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收藏:蒲松龄画像印章之谜
绿色绘画的略想(上)
一、差异互补观念
东西方文化的差异是一种早已形成的历史存在。
东西两大文化体系在本质上代表了人类精神生活的两大基本倾向,或者说两大基本类型(模式)。它们在两千余年的世界历史中互相补充,构成了人类文化的整体。这种互补的差异有巨大的价值———证明了人类精神生活曾经具有无比的丰富性。
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和社会生活的现代化,世界各地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东西方文化的差异态势也发生着深刻的变化。然而,正因为东西各国之间的大规模交往还只是近代才开始的事,东西文化这两大体系之间的互相了解、研究和互相取长补短的历史使命还远没有完结,两者之间充分融合并形成新的世界文化结构的历史条件还没有完全具备,所以,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作为东方文化、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的中国绘画体系,仍将保持它的潜在生命力。
二、近代以来中国绘画的迷茫
明代以前,中国绘画体系一直处于稳定发展期;至明代,才出现明显的守旧倾向,趋于低潮。在18世纪的欧洲工业革命以前,中国一直是世界上经济实力最雄厚的国家。中国落后于西方国家,仅仅是近二百年间的事。中国的文人画所达到的精神境界,完全可以与“文艺复兴”以后的欧洲油画媲美。并且,中国哲学和中国美学中包含的辩证因素,避免了中国绘画发展的极端化和大幅度摇摆。中国绘画一直强调“造化”与“心源”、“形”与“神”、“似”与“不似”等范畴的对立统一关系,将主客观的和谐统一视为艺术家追求的最高境界。而这种以有机和谐为基调,将个体、自然、社会融为一体的艺术观,正是中国绘画传统的核心主线。
近代以来,由于上述基本条件发生了变化,所以造成了中国绘画的衰颓。明、清两代,中国封建制度由完善走向僵化,束缚了生产力的发展,并加速了整个社会思潮的委靡。占统治地位的宋明理学成为社会的精神枷锁,扼杀了人们的创造精神。在这种社会背景下,中国绘画也落入了拟古复古、柔弱轻薄、陈陈相因的窠臼。少数有识之士虽一再试图砥柱于中流,但终不能挽狂澜于既倒。石涛、八大以及金石学兴起之后的赵之谦、吴昌硕等人,虽然都取得了很高的个人成就,但未能促进中国绘画的全面繁荣。
在这个时期的大部分绘画作品中,中华民族沉雄博大的气概见不到了,“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创造精神被窒息,“天人合一”、“物我交融”的气韵也不知去向。表面看,这时期的作品是死守着传统笔墨不放,而实际却是偏离了传统的主线。这是以守旧面目出现的中国艺术精神的迷失。
“五四”以后,西方绘画对中国画的冲击力之大不可低估。它是对衰颓的中国绘画的震动与摇撼。其主要作用,可以概括为“刺激”二字。这种刺激是大有好处的。西方艺术观念的传入,大大丰富了中国绘画艺术的表现形式,也使中国画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充满变动的新时代。正因为有了西方绘画这个参照系,所以人们才更痛感中国画坛的守旧与沉闷。于是,一些有抱负的艺术家就开始从不同的基点与角度探索中国绘画的改革道路。突然展现在人们眼前的五光十色,让过去原有的一切都变得黯淡了。许多人感到,随着旧时代的一去不复返,传统中可继承的东西已经不多,因此,中国不得不借助于西方(包括前苏联)另起炉灶。20世纪50年代初期,中国画的否定思潮就是基于这种认识而产生的。用西画的写实技巧来改造中国画,一方面提高了中国画的写实能力,有助于表现生活。从“外师造化”这个角度看,它改变了中国画过去陈旧的面貌,形式也有了新意,这是值得人们肯定的。但另一方面,它也潜藏着难以克服的矛盾。这个矛盾就是中西绘画体系的内在差异。实践证明,中西绘画硬捏了几十年,仍然难以捏拢。它们这种内在的不协调已日益明显,引起了不少艺术家的反省和深思。所以,自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画的创新从表面上看虽有很大的收获,但从深层看,它对传统的主线已有所偏离———试图将中国画的观念形式纳入到再现艺术体系中,使中国画抒情写意的表现性受到了限制,中国画原有的丰富哲理和善于表现内心情操、精神深度的优势也就失去了。
一种是以守旧面目出现的对传统主线的偏离,一种是以创新面目出现的对传统主线的偏离,这两种倾向造成了近代以来中国绘画的迷茫。
三、西方现代绘画的困惑
西方现代绘画诸流派是西方社会和西方绘画史的合乎逻辑的产物。“文艺复兴”以后,写实主义的登峰造极又导致了新的否定———印象派之后诸现代流派的反叛。这种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的大摆动,正是西方绘画发展史的突出特征,有其自身内在的必然性。
以前,绘画主要是作为一门视觉艺术而存在;而现在,它直接诉诸人们感官的独特语言被前所未有地发掘出来,丰富并改造了人们的审美意识,这是世界绘画史上一个重要的创造性成果。
然而,现代流派发展到今天,似乎已越过了它的顶峰,也开始陷入到一种困惑中。因为,它至少在三个方面已经走得很远了。
其一是反传统。当今的西方绘画,似乎什么都变了,只有“反叛的传统”没有变。现代派自身也在不断否定自己,以寻求新的面目。艺术不断地走极端,不断地翻新花样,不断地追求刺激。对艺术家来说,标新立异就是一切。这种变动的快节奏既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创造性,也是为了推销自己的“产品”。各式各样的理论和观念都提出来了,五花八门的形式手法如同昙花一现。但剩下的问题是: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大多已经试过,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呢?
其二,是稀释的倾向。和西方人在科学研究中所习惯用的分析方法相联系,当今的西方绘画已从传统的综合性作品分解成色彩、体面、构图、节奏、空间感、机械模拟、寓意象征、感情发泄、下意识动作等独立的部分。艺术家抓住某一点进行单向深入,加以扩展,便成为大师。新的领域开拓了,原来的综合艺术也被分割成了碎片。分解后的各种因素又不断变异,虽然有的会形成新的艺术,但总体倾向仍然是分解。绘画、雕塑、实用美术、机械制作之间的传统界限消失了。美与丑、艺术与非艺术、艺术家与非艺术家之间的界限也都在逐渐模糊和消失。在西方,艺术大众化了、生活化了。艺术稀释了,流散开来,逐渐渗透到日常生活和环境中。
艺术就是生活,生活也就是艺术,两者在走向重合。然而,这真是人类艺术从总体上消亡的开端吗?不是。这只是现代艺术作为一个运动所开始出现的解体迹象而已。
其三,是精神的倾斜。在现代派艺术中,反理性、荒诞、下意识、感性发泄、变态心理、苦闷、孤独等都得到了突出表现,这是西方高度发达的物质生活和对个性自由、个人竞争的过分强调所导致的意想不到的后果。现代人正是在自由中感到了孤独,在解放中感到了空虚,在竞争中感到了个体对群体的依恋。西方现代艺术最深刻地体现了人对于精神平衡的渴求。在人类历史上,任何一种价值观的提出,都既是一种开拓,又是一种限制;而否认任何共同的价值定向的价值观所带来的后果,则更让人们感到失望与空虚。这就是工业社会以来西方人的精神困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