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要点：顾贞观、纳兰性德词箑墨迹（下）

顾贞观、纳兰性德词箑墨迹（下）

有关“胡氏汀鹭珍藏之记”收藏章

尚有必要对加钤的另一方“胡氏汀鹭珍藏之记”元朱文长方形收藏章也作番考察。由于在胡氏1926年夏所影印的《贯华阁图册》中所收入的顾梁汾书、纳兰容若书词箑上并无“龚玄稚氏珍藏之记”、“胡氏汀鹭珍藏之记”二方印章,至1933年出版的《词学季刊》所选刊的“无锡胡汀鹭氏藏”《顾梁汾书寄吴汉槎〈金缕曲〉墨迹》的书影中亦尚无此二方印章,那么“胡氏汀鹭珍藏之记”印章系何时所钤呢?按笔者推测,该印章的所钤时间应与加钤“龚玄稚氏珍藏之记”一印为同时,而且为同一人所加钤。简而言之,即“胡氏汀鹭珍藏之记”印章实非画家胡汀鹭用印,而是二件词箑的递藏人之一龚氏为了能使得藏品“流传有绪”,又凭着自己的擅场,遂为已故画家胡汀鹭制造了这方收藏章。

在此把以上推论的理由和依据阐述如下:一、从所加钤的二方印章的形制、篆刻的风格、体貌来看,两者完全相同,故当出自同一人之手。二、从画家胡汀鹭的生平、爱好、交游、藏品之得所等情况,以及从情理上来推论、考察,也足以证明“胡氏汀鹭珍藏之记”印章实非胡汀鹭用印。画家胡汀鹭平生以教书(授艺)、卖画为生计,一生清贫,无法成为收藏家。他虽然喜结交书画收藏家,爱好观赏古代书画名迹,但其目的是以此提高艺术素养,而无意作收藏家。至于他之所以有缘收藏此二件词箑墨迹,并且还会在1926年印行《贯华阁图册》以分赠友好,事实为:有关胡氏所藏二件词箑墨宝的由来,夏承焘《天风阁学词日记》1930年10月25日记谓:“(谢氏)玉岑寄来无锡胡汀鹭影印顾梁汾书寄吴汉槎二词,纳兰容若水调歌头题洞庭图二箑,小楷工秀,皆稀世之宝。汀鹭得于汪静山处。”记之详明。

汪静山(1875—1936),名仁寿,字尔康,号静山,江苏无锡安镇人,自幼酷爱书画。曾从杨岘(庸斋)学汉隶,后研究金石文字,历时30年,于1926年辑成《金石大字典》32册问世。汪氏曾与同邑王云轩、程颂嘉、胡汀鹭常叙饮于王云轩之“鹤巢”,谈诗论画,探究书法,时称“鹤巢四友”。又由于胡氏出于对乡前贤清初词人顾贞观为营救难友吴汉槎而不惜下跪乞援的“千古高义”的敬崇,加上他对词学的爱好,才对这二件墨宝益见珍爱。基于上述原因,所以他在1926年印行《贯华阁图册》以分赠友好,意图是为了征求一时学人名流为藏品题跋。在此援引诸家题跋之一、无锡名士孙寒厓(揆均)题诗前的小序便可以证明。孙序云:“味云先生(杨氏,1868—1948,江苏无锡人。清季举人,晚年为北方华新纺织业创办人)修复贯华阁,吴(观)岱老既为之图矣。胡汀鹭画师又作一图,极烟云盘郁之胜,并将旧藏成(德)、顾(贞观)两公书孟公扇两叶奉之阁中,此亦叶榆社之佳话也。邮函索诗,并属代凂(袁)寒云、(廉)南湖同作。丙寅(1926年)冬至”(见附图),从中便可见胡氏珍爱二件藏品的主旨,以及印行《贯华阁图册》的意图了。所以直至在1933年出版的《词学季刊》第一卷第三号所刊的顾梁汾词箑书影上仍未有“胡氏汀鹭珍藏之记”印章。三、西泠印社2008年春季拍卖会有“王个簃、汪大铁等刻胡汀鹭自用印十方”,其中也无有“胡氏汀鹭珍藏之记”印章,并且也未见有似“胡氏汀鹭珍藏之记”元朱文一类的印章。再说就我所见过的胡氏用印(包括钤于书画作品上的印蜕),至今未见其用过有似“胡氏汀鹭珍藏之记”元朱文一类的印章。这些也都堪为鉴辨、考证“胡氏汀鹭珍藏之记”印章实非胡汀鹭用印的依据。

由于从二件词箑的递藏人之一龚玄稚出生年岁来看,他不可能是继胡汀鹭之后的第一位递藏人,其间必然尚有递藏人。但苦于“知者不言”,至今难觅这方面的信息,只能有待于日后的再发现了。

诸家题跋及题跋墨迹

从上文中已知,现由孙逊教授收藏的胡汀鹭旧藏清初词人顾贞观、纳兰性德词箑墨迹,于其上题赋诗词墨迹者有:俞复初(笔者按:“俞复初”,应为无锡人俞复之误。俞氏题诗手迹名款下钤有“俞复”朱文小印便可证明。由于俞氏题诗墨迹落款作“俞复初稿”,《赏析》作者将其误认为“俞复初,生平待查”云云)、孙寒厓、秦敦世、裴景福、梁公约、俞陛云、张茂炯、吴湖帆、赵叔雍、夏承焘。其中的梁公约、俞陛云、张茂炯、吴湖帆、赵叔雍、夏承焘均工于词。

以笔者至目前所见知的题赋者除了上述十家之外,尚有柳亚子、侯鸿鉴、潘承谋。柳亚子题诗,见于柳亚子《磨剑室诗词集》。侯鸿鉴(1872-1961,字葆三,号病骥,江苏无锡人。早年考入上海南洋公学师范院。1902年留学日本弘文学院师范科。回国后创办竞志女学、模范小学、速成师范诸校,又历任江苏、江西省视学,集美学校校长、上海致用大学校长等职。为知名教育家)所赋《金缕曲》一阕,词曰:“举世谁知己?慨终年、风霜雨雪,舟车万里。俯仰狂呼嗟老病,笑煞三春桃李。问铁石、梅花至契,沥胆披肝诚可掬。听荒鸡、剑舞中宵起。生与死,髪堪指。贯华旧迹今渺矣,只空留、哀词泪墨,宝藏无几。梯月豪情犹想象,毕竟凄凉到底。说往事,长歌哭记。湖海气沉边塞曲,总伤心、埋玉荒山里。落花梦,葬流水。”潘承谋(1874—1934,号省安,苏州人。潘氏是胡汀鹭1928年与近代书画收藏巨擘“过云楼”传人、吴门山水画名家顾麟士结交的推介人)《〈金缕曲〉题顾梁汾寄吴汉槎词扇,为无锡胡汀鹭(振)倚归装赋此》一阕,见于苏州图书馆藏潘氏《瘦叶词》中。至于柳亚子所题七绝二首,以及潘承谋《金缕曲》一阕是否有写本墨迹传世,亦难考索。除此之外,也许尚有未见知的题跋者和题赋作品,这也只能有待于今后的再发现,并渴望知情者有以教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