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书画鉴定专家
学院派主题性创作作品集序
书法之有学院派,还是一个亘古未有的新东西。与美术史上学院派已经拥有500年历史,是保守、老朽、固执、僵化的代名词截然相反,书法学院派还是一个新生事物,还有许多未知世界,还有巨大的尝试与拓展空间。“学院派”本是个西方引入的概念,现在却被移植于传统的书法创作之中,其间所引发、所包含的中西文化碰撞与古典现代碰撞,实在是一个很有趣的范例。它的意义不仅仅限于一个学院派自身,甚至也不仅仅限于书法自身,它的文化类型学意义,远远大于一个书法艺术的领域所限,区别仅在于我们平时习惯于多从书法角度去审视它的成败得失而已。书法学院派如果从它的第一代作品出世(1989)算起,已经有25年历史了。
封面——守望西泠
书法学院派如果从它的学派理念与概念提出(1993)算起,也有20年历史了。先有作品实践,再进行理论命名与归纳总结,这是任何一种艺术新流派产生的基本规律。学院派书法也不例外。但学院派的特点在于,它的理论总结迅速、敏感而有效。在第一代作品还仅仅是以泛泛的创新相要求,又以艺术创作的主题构思为书法创作的必要前提之时,迅速提示出“主题先行”“形式至上”“技术本位”这著名的三原则,从而使学院派的独立性、清晰度、系统化获得了强有力的明确表达。我以为:这是“学院派”在当代书坛上既无“古典派”的传统基础依靠又无“现代派”的西方背景优势,却能深入人心、拔戟自成一军并有极高认同度的根本原因。
20年来,我们对学院派书法进行了各种尽其可能的探索。比如关于学院派书法的教学(从技法教学到形式教学再到主题教学),作为其成果,出版了一部50万言的《大学书法创作教程》(1998)。
比如关于学院派书法的理论,编辑出版了一部80万言的《世纪大思辨——学院派书法创作理论研究大系》(2009)。
比如关于学院派创作,则有集中1998年以前学院派创作作品46件的《书法的未来——学院派书法作品集》,和2013年的这次以美术报·陈振濂书法工作室学员创作成果为基础、共收入30件作品的《拓展书法——学院派主题性创作作品集》。
创作展览、理论研究、教学训练,三位一体,使学院派书法有着无与伦比的严谨的学科性与发展的可持续性。
经历了20年发展的学院派书法目前面临着严峻的挑战。不重复古人、不重复时贤、不重复自己,这是学院派的创作要求,但是很难。才智会枯竭、想象会迟滞、经验会耗尽。茫然若失,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四处碰壁,是学院派书法家们常常会有的创作情态。重复即意味着平庸,但不重复谈何容易?它使得学院派创作在本质上成了一架永动机,不可有丝毫懈怠与侥幸。比如,许多作品技巧不过关,但这个技巧,并不是专攻一体的二王或魏碑,而是颜柳欧赵、苏黄米蔡、篆隶楷草、颠张醉素,主题需要什么就要会什么。试想想,这是个多大的技巧底盘!一体不工还可以苦练,十种二十种体如何招架?又比如,形式塑造不够。形式并不仅仅是章法、落款、钤印、天头、地脚,更有构图、色彩、空白、框格、肌理、质地、材料等等要素,只凭技术型的书写经验根本无法应对如此的复杂多变。再比如,主题含混暧昧,言不及意,或表述不清,立意肤浅,又或内容虽好却缺乏物质的形式与技巧支撑,这些都足以使创作陷入困境。更要命的还有:这次用过的方法下次不能再用,再用就是重复,就不是创作。对学院派创作者而言,每次创作,都是一种煎熬。艺术的煎熬,人生的煎熬!但不接受煎熬,只凭肤浅世俗的自娱自乐,又何来巅峰之作?
主题相对狭窄,形式多用拼贴,是20 年前第一代学院派书法创作的不足之处。但直到今天,这个问题还是未能很好地得到解决。亦即是说,它还是一个长久的努力目标。技巧是学院派最有自信的领域,但技法的全面性,也仍然是学院派书法家深感困难又必须直面、绕不开去的问题。当然,今天的学院派创作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推进。比如,在今天互联网时代,以书法创作反映信息化社会的实情,颇见创意且具时代感。又比如,为民生和社会服务也是今天政府的职能转变,在创作中也有以医疗、教育、食品安全、收入分配不公等等作为素材来进行构思的。在强调主题、形式、技巧的三原则时,我们时时提醒创作家们:主题是灵魂。形式与技巧是围绕着主题构思而生发的。说到底,就是思想内容决定形式技巧,而不是倒过来。观众看学院派书法创作也一样:如果只看到拼贴,如果只以为有花哨的形式,却忽视主题思想在其中的核心支撑作用,那是外行看热闹。不是学院派不行,而是你浅尝辄止,是你的观察力、理解力不行。
“是书法,又是前所未见的书法。”这是学院派创作的根本目标。
——只会做到与前人一样,表明我们缺乏想象力与创造力,是平庸凡俗的;
——但把书法改造成非书法,却更是令人不快的任意扭曲与变质,它同样可能是浅俗与轻浮的。
我们希望学院派书法在经历了20年风雨兼程、物竞天择后,仍然能坚守住它应该坚守的原则与底线,适应它必须适应的时事与世风,从而在当代书法三派分立的格局中,能成为一个中流砥柱的典范。它最直白的界定,历20年岁月洗礼仍旧“吾道一以贯之”,未有丝毫动摇:
(1)不匍匐于古代煌煌经典,肯定不做平庸的笨子孙;
(2)不屈膝于西方时髦潮流,更不屑于做轻浮的洋奴才。