷一样缓慢行笔,容易导致僵化。第七,“今楷”可以从行书中吸收一些东西,向行书靠拢。有行草也应该有行楷。第八,“今楷”可以写简化字。写简化字是时代的需要,是普及的需要。
“今楷”是这个样子,那它与古往今来的楷书书体就没有丝毫的区别。第一、二、四、六、七条,谈的都是书法创作的技术问题,如用墨、用笔、布局、节奏,这样的问题是书法创作的基础问题,它适用任何书体的创作,怎么会专属于某个新“书体”?又怎么有别于其他书体的创作手法呢?第三、五、八条谈的是书法的风格、创作手法的变化、简化字与书法的关系。这几个问题也是老生常谈。旭宇先生说,“今楷”要能够传达人们的感情。试问,“古楷”传达的难道是外星人的感情?旭宇先生又说:“今楷的书写速度可以快一些……都像唐楷一样缓慢行笔,容易导致僵化。”写字的慢与快,是书法家创作习惯使然,而不是书法水平高低的表现。再说了,唐楷的用笔未必都像旭宇想象的那样缓慢,颜真卿的《告身帖》、褚遂良的《雁塔圣教序》等笔锋之凌厉,至今可以感受到。
值得思考的是,当代书坛为什么提出了这样的问题。我想以下三点是值得我们思考的。一,我们还没有能力从文化的高度看书法,没有能力从书法史的角度研究书体的创立和创新,仅凭感性、简单、平面的认知,粗率、盲目、主观地进行所谓的书体创新和理论创新。二,当代书法界缺少理性主义的思考。“五四运动”最大的文化遗产便是对民族文化的反思,对人类行为的理性追问。遗憾的是,这样一种人文精神,未能在书法研究中很好地落实。三,书法理论的争鸣不应该裹挟个人的恩怨。即使有不同的意见、不同的理解,也需要以平等、友好的态度,相互交流,真诚探讨。
“今楷”是一个陈旧的话题,目前我却感觉看到了崭新的问题。顺便说一句,我虽然不同意旭宇先生的“今楷”说,但我承认他是一位优秀的书法家、诗人。如果有机会同他见面,我会向他讨教书法创作问题,而不是“今楷”问题。
“今楷”不是喊个口号就能创立的,就像太阳不是被公鸡叫起来的
严学章(中国艺术创作院院长、《中国艺术》杂志社社长、文艺评论家):与书坛机制展览至上、创作形式至上的情况相比,“今楷”的提出与热炒,起码还有一些学术的味道——它至少从一个侧面、一个角度触及到书法发展的本体问题。尽管时下在学理上还无法给“今楷”下一个准确的定义,还无法给“今楷”的样式制定一个规范与标准,但它能引起众人的思考,本身就显现出一定的价值和意义。
在以展览为中心的书法创作格局下,当下的楷书创作渐趋式微,但也还有可圈可点之处。目前的楷书创作主要呈现三种境况。一是绕开唐楷。唐楷被公认为是楷书的高峰,当今的楷书创作却极力避开写唐楷,写颜体、柳体、欧体者根本上不了“国展”,大有康氏“卑唐”的意味。二是破体为楷。楷法里掺入隶法、楷书里糅以碑味、楷意里辅以行意,导致楷不楷、隶不隶、行不行、碑不碑、帖不帖,像是一种破体楷书。三是崇尚趣味。写楷书者都自觉不自觉地追求拙朴趣味,这与书坛整体风尚是一致的。如果说这样的楷书面貌就是“今楷”,那么它与“古楷”的区别就不大了。如果说这些楷书面貌不是“今楷”,那么“今楷”论者既没有在学术上提出具有统摄力的观点,又没有在技术上提出可行性的解码方案。因此,“今楷”论者所倡导的“创立‘今楷’,打造时代楷书的金名牌”就有点儿痴人说梦了。说到底,“今楷”的理论和实践没有取得实质意义上的成果。
失去了生活基础、脱离了实用性的任何学说和艺术,要想有创有立,都是一句空话。
我对当今书法走上“纯艺术”之说不以为然,因为实用推动了古代书法艺术的产生与发展,历代书体嬗变、更替的直接推动力同样是实用。由篆到隶、由隶到楷、由楷到行,包括草书的出现,实用是最直接的推动力。甲骨文、金文、简帛书、碑书和目前写在宣纸上的书法,都是生产力发展过程中工具材料在书写中运用的结果。当今社会进步了,但是书法的观念模式、工具模式、创作模式没有进步,书法与现实生活是两张皮,书法创作(包括楷书创作)便难以产生划时代的新东西。
毋庸置疑,提出“今楷”是对书法发展创新的关怀。但是,如果不从观念上突破“什么是书法”的既有模式,如果不从材料上突破“文房四宝”的工具模式,如果不从途径上运用现代科技成果以突破过去的创作模式,“今楷”充其量只是一种玩弄概念的文字游戏,以后兴许还会有“今行”、“今隶”、“今篆”耍花枪。同理,当今整个书法创作,如果仅限制在一个小圈子里耍来耍去,拒现实生活和日新月异的新技术、新材料于千里之外,书法的路只会越走越窄。书斋中再动听的名字,也替代不了生活的现实与未来对艺术的界定。“今楷”不是喊个口号就能创立的,就像太阳不是被公鸡叫起来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